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之几》寒焉

27、锦帛

　　送走宏燕，郑孑晚饭也没吃便钻进书房，对着西下的残阳发呆。一会笑，一会皱眉。
　　绯，我想我找到那个人了，她是个千金小姐，真正的千金小姐哦，呵呵，对了她是个女人，没吓倒你吧？她有点像你，不过她比你漂亮，比你客气，不会气我，最后重要的是，她很爱我，我能看出来，她是真心的。这就够了，是的，足够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爱什么人了。既然如此，就要一个爱我的吧。你呢？你怎么样了？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了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爱你吗？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让她一辈子幸福！我会娶她，在这个时空只娶她一个，带着她走遍山山水水。她会幸福的，因为她和她所爱的人在一起，虽然这个人没办法爱她，但是会好好照顾她，这样可以的，是不是？我没有利用她……
　　绯，好想你，如果你有来这里，该多好啊。这里的天和我们那里一样，你不会水土不服的。而且这里有轻功的，可以飞，你不是想做侠女吗？这里可以哦，过来吧，如果你能过来……如果能过来，该有多好啊……
　　轻轻开口，低唱着：“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歌，一遍遍的唱，泪，一滴滴的滑落。
　　绯，你说，如果这个身体不在了，我的灵魂还能回到你身边吗？我们还能相遇吗？
　　“虫儿飞，花儿垂，一生有一对才美，不怕天黑，不怕心碎，……”
　　轻灵的笛声和着他的歌幽幽地在窗外响起。郑孑赶忙闭上嘴，擦干泪，缓了缓神，皱紧眉头。这个院子是他的私人空间，除了每天早上来打扫的侍女，其他时间不许任何人进入的。这人竟敢闯进来！
　　“锦帛，有事进来说吧。”
　　笛声戛然而止，一阵风吹过，锦帛已站在他面前。郑孑吃惊地望着他，门窗都是关着的，他从哪里进来的？这人好厉害。他骇的瞪大眼睛，小心谨慎地退了一步。
　　“有何事？”
　　“您不必害怕，不过想问您几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这里？”郑孑看着他，手悄悄地摸向藏在案下的匕首。
　　忽然眼前一闪，锦帛已经站在他身侧，一手按住他探向匕首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拉开他的领口，一把抓下那块墨玉。退后，到郑孑无法还手的地方。仔细地看了下，问道：
　　“这块玉，您从何处得来的？”
　　“本王的东西轮的到你来问吗？还给我，便不追究你的无礼。”郑孑危险地眯起眼，杀念瞬间涌起，这个锦帛果然不是一般人。他知道这玉的秘密？这事传出去，自己便是死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它本是二王子郑弦之物，为何现在在您这儿？”
　　“你怎么……”郑孑吃了一惊，差点就顺口说了出来。试探地问了句：“你是暗夜门的人？”
　　锦帛一顿，犹豫了下，从自己的项上解下一块玉．与郑孑的那块相扣，刚好合上，扭动一下，两块玉变成一块呈阴阳相扣的太极图案．托在掌心．给郑孑看，小心观察他的表情。
　　郑孑张大嘴巴．看了看他，转身开窗看了看外面。拉着他今书房的内厅．吧他按在椅子上，小声问：＂你是炎影？＂
　　锦帛长出了气，起来给郑孑跪下：＂炎影拜见主人．＂世人都知道暗夜门，但只有两个人－－暗夜令牌的主人和门主本人知道门主的另一个称呼．既然郑孑知道，那他就真的是暗夜令牌的新主人。幸好他是主人，若他不知道＂炎影＂．自己又把令牌拿了出来，那他就必须死。还好，刚刚他开窗的时候自己没有动手，太好了！锦帛在心里庆幸着。
　　＂你！＂郑孑退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他有些生气，不想招惹他们的，现在的麻烦够多了，清闲着不好吗？干吗找上门来？
　　＂锦帛查找主任已有月余，今日终于找到了，主人有事庆尽管吩咐，锦帛即使拼了性命夜会完成。＂他跪着不起，一脸的坚定。
　　＂你不是炎影吗？＂郑孑纳闷，既然已经知道了，干吗还用假名呢？
　　＂炎影是门主的别称只有主人与门主知道，为防他人知道，一般不用。＂锦帛解释道，眼中却透着浓浓的疑问，难道上任主人没有告诉他吗？
　　＂皇兄把它给我的时候，只说有难可以找炎影，其他的……＂郑孑苦笑着摇头。
　　＂暗夜令牌是暗夜门的圣物，持有它的便是主人，令牌分两块，主人一块，是正面，炎影一块是背面．两令合一，主人叫出＇炎影＇的名字，契约便成立．
　　＂契约？＂
　　＂每代炎影即位十均以灵魂发誓，终其一生侍奉主人，不得背叛。主人在，炎影在．主人不在，炎影亦不在。＂
　　＂要是炎影还活着，主人已经死了呢？＂
　　＂有炎影在，主人焉会亡？＂
　　郑孑猛的扑过去，揪住他的领子，叫道：＂皇兄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去救他？＂
　　＂上代炎影已经随主人去了。＂锦帛毫不躲闪．
　　＂那你……＂
　　＂我是他的继承者，第二十代炎影．＂
　　松开手，郑孑长长地吐呐了几次冷静下来，盯着他：
　　＂两块令牌分别传下去，相互之间没有联系，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任抢了令牌顶替主人？＂
　　＂只有主人知道炎影，而主人得到令牌会主动找炎影．需要炎影找主人的，我是第一个．而且令牌本身有灵性，自会选人．＂
　　＂迷信。若不愿意接受怎么办？＂
　　＂契约一旦形成便不能改．且炎影都是继承了暗夜门至高功法的，天下无敌，都是才貌双全，主人不会弃．＂
　　＂管他呢，就是不想要改怎么办？＂
　　＂炎影会找一个令主人满意之人接替．服罪离世．＂锦帛探询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在想什么．送上门的好处，竟然要向外推．
　　倒吸了一口气，见他不是在说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本无心找你的，虽然有点小麻烦，但是我自己能搞定．真的没想找你，你真是……好好过你的太平日子不好吗？老老实实地等着不就行了，干吗自找麻烦？＂
　　＂炎影是为了主人而存在的．听主人的命令，保主人周全是炎影的宿命．主人可以弃炎影，炎影却不能舍主人。且，找不到主人，就不知主人是否平安．如果主人有难，而炎影却还苟安……＂
　　＂是哪个混蛋定下的规矩？还有没有人权？你们这群傻瓜，干吗这么言听计从的？不听不行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好好的人，却不把自己当人看，今天还是头一次见．
　　＂炎影以灵魂发过誓要……＂
　　＂切！你见过灵魂啊？疯了，你们这群人都是疯子．一群老疯子定下这变态的规矩，一群小疯子坚定不移地信奉．＂
　　＂这样不好吗？对您忠诚不好吗？＂
　　＂不好！不好！非常不好！我不要！＂郑孑大吼起来．
　　＂为何？＂锦帛不解．
　　＂不知道，总之，我不喜欢，你走吧．我很安全，你玩你的去吧．＂郑孑不看他，一挥手赶他。
　　以灵魂发誓？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有一天，连灵魂都不要了，还不是一样要背叛。灵魂？见过，他自己就是一个穿越的灵魂。发誓，没见过有报应的，他前世发过很多誓．违背了，没得到过什么惩罚．做过很多坏事：踩死过蚂蚁，掐死过花，还天天吃猪肉．也不见报应．死了，还穿到这浸衣玉食．傻瓜才信这鬼话．以前被誓言骗的还少吗？再不吸取教训，就把自己吃了算了。只要利益的交换才是可靠的。哪个人不是自私自利的？越是表现的无私的人越是会背叛。
　　＂主人……＂锦帛立在那没动。低低的唤他。这就是炎影的命吗？心中不禁回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话：炎影注定痴迷主人，陪在主人身边直到最后，也注定只能如影一般看着而已，不可能得到想要的．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
　　郑孑没有声音，突然想到什么，猛回头：＂你不是说炎影天下无敌吗？为什么上代炎影不让炎影去刺杀当时的太子？为什么不让炎影把他救走？＂
　　＂东华门之变时，门主正在景为主任找＇火羽剑＇没赶上。待门主闻讯赶回，已是主人临刑前一天了。不知为何，主人执意不肯同门主离开。门主无奈只得一个人回去。后自杀陪葬．这也是锦帛继承炎影后才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门主说您之前见过主人，所以猜测……＂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郑孑点头看着他，先是轻笑，后来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放声狂笑．失了魂一样，无意义地笑着：＂郑弦，你这个混蛋，你这个阴险小人！明明有机会逃走的，为什么不走？为什么？想我内疚吗？想让我永远都忘不了自己是多么卑鄙奸诈吗？好！你够狠，竟然用自己的命赌！不过，你要失望了，你输了．我不会再难过了，你是自找的，与我无关．我明天就把这事忘了，那个什么该死的约定也作废。我不会再受你的骗了．你这个混蛋．＂
　　郑孑歇斯底里地指天大骂，眼中带着疯狂，失去了理智，毫无逻辑。突然，他拉住锦帛的衣服。阴狠地看着他：＂他没死对不对？你们找人把他换下来，死的那个人不是他对不对？这是你们的计策，想骗我。他现在一定躲再哪儿看着呢。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在那里？＂
　　锦帛无言地看着他，轻抚上他的脸颊．抹去他无意间滑下的泪．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无法劝慰，只能心疼他的痛苦。原来他不是无忧无虑的王爷，他也有难愈的伤口啊。这个人很辛苦吧？
　　对一切都已无感，陷入疯狂的郑孑根本无视他的表情与动作，伸手掐上他的脖子：＂不说是不是？那就不要怪我了．刚才还说什么对我忠诚，放屁！！＂一把把他按在地上，锦帛缓缓地闭了下眼睛，也不反抗，任他为所欲为。轻柔地解释：
　　＂我没有骗你，二皇子与门主确实不在了，是我亲手埋葬的．＂
　　＂葬在那里了？＂郑孑分腿骑在锦帛的腰间。双手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多亏锦帛武艺高强，内力深厚，不然真的会被掐死。
　　＂浴火，撒在海里．＂推着他的手臂，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他．
　　＂烧了？你当我是傻瓜吗？用这么低级的谎话骗我！说！他到底在哪？＂现在的郑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恶魔。红着眼睛，扭曲着脸，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我……＂锦帛刚想说什么，忽然停了下来，眼闪精光。握住郑孑是手，扭头看向门口。
　　＂你给我说啊！＂郑孑大吼的同时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个人浑身酒气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锦帛满面通红的躺在地上，青丝散了一地，手与郑孑的紧紧的握在一起。而郑孑骑坐在他身上，脸也是通红。两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大口的喘着。听见门声，正转过头，透过发丝看着他。
　　咚！凌风听见自己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接着坠入无底深渊。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粉那般痛．
　　＂滚！谁让你近来的？！给我滚出去！！＂郑孑迷失在悲愤之中，失去了理智，也没看清来的是谁，就大吼出来．
　　碎了的心随风消失的无影无踪，深深地看一眼，凌风绝望地转身掠了出去。如同来时一样。一股秋风进来，扑在面上。机灵灵打个冷战。郑孑恢复了一点神智．木然地望着大开的门．＂刚刚是凌风进来了吗？我说了什么？＂低头看看还被自己压在地上的锦帛，他颤抖起来。＂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呆呆地斜坐在旁边的地毯上，看着自己的双手，瞪大眼睛。抖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