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迹途》风溯君

24、*二十*

　　左迹紧紧盯住了立体影像上的那枚小小的亚人类身份证。

　　“他们总算还有科学精神和道德职守。没打算往亚人类身体里按芯片。”邦宜松了口气般说道。

　　“快听着，邦宜。”凯恩皱着眉叫了一声。自从他们脱离研究所，消息的获取就闭塞了许多，这种爆炸性的新闻保密工作非常到位，先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最新即将颁布的亚人类保护协议条款中的第二十一款项将规定，鉴于亚人类无自我保障的社会能力，凡具有公民资格、符合条件的正人类，均有资格争取亚人类看护权，申请者将接受多方面考核，亚人类在正人类陪护下可行使正当公民权利。详细细节等待帝国法令的颁布……”

　　斯蓝简直没把手中的东西全掀了，他激动地望着同样微微颤抖的左迹。拥有亚人类将合法化！

　　左迹猛地站了起来，抿着唇角步履不稳地走到斯蓝身边，在他茫然之下用手指指着斯蓝脚边说：“我……我需要一张身份证……”

　　斯蓝看着口齿不清的左迹，忽然将腿上的终端扔到一边，张开手臂将猝不及防的他猛地搂住了。左迹一个趔趄被压在他的胸前，嵌入斯蓝的双腿之间。他挣扎了两下，最后不动了。他将脸埋进了斯蓝的胳肢窝里，伸手搂住了斯蓝精瘦的硬邦邦的腰。斯蓝能感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肩膀和胸前，他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努力不让自己将左迹压坏，然而胸腔的心脏却跳动得越来越快。

　　他知道左迹的高兴和自己不同。左迹在高兴他终于有机会获得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认可，他终于能得到一个切实的存在保证。而斯蓝的高兴却不止这一些。他的高兴里略微掺杂了些失落。如果左迹得到了身份证明，那意味着他对斯蓝的依赖也减少了。这让斯蓝有些郁郁。但他依旧为左迹的高兴而欣喜。另外，左迹依旧需要他。左迹需要一个看护者。

　　*

　　刘语看着全息屏上最近的新闻，嘴角一撇，胡子都歪了好几回：“你们就要为了这种东西开战？”他瞪着全息屏上的亚人类照片，满脸的不敢置信。

　　“老师，亚人类对整个正人类历史的研究很重要，对他们的研究的突破，会给人类历史的进化带来飞跃。不过，这对帝国和银鹰联共国之间的矛盾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卡斯特笑了笑，十分礼貌而拘谨地抿了一口茶水。刘絮灵挠着一头杂乱的脑袋从刘语背后远远地走过，瞥了一眼全息屏。“老头子，看样子你还挺有兴趣去弄一个来玩玩的嘛。”

　　刘语一顿，接着猛地扭过头凶神恶煞地叫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刘絮灵嘿嘿笑了笑：“昨晚你不是还看了那个什么第一公主……”刘絮灵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了嘴。

　　“……你是说你又入侵我的主机了？”

　　“老师如果对此有兴趣，第一公主虽然条件很高，如果老师为帝国作出重大贡献，也不是……”

　　“臭小子你给我滚回来——！”

　　卡斯特看着狂奔开去的爷孙俩，神情慢慢变得莫测。他跟了他老师几十年，他知道他老师的水平。所有的国家——不如说整个星球上，能超越老师的人屈指可数。但是这个刘絮灵却轻而易举地达到了他当时妄想过无数遍，最终也没有达成的愿望——超越老师。

　　“真是青出于蓝。”卡斯特自嘲地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您说呢？”

　　他看着眼前为他沏茶的女子说道。

　　女子向他微笑：“爸爸他很喜欢您。他曾经多次提起过您这位学生。”

　　卡斯特觉得有些欣慰：“我有个问题，不知道算不算冒昧。”他没有等玉珊回话便说道：“您究竟是不是人类呢？”

　　玉珊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化。她说道：“您很敏锐，先生。但是您应该知道答案。”

　　卡斯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没有想到老师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

　　“不，先生，有一件事您弄错了，”玉珊说，“我并不是爸爸一个人的，我属于这个家。更确切地说，我最先属于我死去的丈夫。”

　　*

　　帝国十月是历史上最令人兴奋的一个月。自帝国关于亚人类的法案通过、颁布，并于四月底执行以来，这是研究所首次将调养了许久的亚人类送上公开竞争的平台。事实上这并不是他们自愿的。

　　“帝国给研究所施加太大压力了，”斯蓝说，“而且黑市关于亚人类的交易金额一个小时比一个小时凶猛。研究所可挡不住超能氢炮。”

　　迫于万般压力，研究所终于放人了。“申请看护亚人类的正人类据统计已经达到了四万五千人，这里绝大多是帝国和银鹰联共国的，因为研究所里基本上是这两国的人。其余的小国竞争力很低。不过哪怕是四万多人，也是经过严格筛选之后留下的，”梅丽无奈地说，“竞争太激烈了，我们小看了精灵们的魅力。”她说这看了一眼窗台边的的左迹。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勘察原子质量测定仪器，试图找出它故障的理由然后完成它在正人类世界中的第三篇关于细胞内激活点活性维持的学术论文。梅丽心里打赌没有任何人会想到一个亚人类正在研究正人类都觉得高深的问题——在没有任何芯片的状况下。的确，哪怕一千七百个亚人类都出世了，他也会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

　　上演在帝国的争夺战持续了五个月的时间。在精灵第二纪年的三月，首位非研究人员亚人类看护者诞生了。这位年轻的名为顾里的帝国第五军团少将得到了首项亚人类看护权的归属。他得到了一位被命名为恩希的女性。32岁，亚裔黄种，恢复情况A等一星。整个星球都在报道这桩特大的新闻，亚人类的风潮即刻席卷了全球。帝国亚人类特殊身份证在与其他各国协商联通之后即刻发布，随着亚人类从研究所踏出的人数增多，亚人类身份登记处成了最惹人注目的地方。

　　帝国有关亚人类保护法规定：只有得到看护者的亚人类拥有公民身份权利。这是研究所为了维护自己的研究利益与各国法令争执后迫使对方做出的妥协。而斯蓝甚至知道研究所决没有向各国汇报真正的亚人类人口数字。当然帝国和银鹰联共国也相当清楚这一点。身份证的数目并未被固定在一个具体值，一切程序都交给了中央人工智能处理器。这正是斯蓝他们潜伏了一年之久所盼来的可趁之机。

　　*

　　“昨天那台战列舰呢？”刘絮灵在机舱里大步走着，脸上带着有些烦躁的神情。

　　“头儿，怎么了？这几天心情看上去不怎么好啊。”一旁一个士兵嬉皮笑脸地说道。

　　“妈的，我家老头子接了个硬活，这两天真是把我折腾惨了。老头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硬要掺和进一潭浑水……那台战列舰今天没来？”

　　“军队的人恐怕都被亚人类这事儿也折腾得够呛吧。”

　　“啧。”刘絮灵皱了皱鼻子，打开了战斗积分列表。他以往都只看自己的积分，但这一次他打开了公众列表。那个被他所注意的“Z”并没有在线。“好不容易看到个有点意思的对手。结果三天两头不在线。没兴趣了，我下去维护主机。”

　　“你也太没耐心了。”一个女声忽然从刘絮灵的脑海里传出，刘絮灵带着护目镜的眼前出现了个女人的头像：“我有个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听看？”

　　“薇雅，这可不是帝国的中央系统，你出现在银龙联共国的系统里，小心留下痕迹。”

　　女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我已经送进来了两个人了，银龙的中央处理系统压根儿就是个没开化的毛孩，发现我可不是它能做到的事。”

　　“什么？两个什么人？”刘絮灵的双眼眯了起来。

　　“唔……一个我挺喜欢的小家伙，他比你技术弱一些，依靠我进入了这个‘游戏’里……他比你进入这里还早些。前不久带入了另一个有趣的小家伙……不过这就和那个消息有关了。”

　　“什么消息？”刘絮灵对她这种吊胃口的说话方式很不满，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你对亚人类感兴趣吗？”

　　“那群老古董？嗤，薇雅，你知道我对弱小的生物没有兴趣。亚人类的体力和脑力几乎可以定位为史前米虫。”

　　“噢……那么我的消息是关于你在意的那个人的。”

　　“……‘Ｚ’？”

　　“他星期天会到亚人类登记处去。你想要见见他吗——那个破了你记录的新人？”

　　“你、你该不会告诉我他不是个军人……只是个被你带进来的小孩？”刘絮灵睁大了双眼。

　　薇雅笑了起来：“你以为只有你能侵入这个系统刷新银龙联共国的军事演习记录？”

　　就是修个小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