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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堂满路 ...

  •   【一】

      从我书房的半落地窗向外看,是可以看到一片玲珑有致的枣砖瓦房的。不是海滨别墅,仅仅是些理应拆迁的平房。
      ——我家花园的隔壁,是个嵌在山坡上成圈的楼房中的小村子。
      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它是安静的。部分院落已经废弃,有那么几间屋子连窗玻璃都已经脱落殆尽,不管白天还是夜晚,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慎人。
      村民们不养猫狗鸡鸭,更没有猪牛羊马。更甚的是,村子里连人影都少见。只有离我最近的那一户露台上红色糙布沙发上方一根麻绳晾起的几件内衣和手绢让我没有决绝地认定这里其实没有人烟。
      偶尔在家里休息的时候,晌午还能听见小村子里的大喇叭广播一些某某天要开村民大会,某某天某村委书记做了某某决定,某某日子某某竞选要开始了等等。
      在这里住了两年,听了七八次这样的广播之后,我才终于相信村子里的确是有人住的。
      一道类花岗岩砌起的间有铁栅栏的围墙将这边繁华的与那边的荒凉隔开,也将这边的喧嚣与那边的寂寞隔开。
      围墙下面最近的地方,一边是绿油油的人工草坪,另一边,是枯黄的类芦苇生物,在风中微摆。
      我曾想过有一天尝试翻过那间有栅栏的围墙去到另一边,亲眼确认那枯黄的生物究竟是何类属,亲眼确认那间常年晾晒着衣物却从不见人走动的屋子究竟有没有人间气息。
      然而每次走到围墙下都望而生叹。
      十九岁的大姑娘了,还想做多么不雅的动作呀。
      花园里其实人不多,总共五十几座楼,或许还没有那么多,未曾数过;每座楼最多只能住十六户人家,然而这个花园的每座楼,顶多只住上了六户左右;每家最多不超过七口人——虽然计划生育,但是花园里住的多是外国人。
      所以其实鲜少有人路过这面不算太高大的墙。
      可每当我到这里抬头仰望那边的世界,并且萌生出要爬过去的想法的时候,便会有人刚好经过,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我知道,正常人怎么会盯着一面墙发那么久的呆。所以我也理解他们眼神的异样。
      有时候我会对着他们微笑,更多的时候我会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显然人们更能接受我的后一种表现。
      如果我做前一种反应,他们眼里总流露出一种叫做怜悯的感情。

      【二】

      [通宵过以后才知道长夜漫漫是胡说。
      就像死过以后才知道死的时候不疼是误讲。
      一个夜晚的时间不过是将一个手臂尺寸的砂时计翻转七次而已。
      一次死亡不过是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死神的歌谣,你在何处聆听?]

      我在度过一个通宵之后写下了这样的话。
      信纸上有浅绿色的春日嫩芽做装点,我卷起它,系上一根灰紫色的飘带。

      这栋楼只有八套住房,且只有一半住上了人,另外四套是空着的。
      我家楼下那一家住了一位寡居老人,而我们这一二两层的对门都没有住人,楼上的两层具体情况不明。
      我只知道,楼上的两户人家都有人练钢琴,不过一户是小孩子,弹得很稚嫩,另一户则如行云流水,只是不常弹。
      那一日我看到一个穿鹅黄衫子的清秀男生背着吉他从楼上下来,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从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音乐家般的气质。习惯性地,我冲他笑了笑,他也没愣,迅速地回了我一个灿烂的笑。
      因为以前没见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栋楼的住户,可也确实地幻想过他就是那个弹得一手好钢琴的陌生人。

      楼座门洞里的信箱按理说都应该是上锁的,总共两个铁皮箱扣在墙上,共有一个大锁锁住盖子,每一个大箱又分为四个隔断,分别切出一个四方形的盖子,用小锁扣住,钥匙在各个户主手上。
      不过,我家的信箱坏了已久,小盖子从来就没用过锁,随拉随开,那个大的盖子也整个坏掉,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同时打开我们四家的信箱,方便了送信报的小区保安,也方便了如我这般的懒人取信收报。

      第一次收到一封没有邮戳的鹅黄色信笺的时候我有些纳闷,信封上没有写地址,只是简单地写道:201 小满收。发信人则是:402 路。
      我脑中忽然闪过那个鹅黄色的身影,那个清爽的笑脸。
      那段日子我总有些心悸,因为不小心得知了一个没有刻意隐藏的秘密。
      妈妈在生我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是宫外孕,因此开刀拿掉了,妈妈的腹部也是因此才留下了一道颇有些触目惊心的疤痕。
      那一次开刀,妈妈还染上了乙型肝炎,据推测是因为当初爸爸晕血不能给妈妈输血而启用医院血库里不知什么人的血导致了血液传染。
      妈妈说,这大概是那个孩子的回应,对于自己没能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世界就被处理掉的回应。
      就这样,从得知自己其实是第二个孩子之后,我便开始有了心悸的毛病。
      偶尔会忽然呼吸困难,偶尔会觉得阴风阵阵,偶尔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焦急、恐慌、不知所措。
      却没有人知道。
      直到这封鹅黄色的信笺出现。

      信上寥寥数字,大意不过是小满你好,我402的住户,姓路。
      我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是他还是她,是兄弟姐妹还是叔叔阿姨或者是爷爷奶奶。
      我开始对着信纸诉苦。
      我说我曾经想过报考哈佛,然后被家人以一个轻笑带过。
      我说我曾经想过辍学流浪,然后被家人以一声冷哼忽略。
      我说我怕我的那个不知是哥哥还是姐姐来找我,要我偿命,要我陪同,或者只是来邀我一起玩。
      ……

      之后便给信筒扎上不同色彩的飘带,写上“402 路收”,掀开信箱,放进去,离开。
      每次都左右张望,怕给谁发现。

      这样的通信持续了很久。
      我每每在楼道中碰上路,便点头微笑。
      路在信中说,“小满”真是个可爱的名字,我喜欢。
      我便沉溺在最后的三个字和一个圈圈当中,险些不可自拔。
      他鹅黄色的笑脸总能带给我无限的动力。
      我开始在墙头贴上“哈佛”的标签,给自己扎上傻乎乎的发带出门去运动,买一些时尚杂志学习穿衣打扮……十足的恋爱中模样。
      尽管不曾牵手。

      跟路通信以来我孤注一掷般的臆想减轻了很多,我不再幻想那个孩子来到我身边的情形,也就不再常常注意那些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
      有的时候夜晚还是会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可我统统都把它当作是墙外那个村子里的孩童们夜间的游戏。
      即使连我都从来看不见他们。

      半年前去爷爷家的时候,亲戚们都夸小满苗条了,漂亮了。
      爷爷笑着跟我说,小满,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我学着爷爷的样子笑着应承,却看见爷爷眼中落下了泪。
      后来不久爷爷就走了。
      葬礼那天爸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后来想了想,或许其实他瞪得不是我,而是,我身后某个地方。

      【三】

      [人要死是很容易的事,
      活着才是最难的。
      求死,需要一瞬间的勇气。
      求生,需要一辈子的勇气。]

      四月里,我想着樱花该开了。
      因而挑选了一张粉嫩的樱花色的信纸,写的满满的,而后卷起,绑上了浅绿色的丝带。

      小的时候,就听人家说,日本的樱花很好看啊,日本的神社很素净啊,日本人对待游客很友好啊……
      我便一直有个心思,想亲自去看一眼。看樱花,看神社,看人。
      后来长大了,就听人家说,日本人篡改历史啦,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啦,日本人瞧不起中国啦……
      于是跑去看那些东西的梦想连提都没敢提就塞在了心里。
      我在信里写,如今我也不想去看什么樱花了,小时候真幼稚啊。
      路的回信里对这一段的回复写的很简单,
      他说,想做就去做吧。

      我曾经盯着那行字看很久,直到自己脑中它后面的“我陪你”三个字消失为止。
      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句话后面分明应该接一句,我陪你。

      那天放了学,踏进楼座的瞬间撞上了一袭艳绿艳绿的衫子。
      艳的跟荧光棒一样晃眼,我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然而视线向上,却是一张熟悉的脸,路。
      瞥见他斜肩背的大红背包的时候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大男人穿得跟红绿灯一样……这是要干吗……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笑了笑,我也就同样笑了笑。
      互相绕开,我上楼,他出门。

      那之后他的来信在我的抽屉里搁了两个星期。
      我却一直没有回信。
      我给自己的理由是,我想用艳绿的纸和大红色的笔来给他写信,但我没有那么恶俗的品味,所以从来没有准备这些在家里。
      事实上这是不是一种病态的逃避,我不知道。

      中间也曾再与他碰面,他依旧是同样的微笑。
      仿佛带着理解,像是在说,忙的话,晚几天再来信也可以。
      反正是我兀自的解读。

      终于三个星期后,我在浅橙色的信纸上写,
      最近比较忙。我还是喜欢你穿浅色系的衣服。

      爸妈在饭厅里为了晚上要吃什么馅的元宵吵了个不可开交。
      末了爸爸一摔汤勺走了,妈妈把围裙一扯,扔在了地上。
      无非是一个想吃芝麻馅,一个想吃豆沙馅。
      高考的一年里,通常父母比孩子还紧张,我大概是承认这一点的。
      不过这对夫妻应该不是为我紧张的关系。
      其实我想吃豆沙陷。

      晚上我和妈妈睡到一屋去了。
      妈妈说,小满你将来找对象一定要找智商高的。
      我没搭腔。
      她接着说,要找个你爸这样的,能气死。
      我倒不明白为了元宵吵起来的架怎么就延伸到了智商问题上。
      妈妈知道我以前曾经有一场没开始谈就结束了的恋爱。
      那男生长相俊俏,学习又很好,体育也不赖。
      妈妈说但凡这样的估计都清高,别想太多了。
      还说女孩子一定要矜持,就算先对人家有意思,也不能主动。
      我当时想,那是你条件好,才能这么说。
      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说不上惊艳四方,但一见面绝对足以吸引旁人视线。
      所以当年经介绍跟爸爸见了面之后,就等于是给缠上了。
      她说,基本上,没什么恋爱的感觉。
      我暗自总结,那是一辈子都在被别人追,久而久之,根本没有她看得上眼的。
      长相俊俏,学习很好,体育不赖。
      简直就像在说她。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
      好像觉得脑子里在嫉恨什么人。
      很久以后我发现,那是我妈。

      楼上很久没有传来钢琴声了。
      我也很久没有再撞见路。

      没有了钢琴的旋律,到了夜晚,书房的窗外总是传来奇怪的动物叫声。
      我分辨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动物,那种叫声我没有听过。
      不过心里很执着地认为,那是鸭嘴兽。
      至少,是鸭嘴兽那一类的生物。

      我曾经想过推开窗去看看,但是总懒得离开书桌。
      直到有一天晚上伴着这奇怪的叫声,一个女人开始在呼唤着什么。
      我听不清楚她在喊些什么。
      声音不大,但忽远忽近。
      我觉得自己是学习学的太累,出现了幻听。
      心里确实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去开窗。
      诚实,那时候我想的是,说不定是什么星球的公主为了她遭到侵略的祖国到地球上求救来了。
      而我就是她的那个救世主。

      后来究竟有没有去开窗,我记不得了。
      路在信中跟我说,你大概只是想要生活出现点什么改变而已。

      后来我在信中说,我想去别的地方。
      不管什么地方。只要是别的地方就好。
      路没有给我回应。
      我原以为他还会跟我说,想做就去做吧。
      我陪你。

      【四】

      [人啊,总是自以为是。
      如果大家都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是不是就会收敛一点了?
      干嘛老以为自己做的很完美呢。]

      那天远房亲戚来了我家。
      见面也是一样,说小满苗条了,漂亮了。
      他们都以为是个女孩子就喜欢别人夸自己瘦和美么?
      我心里烦,随手拽了一张白纸,胡乱的写了几行字,便趁下楼扔垃圾的空当搁进了402信箱。
      第二天我又补了一张纸,银灰色,用水蓝色的墨水笔写的字。
      大约是谈了谈关于人最爱的究竟是什么的问题。

      最近我们的通信都越来越有文学和哲学内涵了。
      路说他看过一部什么作品,里面的主人公之一说过一句话:
      人最爱的始终是自己,所以才会爱上一切能够满足自己欲望的人或事物。
      我想,大概是对的吧。

      印象中我也应该看过这部作品。
      但究竟是什么,我忘记了。
      模糊中,里面好像有个小女孩,很可爱,却哭得很惨。

      我开始努力让自己更像个成年人。
      恋爱中的成年人。
      路却说,你故作成熟的文字不好看。
      虽然如今流行年轻人装成熟,我还是喜欢你简简单单地写些牢骚来。
      我说那些年轻人装成熟是自以为是,我不一样。
      我就是在假装成熟。就是要让你看着不舒服。

      第二天在楼座里遇到的时候,我感觉路笑得特别爽朗。

      楼上的钢琴又开始奏响。
      是在下午,大约两点的时间。
      正是我昏昏欲睡的时间。
      于是我瞬间清醒,打开窗子将头探了出去。
      却忽然瞥见了窗外那道围墙。
      围墙那边的世界,一如往常的安静。

      我便一直盯着那大红色的糙布沙发,格外出神。
      那是我所想象不到的专注。
      后来我大概是就那么趴在窗子上睡着了吧。
      总之晚上学习的时候,我的两只手肘硌出了窗框的印子。
      发红。发痒。
      倒不疼。

      学校里突然发了一大摞的纸。
      我也终于明白,劳动节到了。
      三天的假,发了足有七天量的卷子。
      三天里的头两天,全部荒废在一个老男人的歌里。
      很是醇厚的嗓音,浓的像融化了的红酒巧克力。
      酒精的气味引我着瘾。巧克力的甜香又适当地牵引着我的意识。
      始终保持着半醉不醒的状态。
      最后一天,花了二十一个小时又十七分钟,写完了那一摞废纸。

      我从来不是个坏孩子。
      从来不是个差生。

      我对自己这样说着。就撑下了那二十一个小时又十七分钟。
      后来路却说,别骗自己了。

      我停止了与他的通信。
      从来不是坏孩子。
      从来不是差生。
      那是我最后的信念。
      他却把它撕碎了。

      整个五月,没了路的信,忽然像被调快了的时钟,秒针、分针、时针飞一般地向前竞速跑。
      书房墙上自制的高考倒计时牌已有许久没有动过。
      然而时间还是这样来到了六月。

      那天下楼取报纸,却刚刚好看见了路。
      他手中拿着刚刚从信箱中取出的信件,笑得一脸灿烂,抬头迎上我的视线,持续散发着热力。
      甚至开口笑着招呼道,你好。
      我略微一愣,但嘴边的笑容却是如同职业性的一般迅速扯了开来。
      我相信他没有看出我的异样。
      不,他根本没有再看我,径直便绕过我,上楼去了。

      六月的第一个星期日,许久没有的心悸又一次袭来。
      我再也按捺不住。
      提笔便在一张碧绿通透的锡箔纸上,用茄紫色的油性笔写上了斗大的四个字:
      我想见你。
      没有任何缀饰。
      然而那些字随即便被抹掉了。

      那天我带着一张鲜黄色的16开纸张,走到楼下信箱,掀开402,扔了进去。
      然后尽量小心地关上信箱的门。
      然而紧接着路便从我身后经过。
      今天没有检查信箱。
      甚至没有看见我。

      六月的第二个星期四,第二次心悸。
      而后我收到了路的信。
      说抱歉迟了恭喜你结束高考。报考哪里了?
      我说,考哪里,都无所谓。

      后来他说,嗯,无所谓。
      你在。我在。

      【五】

      [眼睛是人身上最肮脏的地方,
      因为容纳了太多现实。]

      终于我捏着录取通知书,提着行李走出了家门。

      不知道爸妈跑了多少门路,找了多少关系,在安徽给我安了一所大学。
      成绩下来之后,整个暑假我没怎么出门,对着世界地图一遍又一遍地看。
      爸爸说,早有这个劲头,文综不至于考那么几分。
      妈妈说,有时间还不如去练练琴,就考个六级,出去学音乐,那点功夫够用么。

      路说,那上面看不到安徽。

      我在凤梨色的信纸上用苹果色的油性笔写下最后给路的一句话。
      你陪我,好不好。

      然后直到这一刻,我没有再收到路的来信。
      可我固执地认为他答应了。

      院子里爸爸发动车子的声音响起来,我最后看一眼待了20年的家。
      晚上学一年,复读一年。我在这个家里已经多赖了两年。
      提着旅行包从我身边掠过的妈妈轻声说,走了。
      我只看见了棕红染色剂下面惨白的头发。

      妈妈踏出了楼座大门,接着路从外面进来,背上背着一把民谣吉他,手里抱着一摞乐谱,身着那件鹅黄色的衫子,几如初见。
      抬头望见楼梯上的我,他笑道,这是要开学报到了吗?读哪里啊?
      我僵硬地笑笑,只说去安徽。
      他说南方好啊,暖和。
      我继续笑笑,很冷。
      ——学什么?
      ——音乐。
      ——音乐好啊,我也想学音乐,可是没机会,就跟朋友学了学吉他。他指了指背上的吉他,干笑。
      他不会弹钢琴。

      简单的寒暄之后,临出门前我看到他去信箱取信。
      401。

      401。

      我于是又折返来问他,你住401?
      他笑,是啊,你住201对吧。
      我默认。
      他接着说,好几次我见你从402信箱取信,留错信箱地址了?
      ——那么402住着谁?
      ——没人吧,防盗门都还没启封呢。

      楼外的阳光刺得我一瞬间睁不开眼睛。
      焦距逐渐恢复正常,面对花园的围墙,我强迫自己看清楚墙的那一侧——
      没有小村落,没有红沙发。
      有荒芜一片。

      车站里人潮汹涌。
      路说,我陪你来了。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陪着你。
      你在。我在。
      你在。我才在。
      你在。我就在。

      学校接火车的人举着牌子,稀疏的乘客经过、逗留。
      负责人手拿花名册,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满路。”

      ——Fin——

  • 作者有话要说:  ——2008年4月10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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