《末日迹途》风溯君

25、*二十一*

　　亚人类登记处一如往常的热闹。自帝国颁布有关亚人类的法令以来，这里就成为了最热门的地方。无数新闻里出现的贵族、众人的偶像、特长出彩的普通公民都涌聚在此，带着兴奋、企盼、羡慕、嫉妒、好奇和不屑。

　　前来咨询、看热闹或者刚刚到了合适年龄就来报名的正人类数不胜数，大厅之中一片喧闹。在这繁乱的建筑里，间或能看到一两个亚人类看护者带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亚人类前来领取身份证。这些正人类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每一个拥有亚人类的正人类在世界的各个领域都对帝国或者人类做出了突出贡献，或者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血统。仅仅是对这些成天出现在帝国早报上或者新闻之中的人物的向往，就足以吸引来大量的人群，更别说还有他们身边的亚人类。每当一个看护者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众人都会驻足，双眼从那高傲地微笑着的看护者身上渐渐挪到那个在众多保护措施下的斗篷里的亚人类身上。

　　亚人类的珍贵，已经全世界都知道了。黑市的交易额高得可怕。在这个登记处里并不全是些看热闹的人，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得很。拥有亚人类的正人类并不希望自己有亚人类的事情被全世界都知道，谁也不想整天被黑市的离子炮队对着。

　　但当然，并非所有正人类都不喜欢旁人窥视自己的珍宝，相反地，不少贵族得到了亚人类的看护权后，会更喜欢带上精灵般的亚人类外出。安全对这些人来说并不是问题。拥有一个亚人类会让他们觉得无比体面。因为所有挑选出的看护者必然达到了严苛的基础自身条件和某一方面的杰出贡献或身份荣誉。

　　这一天的亚人类登记处照例挤满了人。一个上午已经有三个亚人类领取了身份证。悬浮在半空的光屏向各个方向滚动着更新信息——包括了亚人类的名字和他们的看护者。机械而优雅的人工智能薇雅的声音不时播报着寻人寻物启事、广告通知、最近新闻等等，各个咨询台前照旧排起了老长的队伍。

　　只有一些人留意到了门外角落里站着的三个人。一个非常高大，外形突出像野兽一般，另一个高挑而颀长，举动带着刻意压制却残留着贵族气的姿态。而最后一个却显得过于小了。大概还是个孩子，穿着兜帽套头衫，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隐约能见到帽子里露出的黑色头发。注意到的人们没有关注多久。虽然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孩子，但因为没有一个正人类会这样随意地安置亚人类，甚至轻松地与他们谈话。没人想到这会是一个亚人类。亚人类还不能完全地掌握正人类的语言，抑或是不愿。总之亚人类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一族。研究所的人称那是由于他们的智力还无法达到正人类的水准，对新世界的不适应和苏醒前期的神经迟钝会导致他们行动和言语上的木讷。

　　当时这话让斯蓝这个犯罪团伙的人都笑了。

　　“你不想引人注意对吗？”斯蓝看着来往川流的人群，有些头疼地皱起了眉。左迹也皱起了眉：“当然。”

　　可问题是他不愿意穿斗篷！斯蓝头疼地看着戴着兜帽的左迹想。

　　“如果外出必须遮掩我的身份，那么我费尽千辛万苦制作出呼吸器和其他所有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左迹是那么质问他的。斯蓝当然知道这没错，也是左迹最大的渴望，但问题是他是个亚人类！一个想走在大街上却不被人注意的亚人类！他难道还以为这还是他的公园2020年？！还是他的二十一世纪？！斯蓝叹了一口气：“好吧，左。凯恩之前已和薇雅预约过了。他和她关系很好，他从四岁起就和她一块儿撬帝国财政部部长的电子小金库了。她答应将你的信息保密，你明白吗？薇雅替我们侵入了亚人类资料主机，加密了你的数据并修改。我们拜托她删除了你的所有实验档案……但我们必须来这儿走一趟好让摄像机记录证明我的确是你的看护者。你瞧，来这儿你就不可能不被注意。”

　　“左，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好向人证明你的确合法。”邦宜在一旁说，“虽然我们都不希望还有谁看到你……”

　　左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有了身份证之后，我可以自由外出了？”

　　“在我们的陪同下。”

　　“可以以个人名义享受社会福利？”

　　“绝对比我们丰厚得多。”

　　“可以……证明我的确活着。”左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向大门口走去。没有人会想到有哪一个亚人类能这样自由地踏进亚人类登记处大厅，身后只有两个“朋友”。

　　“梅丽说她在12点钟方向等候。”邦宜捏着无线电耳机说。这里电波干扰厉害，他们的芯片在远距离下无法进行信息传输。

　　斯蓝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上前搭住左迹的肩微微向自己搂了搂。“来吧，快点儿。”斯蓝走得很快，却不敢将步子放得太大，左迹的腿自然没有他那么长，纤细的双腿包裹在裤管里像两根签子似的。但迈动得十分卖力。

　　就在他们身后，三个人前后站在了门口。

　　“絮灵少爷。”站在后方的两人中的一个忽然看着对着他不断叫的警报开口了。

　　为首的青年狠狠踹了他一脚说：“早说了叫老大！”

　　为首的青年身材看上去比例完美，一身肌肉练得像是精瘦却强壮的军人。但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却更为魁梧高大，各自戴着信息目镜，穿着类似款式的服装跟在青年身后。青年在踢了那人一脚之后，脸色有些扭曲，暗自骂了一句什么，细微地扭动着脚踝，像是踢到了铁板。

　　“把警报灭了，这东西太烦人。”刘絮灵低声说了一句，其中一个大块头立马看了一眼头顶的一个小红斑。警报声立刻消失了。

　　匆匆赶来的几个警卫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两个大块头，示意他们出示证件。两人同时出示了证件，并检验了指纹，并未发现异常。

　　“哥们儿，你们身上的芯片装太多了吧。”那几个警卫笑了笑，拍了拍触发警报的那人的肩膀。

　　那人脸上似乎是抽筋一般笑了笑，那警卫看了两眼，然后脸色不自然地离开了。

　　刘絮灵调整了耳朵旁的监听，只听到里面传来了笑声：“你掐断了电源，恐怕警卫会把你们立刻扭送警所。”

　　刘絮灵双眼一瞪，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说：“谢谢。”

　　“有一个证前体检，”斯蓝一边用眼睛瞥着四处投射过来的探究的目光，一面尽量装得若无其事，先前的一阵警报将他们周围的目光拉过去了不少，他趁机和左迹多交待了一些，“会测你的血压、身高、体重……这些很常规。但他们可能会想要你留下一点儿血。选择权在你手里，最好选择不要……透射线已足够将你里里外外的机能给分析够了。”

　　“那玩意儿可能会让你不自在，不过别理会它。”邦宜在一旁补充说。那阵警报消失之后，看向他们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左迹白皙却透着隐粉血色的下巴仍无可避免地引起了人的注意。因为他们走向的是那最显眼的通往亚人类体检的通道，也是通往身份证领取处的通道。

　　斯蓝将左迹搂得更紧了一些，而邦宜干脆走在了左迹的前面尽可能挡住周围的视线。“我真不喜欢这样。”左迹冷着脸，克制着摘下兜帽的冲动。窥视的目光有增无减。一个刚报名的青年拍着身边的人说：“喂，老兄，那该不会就是个亚人类吧？”

　　“别开玩笑了，会有人就派两个人跟着亚人类吗？那只是个孩子吧……”那人不确定地说。

　　斯蓝望着不远处的亚人类身份证领取处，脚步微微一缓。入口的安全措施非常好，但围着的人也相当多。斯蓝感到左迹拉了他一把，已推着邦宜兀自向前走去。斯蓝连忙跟在他身边，一张冷酷的脸上写满了对周围的警告。

　　看到有人向这个通道走来，消息似乎一下子传遍了整个机构大厅。不一会儿这四周就堆挤了推搡的被拦在通道外的人群。左迹甩脱了邦宜和斯蓝，双手插着口袋走向了守在通道口的检察人员，张开嘴毫不犹豫且清晰无误地说：“我是来办身份证的。”

　　周围忽然安静了一会儿。不是看护者，不是保护者，上来替亚人类领身份证的这个家伙竟然说“我是来办身份证的”！

　　检查人略微一怔，面带疑惑地望向了他身后的两个正人类。斯蓝叹一口气，保持着自然的笑容上前说：“我是他的看护者。”嘈杂的人声涌动得愈发厉害了。这个正人类究竟在想什么？放纵一个亚人类自由行动？

　　检查人员面带疑惑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去，却将邦宜拦在了外面。邦宜远远地朝他们做了个“good luck”的手势，于是斯蓝和左迹同时向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那家伙在哪儿？”刘絮灵不耐烦地对监听里发出的声音说。他的双眼如同鹰隼般打量着四周。

　　“已经进去了。”

　　“进去？去哪儿？”

　　“亚人类身份证领取及体检中心。”女声笑着说。

　　窝杀回来更新了> <【虽然还是到了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