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睿瞳

13、张思思

　　“彼此彼此，苏总，人是铁饭是钢，我也是需要吃午饭的。”王瀚一扬剔锐的眉，目光却柔和了刚硬的线条。

　　“可是这里是苏氏的餐厅。恕我愚钝，实在想不出王总的公司通用卡是从何而来，难不成苏氏内部有王总的心腹？”苏武也扬起远山般清秀的眉，语调轻扬，好听得要命。

　　我看着他们，冷笑。这就是主角与配角的区别，他们演得实在卖力，词句、表情和举止都完美得无可挑剔，而我们不敢打断一句，只能安静看戏。

　　“说起来，这多亏了贵公司的张小姐，”王瀚回答，“不得不承认，贵公司的员工都很热情。”

　　“那也是因为王总有魅力啊，叫人佩服。”苏武的表情毫无变化，语调依旧，只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感叹。

　　自从在霓虹酒吧与王瀚相遇后，他每天都会出现在苏氏的门口，满面的温和爽朗，靠在一辆银色的宾利上。

　　他的出现无疑吸引了许多在苏氏集团工作的单身美女，每当他停稳了车子，总会有女人或矜持或直白地走上前去搭讪。但这样的时候，他都不会理睬，因为，他等的人，是我。若他肯对向他搭讪的女人说一声请求，那么当然不会有人冷落他。

　　“苏总，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找苏文的，苏氏应该不会干涉普通员工的正常社交活动吧？”

　　“当然不会干涉，”苏武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苏文并不是普通员工，他是苏氏的大少爷，我的哥哥。”

　　“既然苏总都这样说了，那么，看来我只能离开了。”王瀚温和地笑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倒像是称了心意，表情满意。我早就知道，主角的世界，我碰不得。

　　王瀚对我微微一笑，算是告别，然后转身离开。苏武转向我，并抬手看了一眼腕间昂贵的手表。“哥哥，还要继续在这里吃午饭吗？”他问。

　　我看向苏午，苏午看向米凯，米凯看向我，目光中闪过一丝纠结，然后，他说：“我看算了。”

　　苏武很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对我说：“跟我走吧。”完完全全命令的语气，我正要跟上去，米凯又说了一句话：“苏文，下班之后一起去霓虹吧。”

　　“好。”我知道，他又想醉了。

　　米凯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人，虽说高中时的他声名狼藉，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大学的优秀。他感情分明，写得一手好论文，又长得高大帅气，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个风云人物。只是我们绝交了，以一个我不知道的理由。

　　他每次喝醉都是在霓虹，而且去了霓虹就一定会喝醉，这就像一种怪异却好用的解压方式，让他欲罢不能。我、苏午和他都偏好醉蓝，不仅是因为价格适合我们工薪阶级，我更喜欢的是醉蓝的颜色，上层浩蔚的蓝，下层清冷的白，那沾唇后摇曳的涟漪漂亮得像是一个能吸引所有眼神的漩涡。真真引人沉沦。至于苏午和他偏好的理由我没有问过，也猜不出来。

　　我尾随着苏武走进总经理室，坐到我的椅子上，顺手把待机的密码输进对话框。

　　“哥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苏武坐定后开口。

　　“总经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愿做牛做马。我咽下了后半句，按下确认键。屏幕闪烁了一下，待机画面转为桌面。

　　“帮我查一下那个无视公司规章制度随意把公司通用卡外借给敌对公司总经理的张小姐。”

　　“然后呢？”要开除她吗？我恭恭敬敬地问道，苏武没有回答，只是平平淡淡地笑着。我舔了舔嘴唇，打开了员工的□□群。

　　如此大事，果然早已在□□群里传播得沸沸扬扬。我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很轻易就找到了那个张小姐。她是与我曾在同一个办公室受胡经理管理工作的普通员工，全名张思思，毕业于C大，长相并不十分出众，但却很会打扮。我把张思思的档案资料调出来，打印后交到苏武的办公桌上，苏武看罢，开启免提接通了内线电话。

　　“总经理，请问有什么吩咐吗？”很快，胡经理的声音就传出了座机音响。

　　“帮我叫张思思张小姐来我办公室一趟。”苏武说，语调微扬，好听得要命。可是他的眼神太冷，就像是最北端的北冰洋。

　　“是，总经理。”苏武按下免提，挂了电话。我窝在角落里的办公桌后，等着看戏。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很有节奏，只是没有特色。

　　“请进。”苏武说着，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总经理。”张思思诚惶诚恐地站在门口，眼神慌乱。

　　“张小姐，请坐。”苏武扬手一指会客用的沙发，起身走过去，坐下来仰视着张思思：“怎么，张小姐喜欢站着？”

　　“我……我……”我差一点嗤笑出声，这样胆小怯懦的样子，还真像我。只不过，我是在演戏，而她是真的害怕。

　　“还是说，张小姐喜欢被我仰视？”苏武仰着脸，语调微扬，眉目温和。若我不是早就知道他在生气，那便绝对看不出来。

　　“我没有！”张思思马上下意识地坐下，手足无措。苏武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收到了这般效果，真不愧是主角。

　　“是啊，我相信你没有。”苏武点点头，一副信任的表情。

　　“我……我知道错了。”张思思突然开口认错，泪水也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这样子真真可怜，只不过，抢了戏的张思思注定不会得到原谅。

　　“呵……张小姐犯了什么错吗？”苏武轻轻地笑出声音，笑声竟也如语调般微微上扬，煞是好听。

　　“我不该把公司卡借给王先生。”

　　“为什么不该呢？”苏武扬起远山一样的眉，轻声发问，“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

　　“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苏武挥了挥手，满脸的宽容，“毕竟他是文康集团的总经理，在文康集团的身份就和我在苏氏的身份是一样的。”

　　“我很抱歉，总经理。”张思思垂下头，泪水掉在双腿上，溅起晶莹的水花，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张小姐，先不要急着认错。你应该在认错之前想想认错的后果。”苏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教导，仿佛在教张思思如何处理错误。我撇撇嘴，不屑地笑了。

　　“总经理……”

　　“你可以走了。”

　　“啊？”我和张思思同时问出声，只是这样就放过她了？

　　“我说，你可以走了。怎么，张小姐还要在我这里喝杯茶再走吗？”苏武眯着眼睛，目光却扫向我的角落。我偏过头，难道他刚才说的话还有其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