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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桃花尽日随流水 ...

  •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闲来无事,姚萱总会读些诗词,比起以前整日对着电脑电视的日子,她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高雅’情调了。

      落花随流水,就让她想起了黛玉葬花。黛玉的葬花是有道理的,惜花之人不会任由花瓣随风凋零。黛玉用土葬花,是想让它们‘化作春泥更护花’;有人喜欢流水葬花,却不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或者这才是这些葬花人的写照。

      病了几日,陆枫杨作为太医常来是寻常事,让人惊讶的是黎昱珩竟然也御驾到来。

      “皇上国事繁忙怎么也来了?”

      除了在琼华山上的太后之外,荨阳公主黎毓荨便是黎昱珩最尊重的人了。

      “想念姐姐做的桃花酥了。”黎昱珩面对亲姐倒也没有了架子,才说完,下人就已经端上了一碟粉红色的糕点。

      “知道你喜欢,所以早就备下了。”黎毓荨见弟弟似乎欲言又止,嘴角微扬,缓缓问道,“皇上不仅是因为嘴馋才来的吧?难道是来关心萱儿的?”

      如玉的忌日已过,仿佛烟消云散,只要不触及他的伤疤,似乎一切都好说。

      “那日遇到,只觉她穿着单薄,还淋了雨,故来看看。”

      “若是你们心思缜密些,早早地把她送回来,也不会病了这几日才见好。”

      “是是是,这倒是我的错了。”

      若撇去位高权重、君临天下的身份以及那片痴心情长,黎昱珩又是一个温润如玉、柔和风雅的男子,只是他已心有所属。

      “荨姐姐,我折了些桃花柳枝来,可以插在白玉瓶子里。”

      姚萱不知黎昱珩在,才走进凉亭,便对上黎昱珩的目光。这样打量的目光让她羞赧得不知所措,随即低了头,手中的桃花柳枝也因为失力而掉落了些许,掉落地上的‘簌簌’声让姚萱惊醒过来。

      “萱儿,昱珩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怎的好像害怕?”荨阳公主轻笑。

      “我……”姚萱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是啊,我又不是老虎。”

      黎昱珩此刻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一个‘我’让姚萱觉得他们的距离并非天南海北。

      姚萱默默捡起地上的花枝,她熟练地将花枝修剪,伺弄花草已经成为她的日常,“荨姐姐,你们……到处是春光烂漫,干嘛要拿我打趣儿。”

      “刚才见你在荷花池边,隐约听到一句‘桃花尽日随流水’,你读过书?”黎昱珩温柔一笑,细细地询问着这位皇姐口中的‘闺蜜’,虽有见过,但从来没有交谈过。

      “只为打发辰光罢了,况且读书并不是什么坏事,古语有言‘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可以增长见识,亦可修身养性。”

      姚萱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好恶,假如那一句‘书中自有颜如玉’说出口,恐怕又会惹得他不快吧。当她看到那日不经意触碰了他的伤疤后,她很聪明地选择了回避。

      “读书是好事,可是读多了,心思也就千头万绪了。”

      黎昱珩的话让姚萱一颤,他知道了。是啊,睿智如他,又怎会不知?如玉这个名字,关于如玉的事情虽已成为过去,但却是眼前人无比的禁忌,一旦碰触伤人伤己。

      “你们说的这些,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这桃花酥一凉就不好吃了。”荨阳公主哪里是不明白,是因为太明白,所以选择装聋作哑罢了。

      刚入夜,姚萱坐在桌前,提笔想写些什么。她一字娟秀,‘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摇了摇脑袋,来到窗边,一轮上弦月光芒有限,漆黑的夜晚只有晚风吹着树叶,然后发出簌簌的声音。

      “陆溪,你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陆溪是她那个世界的名字,想起来,恍若隔世,也充满了陌生。姚萱这个名字,她叫了七年,这么多个日夜,她似乎都要忘记前世的事情。

      桃花柳絮满江城,何处才是她的归宿?每每入夜,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因何睡着。早晨起来,面对镜子里那张不一样的容颜,脸上残留的泪痕却又那么清晰。梦里的她也在哭吗啊?因为什么?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

      “枫杨,你觉得姚萱是什么样的人?”黎昱珩在纸上写上‘姚萱’二字,她每次看到自己彬彬有礼却莫名触及他的心伤,他想知道好友是如何评价于她。

      “萱儿?她原本痴呆如同傻子,却一夜之间成了谈吐得体、头脑清楚的人,我去瞧过也不知其中缘由,她说这是命。虽说我们相识,我却不十分了解她,但是她的某些话却让我觉得她不简单。”

      陆枫杨说着自己记忆中的姚萱,应该熟悉却陌生得很,也许是她刻意隔了一道屏障吧。她让人看不懂,这是陆枫杨至今都难以忘却的特征。

      在陆枫杨的眼里,她收敛锋芒,同时将感情也收藏,从不轻易表露。她的确深不可测,可是那日看到昱珩之时,她的脸红他并未看错。即使她再心如止水、云淡风轻,也不过是一个凡人。思及此,便笑了笑。

      “不过你今日怎么对萱儿有兴趣?”

      “不是对她,只是对皇姐的‘闺蜜’有兴趣罢了。”黎昱珩将写有‘姚萱’二字的纸丢入篓子。

      命吗?人之相遇相离,又何尝不是命呢?

      慈宁宫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哀家若是再不回来,江山社稷恐怕后继无人了。”

      太后苏华雍容华贵、风华不减,轻轻地叹了气,看着眼前的儿子。她知道如玉的事,也知道昱珩对其用心匪浅,只是……若无子嗣,岂不是将这万里江山拱手他人吗?她作为太后,绝不容许这样荒诞的事情发生,即使这个儿子会恨她,她也必须为皇嗣子祚着想。

      “你如今已二十七,膝下仍无子,如何对得起先帝以及列祖列宗。你不要忘了你是皇帝,而不是寻常子弟。”

      黎昱珩何尝不知母后含饴弄孙的想法,只是他不愿随便找个女子草草了事,况且皇嗣为重又如何能够草草?他从来不像此时此刻痛恨自己皇帝的身份,位高权重又如何?身旁没有心爱女子陪伴,他的痛苦母后又如何能知。

      “母后,儿臣……”黎昱珩不知说些什么,看到母后满面的愁容便心软了,无奈叹息而后道,“母后安排就是了。”

      听到此言,太后欣喜不能自已,“那哀家就挑选几个好的,你到时候再看看。”

      黎昱珩神情无奈,脚步匆匆离开,奉太后懿旨进宫的黎毓荨和姚萱就来到了。

      “母后不是一直在琼华山上吗,怎么就突然回来了,莫不是想念儿臣了?”黎毓荨二十八未嫁,看到母后,仍旧是个孩子。

      “你和昱珩一副德性,一把年纪还未嫁娶,是想气死母后吗?”

      黎毓荨吐了吐舌头,晃着母亲的手臂,“母后,不是儿臣不想嫁,只是……还没遇到良人,再说儿臣若是远嫁,可就看不到母后了,儿臣还想陪在母后身边几年呢。”

      “几年?!母后说不定就驾鹤西去,陪你们父皇去了,到时候叫我怎么跟你们父皇交代。昱珩心有挂念,你没心没肺,两个人都让我操心。”

      太后苏华是极其地无奈,放在寻常人家,她早已是孙辈成群的祖母了,哪还有如今受气的时候。虽然面上看不出,可年龄摆在那儿,卸下妆容,她眼角的皱纹却是清清楚楚。老了就会生白发,她心里又怎会不知是那些个梳头的宫女藏了起来。

      有些事不挑明不代表不存在,就像是花颜尽落、繁华褪逝,人人都看到,人人都明白,可就是怀揣着不同心事,将这些心情埋藏于心底罢了。

      “母后,这话可不许说!”

      黎毓荨知道自己的年纪,看到弟弟对如玉死心塌地,她亦盼望有朝一日可以嫁一中意的郎君。她同时庆幸身处国泰民安,若放在乱世,身为公主之躯,唯一的路就是和亲,哪还有遍地男子随她挑选的自由。

      “你不是说有人要介绍给哀家吗?是谁啊?”太后摇了摇头,扯开了话题。

      “她叫姚萱,是姚宏大人的女儿。七年前,姚家罹难,我与萱儿一见如故,便留下与我为伴了,如今与我一起住在公主府。”

      “姚萱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姚萱立刻俯身行礼。

      “倒是个礼数周全的人。长得也伶俐漂亮,几岁了?”

      “回太后,二十了。”

      “哎哟,哀家就纳闷了,你们怎么都……哎。”太后二十已经生下皇帝,现在的女孩儿怎么都……不想着嫁人。

      “太后,臣女并非不想嫁,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此言一出,太后猛然看着姚萱,而后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气。

      “母后,您可知无价宝虽难求,但有情人更是难寻觅,儿臣不想嫁与匹夫了此一生,同萱儿所说一样,儿臣今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说完,黎毓荨眼眶含泪。

      “罢了,你们都大了。无价宝也好,有情人也罢,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哀家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是哀家老了,只想颐享晚年,含饴弄孙。”

      这也许是皇家子女的无奈,生来含着金锁钥又如何,还不如寻常子女。

      “既然哀家回宫了,那你就回宫住吧,省得哀家想见你还要派人去通传,劳力劳心。”

      “是!”

      黎毓荨喜宫外自由,所以及笄(十六岁)后便住在宫外的公主府。这景粹宫十二年未踏足,还是昔日的模样,宫中的人打扫也算用心。黎毓荨知姚萱心思,便叫她一同入宫,也可作为陪伴。

      姚萱正在院中伺弄花草,这是除诗书外她唯一喜欢做的事情了。见到了常在电视剧中恢弘的宫殿,雕瓦飞甍、壮丽巍峨,身临其境,抬头一看,这四方的天空也不知困住了多少无奈的有情人,又埋葬了多少孤独的帝王心。

      太后从琼华山回来,荨阳公主也搬回宫了,母女间似有说不完的话。

      “你眼光好,看看这些女子如何啊?”

      “母后,您……这是要给昱珩纳妃吗?”

      画上的女子皆是婀娜袅袅、桃面柳腰、清丽秀雅之类,可一个都未入荨阳公主的眼。

      “母后……您,这是何苦呢?您明知昱珩他……”

      “绵延皇嗣也是江山社稷的一部分,我是太后,是皇帝的母亲,理应看着些。如今皇帝二十七,哀家都自觉对不起先帝。况且,他也同意了。”

      “他同意了?”

      黎毓荨惊讶之余,瞬即也明白了,必是母后又拿江山社稷逼迫于他,谁让他生于最有权势却最无自由的帝王家。寻常人羡慕的帝王家,也不过如此罢了。帝王家渴求的是寻常百姓再普通不过的自由,一切都是奢望。

      从慈宁宫中出来,和风拂面,她只觉浑身冰冷。

      她明白帝王家还是最无情的好,背负无情的骂名也总比孤孑一身来得好,不然坐拥后宫三千又如何与心爱之人白头到老,帝王家的人最难做到的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无非是一场最平凡的幸福,可就是冠着‘帝王家’三个字才变得那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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