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凤》无繁子

2、【贰】

　　院里，几株腊梅开着，点点绰绰的清香萦绕满堂，雕梁画栋，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府上大门外，挂着朱漆刷过的镶金牌匾，龙飞凤舞两个大字，
　　——凤府。

　　鎏金梨木雕花的精致美人靠上，一位贵妇斜斜倚着，看着地上两个孩子在玩耍，目光宁静而柔和。
　　“娘，娘，青鸾真的必须穿红衣服吗？”小小的粉嫩的女孩子，一身红裳，裙角缀着青色的流苏，跑过来仰头问母亲，小手扯了扯衣角，微微撅着嘴，眉眼间的线条很是柔和，却流露出些许不满。
　　妇人笑笑，还未说话，一旁另一个小女孩笑嘻嘻地开口，大眼睛明亮而充满灵气，扑过去抱住小女孩，“当然要呀，姐姐，红衣服多好看呀，而且，红鸾还想和姐姐穿一样的衣服呢。”
　　青鸾不说话，巴巴望着母亲，凤夫人温和的抚了抚她的头，缓缓道，“青鸾，过年大伙都图个喜气，你若还是那一身青衣，爹爹怕是要不高兴了。”
　　“可是……”
　　“青鸾，娘知道你不喜红色，可就当是为了娘，忍忍罢。”凤夫人无奈望着青鸾，伸手招来另一个女儿，“青鸾你看，你不是要当一个好姐姐吗？就算是为了让妹妹开心些，穿上一次也无妨。何况，过年，盼了一年也就这一次……”说道后面，凤夫人眼神有些怅惘，仿佛笼了一层烟雾，迷蒙叆叇，不知想到了什么。
　　“就是呀，姐姐，红鸾一年也就这一次可以和姐姐穿一样的衣裳了，好不好嘛，姐姐。”红鸾拉着姐姐的袖口，大眼睛望着，声音软糯娇俏，柔柔的似是打了几个环，带着几分撒娇的劲儿。
　　“这样那些下人肯定又要认错人了。我可不要他们叫我二小姐。”
　　“不会呀姐姐，你看，你裙子的下摆，这坠着青青的流苏呢。”
　　红鸾拉着青鸾跑到镜子跟前，指着镜子嘻嘻地笑，镜中，两个眉眼完全相似的女孩手拉手站着，都是一身红裳，只是一个眼睛大而灵动，一个眼角略显柔和，裙角还缀着青色的流苏。
　　-------------------------------------------------------
　　这世上，最多情的是时间，最无情的是人。

　　流年在人无防备时过得端的是快，八岁稚童转眼便为少女。二八芳华，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
　　又想起了还年幼时的往事。她想了想，笑笑。听说今日有贵客到访，应着父亲，她只得草草打扮一下，像往常换了身青衣，赶到大厅。
　　妹妹一身红裳，正与人谈笑。抬了眼一望，她一震，那人，如画的眉眼，眼神温柔极了落在妹妹身上，无论是眼，是鼻，还是唇，都与几年前那少年重叠在一起，渐渐模糊分不清了。
　　他察觉到有人进来，淡淡转过身来看她。他猛地一惊，眼神又瞬间平静，回头和红鸾说了什么，然后她便见妹妹转过身来，一怔，走过来拉她过去，她听她笑着说，
　　“梧哥哥，这是我姐姐青鸾，哈，是不是和我很像？”
　　青鸾看见他温文有礼的浅笑，客套而疏远，说，
　　“大小姐，在下安子梧。”
　　-------------------------------------------------------
　　他在凤府里住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多久，她在心里默默记着，却不敢放在脸上。
　　她偷偷地看他，他却与妹妹的关系愈发的好。她想问他，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匆忙路过又离开的女孩吗？却又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温柔地唤妹妹“红鸾”，却生硬地叫她一声“大小姐”，他望向妹妹的眼眸如水，却只对她客套地微微点头，他每日站在荷塘旁静静地等着妹妹，却不愿多看她哪怕一个眼神。
　　　　“梧哥哥，他们竟然想让我嫁与你呢。”
　　她一怔，下意识顿住脚，隐在树后。只见他与她，站在荷塘边，一红一白，男才女貌，般配的她竟觉得眼中刺痛。她睁大了眼，直直地望向他们，只见他微拧了好看的眉，轻声问道，
　　“你不愿么？”
　　红鸾一怔，挠挠头，“啊？不是不愿，只是…呃，嗯，梧哥哥，红鸾喜欢你，是喜欢哥哥的喜欢，明白吗？红鸾还喜欢娘亲，喜欢姐姐，喜欢很多人。”红鸾微顿，大眼睛亮闪闪的，看得他有些不忍直视，“梧哥哥，你娶了姐姐好不好？红鸾知道姐姐喜欢你，红鸾看的出来，……”
　　红鸾还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沉默着，静静看着红鸾，一双眸子里水光潋滟，说不清楚是什么。半晌，垂下眼，她听见他低声说，
　　“如果那是你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