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之旅》莫如老

9、小丑娃娃

　　她是个可爱的娃娃脸女孩。
　　她有一双栗色的眼睛，眸中总散发着太阳一般的光彩。
　　她有一头柔软的金发，暖暖的波浪卷。
　　每当她抱住我，我的眼睛上就会拂过她的发丝，接着她会把额头埋在我的礼帽下方，鼻尖轻轻戳到我咧开的嘴唇，我看不到她那美丽的眼睛。
　　她是那样喜欢我，尽管有那么多人嘲笑我的丑陋与滑稽。她喜欢搂着我入睡，用手揉捏我的嘴角和鼻头，看着我更显滑稽的脸笑，开朗的笑、寂寞的笑。在那样漆黑的夜里，只有她的笑能使我得到慰藉。
　　每天我都坐在软软的公主床上，将这个小小房间的大部分风景收入眼底。不远处的书桌上立着两位美丽的金发女郎，她每天都会为她们梳洗、换装，还要把她们摆在许多不同的家具上，给她们设置各种动作……我总是笑着看她忙碌的身影，有时我能看到她的眼中散发的光彩，我心中总升起一股妒忌，我想告诉她我在生气，可是我始终只能咧着嘴笑。
　　幸好，至少每个晚上她仍是属于我的。她的身上总有着阳光的味道，那每天都能撒在我身上的阳光的味道。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视线范围内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天花板，每天感觉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我再看不到她的脸。我想试着转身，至少转动眼珠，可是，我不行。
　　很久很久以后，有一天她重新抱起了我，却只是哭，呼啦啦地在我身上留下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渍、汗渍，也许还有鼻涕，我的礼帽盛满了她的泪水，我的衣服沾满了她的气味。哭够了，她把我随手一扔，我又重新看到了那空荡荡的天花板，这次，换了一块地方。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一个男人用一只手拉住了我，扯得我坐了起来，他的眼神中带着厌恶，略带嘲讽地问她，“这是什么啊？脏兮兮的，留着干什么？”
　　她走过来，瞥了我一眼，媚笑道，“我曾经的床伴。”
　　我在那一瞬间突然发现，我总是忘记跟上时间的脚步。
　　当那一天她拎起我端详许久，笑了笑，说，“脏死了。”我最后看了这房间一眼，公主床已经换成了双人贵妃塌，两位金发女郎已经不复存在，那一系列的服装、家具也消失无踪。
　　蚂蚁在啃噬我的身体，酸性的液体淌过我的脸颊，我咧开的嘴唇吸进一次又一次的腥臭。
　　我在黑暗与孤寂中躺过了几个世纪，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消失殆尽。
　　从此后一片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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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08年11月22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