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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沂风卷之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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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极北有一山,曰饶山。山脚处一四方建筑,长宽皆是五十仗,高三十五仗。其中七殿,皆金柱龙绕,梁栋云浮。
承安一袭皂色深衣,发束进贤冠,腰配银印青绶三彩,迈步进院。早来的侍者已是等候多时,见他身影便是迎上,“太常大人,小人恭候。还请大人随小人巡视此番建筑。”
承安脸上挂了一贯温文笑,如煦暖日光让那人愣了半晌,良久回神尴尬一笑,伸手做请,“大人,还请这边。”
待入了正中大殿,那人面皮绷紧变得恭敬。他先是于门前冲内拱手一拜,才执环推门,回头看承安,“这是供奉历代先皇的地方,大人请。”
承安闻言端跪行礼,起身随侍者入门。那人已是恭敬退了一旁不语,此间肃穆,自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视线自东向西扫过一幅幅或是严肃或是温笑画卷。到一处,似是刻意跳过,对照下墙面较周围显白,眉头微蹙。这森严之地,哪容得此般纰漏。侍者眼尖,自然瞧见了承安不悦,他垂首抿唇,轻拉了两下承安衣袖。承安回首,见他目露为难摇头,霎时明了。
这帝皇庙中自然是不敢有人放肆,而这墙壁显白明显是此上曾有一幅画卷。至于为何摘下何时摘下,都是这大梁说不得问不得的,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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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喧闹,酒肆更甚。苏忻然坐了二楼靠窗,支手撑头。三月早朝未见丞相,于人探寻也只得他病重一说。但呈上的述职确是他批复笔迹不错,见笔锋劲道虽是较家信弱些,但三月中也无有大退。心中疑虑,自己明日便是奉召出京城巡游各州,下次回来怕是不知何时。一时不知如何,换手撑头叹气。
白菜本是拿了抹布于旁边桌收拾,听忻然一叹以为叫唤自己,急忙将桌面抹了两下跑过。“客官,可是有吩咐?”
咋听闻言心中尴尬,忻然看了看桌上空碟,“再来一碟花生二两白酒。”
“好嘞。客官慢等。”殷勤笑,白菜将抹布别了腰间跑下。“二楼四桌大官人添一碟花生二两白酒嘞。”
听着白菜下楼传来噔噔声响,忻然一时哑然。还真是,热情的小二。
立于柜台内的女子垂首拨拉算盘,听得白菜一声又是拨了两下。腕上琉璃镯随她动作跳脱反射旁边窗口撒入日光,煞是好看。
王维踏入门槛时,便被那光闪了眼睛。撇嘴,下意识望去,见着风凌耳垂上的碧色风铃耳坠一震,目光再前见几丝垂发遮了侧颊。看不到脸啊。。。这般想着,王维慵懒打了个哈欠,双手交错背于脑后进屋。
饶是白菜眼尖,王维头顶高山冠刚是露出,便将手旁桌面抹了又抹,“客官,您快来这边坐。”
顺招呼过去坐下,王维又是闭眼打了一个长长哈欠。白菜立了一旁看他愈发面熟,忽是开口,“是你啊王大官人?”
“嗳?”王维瞧去,仔细看了半晌才认出这殷勤小二正是那日为自己引来报喜官之人,颔首,“还真是巧的很,小二哥您可给我推荐两个小菜?”
又是将桌面擦了两下才替王维摆好碗碟,白菜碎碎,“因着大官人的福,小店生意可是好了不少。我看官人好像还没睡醒,要不先来壶龙井醒神,再来碟脆萝卜爽口,至于剩下的,就看官人的喜好了。”
习惯性抬手揉太阳穴,王维视线于室内飘忽,到忻然桌时忽停。回头冲白菜一笑,“那就再加三两饺子一份酱黄瓜。”
得了吩咐,白菜自是下楼报告厨房。王维又是看了周围,见没人注意自己,拉凳走出。刻意拐过几张桌子才到忻然那张,轻咳问了句可否搭桌便不等忻然回复自顾自坐下。
兀自沉浸自己思索,忻然侧首看街已然无视了身边一切声响。王维学他样子托腮,左手拿了筷子戳点新上的萝卜。可真是无趣的日子。这般想着,他擎壶为两人满杯——白菜在看到搭桌时便猜着两人有故,故而上茶时已经拿了两套茶具。
打定主意今夜无论如何要去丞相府一探,忻然回神,扭头却见王维正是叼了一个饺子打量他。大吸气,忻然捂着胸口弯腰咳嗽。王维见状三两下咽下口中食物,眨眼看他余惊未平伸手指着自己满脸控诉,“你你你——”
善意将半凉茶盏推了过去,王维挺腰坐直挂上客套笑,“见中丞大人一人独坐,酒肆又是生意红火,不才不欲与他人共桌,又逢大人不拒,便坐了。”
忻然余光掠过空荡二楼,抿唇颔首算是应承下王维睁眼瞎话。歉意一笑,“忻然正是出神,倒是怠慢王兄。”
茶液尽冷,王维招手吩咐白菜又是换了一壶,擎壶替忻然满杯。“中丞大人这般挂念丞相,也算人中常情,又如何怪得。”
忻然将茶盏握了掌内,闻言一怔,低头见茶面涟漪。暗思自己从未与人提起丞相之事,他又是如何晓得?也不搭腔。
王维看他反应便知自己说中,开口想要叹气还是忍下化为长吐,“丞相身子不爽满朝皆知,我又偶然听大将军提得你二人本是妯娌。还请中丞大人莫要太过难过伤及自身。”
忻然闻言骤然色变,自己与夏玄隐藏如此之深又是何时被大将军得到消息。抬首看向王维眸,见其中非笑实忧,又是愣了。这人文武皆中偏是弃文选武,年纪如此之青又似极谙世故。自己只知夏玄心机甚深,难道这人,也是他的一步棋?脑中一时混沌,起身拱手,“多谢王兄提点,忻然身子不适先行告辞。他日若是有缘,定请王兄三杯薄酒。”
王维不答,举杯做礼。听着苏忻然下楼脚步,抬手以掌心大力擦弄自己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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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收拾,将蓝绸布包放了,苏忻然坐回书桌边研磨提笔。半晌,笔尖墨汁滴落晕染一片,觑眼盯了。长叹,弃笔拿包出门。
马车轮轴不停,章台街的尽头便是安门。车夫下车与守门人交涉几句,那人闻得是中丞大人奉旨出巡自是不敢阻拦。吱呀一声,苏忻然撩起车帘见门开,外处便是万里华夏,只要出了,京城的一切皆是与自己无关。苏忻然长叹,由车夫扶了下马面北而跪。众人只道他跪别皇宫,也不多想,劝慰几句便将他扶起。
城外的道路渐是颠簸,苏忻然抱了短剑枕包而眠。听得车轮与黄泥石块击打声响沉沉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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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灯长明。丞相久病不愈的消息早是传遍京城,圣上甚忧,特派资深御医三名前来诊断。
室内红烛垂泪,夏悯安立了床侧看华须老人搭红绳诊脉。夏玄黄昏时分吐血昏迷,待发现时只见染血奏折散落一地,皆是斑驳。
李全蹲了桌前,遍布青筋的苍老手颤巍巍捡起地上奏折,一本本码好放回桌案。深吸气检查,果见每本上都有批复,心内悲愤难忍,一时老泪纵横。等会子时皇帝的使者便会来讨要奏折,若不是赶这些折子,相爷又怎会积劳如此。只不过这些话头自己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若是说出去,指不得要为相府招来如何大灾。
诊脉毕,那御医起身将红绳收了,垂首摇头,走出门对后两人摆手。那两人见他面上惋惜难掩,皆是明了,三人视线相对。一人开口,“那,陛下赐得药——”
那人叹息,开口虽是音低却带了怒意,“医者父母心。丞相的身子已是吃不得今年新上的小米,你还想要做些什么。”
夏悯安瞧着那老御医掰开夏玄口将一枚鲜红丹药塞入,瞳中说不得是希冀还是喜悦,“吃了这枚药,我爹就会好吗?”
老御医回头瞧了这酷肖夏玄的脸蛋,抬手揉他垂髫,“这是圣上赐下的圣药,该是有效。”
夏悯安开了开口还想问些什么,便听得两声咳嗽,一时惊喜探身上去,自然顾不得那三个御医。那三人见夏玄仍是闭目咳嗽不见转醒,心中又是惴惴,但己边三人皆是心有鬼影不敢再呆,急急告辞。
李全送三人出。夏悯安听得夏玄喊冷,思索片刻后吹熄蜡烛,爬上床摘下蚊帐将床铺捂得严实。
夏玄的眸子在黑暗中更显精神,悯安探手拭他额头,便感觉夏玄将一物塞入自己掌中。长吐气,夏玄靠坐棉被将悯安搂了,自己确实是未有料到萧燕会趁自己昏厥派人强行喂药。平日里想瞒过刘长那老狐狸实非难事,但若自己这回是真的昏迷。。。蹙眉愈深,二指捏了悯安垂发揉搓强迫自己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