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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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走后，行宫重新安静下来，夏楚枫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宫人们在他的示意下纷纷站起身退了出去，方才替阿塞尔假死的婢女重新往银炭炉加了炭渥好后也退了出去。
偌大雍容华丽的行宫，仿佛被厚厚的门窗与外界完全隔绝，只有偶尔霜炭哔剥的细响，通天落地的绛色薄纱已经重新放了下来，雕花软卧上的云纹蚕丝床帏被刚才的婢女撩起，细细嵌金丝流苏同样垂地而落，陈设华丽繁复的行宫，除了偶尔霜炭哔剥，其他的动静仿佛已经被宫人合上的门窗彻底隔绝。
夏楚枫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手边上是新沏的茶水，一点碧沉于纯白瓷器中幽荡。
这样难捱的气氛让阿尔塞难以承受，她勾了勾唇角，逶迤着五彩裙裾走到他的面前。
铃铛清脆作响。
梅花簪珠在额间绽放着香气。
镶金白玉耳坠衬的肤白如雪，娇俏可爱。
可到底是草原儿女，性子还是有几分桀骜与蛮横的。
心里一边顾忌方才说了许多不客气的话，一边又不知道跟她这个名义上的未来夫君说什么，她只好干巴巴的开口。
“这是你们端睿的新茶，宫人取来幽泉雪水煮的，本公主很喜欢。”
“公主喜欢便好。”
他回答的干净简洁，丝毫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之前一直以为驰骋战场厮杀的睿王一定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没想到却是个年轻俊秀的好儿郎。”
“公主方才说了，草原上的好儿郎并不比本王差。”
他轻启薄唇。
姿态慵懒。
原来那些话他都还记得。
阿尔塞咬唇，随即眼睛大胆的看着他，眸里皆是笑意。
“可本公主相信，睿王一定比他们厉害百倍。”
夏楚枫不语。
“与你说话这么一副不理睬的样子，难不成本公主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阿尔塞大胆的又走近了几步。
她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前听说这个未来的夫君竟是个战场嗜血残忍冷酷的睿王时曾一度绝食自杀向父汗抗议，可后来父汗吩咐香玲儿送来了一副画像，一袭白袍在金戈铁马的硝烟战场好似一尘不染的谪仙，眼底幽暗清明，璀璨耀眼的光线勾出坚毅的轮廓反出骇人的光芒，唇角抿成几近僵硬的直线。
见惯了草原上策马狂奔大胆果敢的儿郎，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冷酷不似凡人，当下她便决定前来端睿与这个睿王和亲。
一路上听见的皆是端睿子民对这位战神睿王的敬佩与尊崇，心下想着这番草率大胆的决定也许是对的，她阿尔塞的良人怎会是等闲之辈。谁料来了端睿已有几日却从未见他来见自己一面，如今以这假死的消息引他出现，倒是跟想象中的大相庭径，可他的侧脸，竟是戴着薄如蝉翼的银色面具。
之前的那副画像她可没有见过这个银色面具。
“你怎么戴着这个面具，难不成另一边脸见不得人吗？”
伸手就欲摘掉他的面具。
“公主自重。”
只听得这两个字，手臂已是重重的颤麻。
“夏楚枫！”
她恼羞成怒的喊他的名字。
“本公主是你未来的王妃，连你的脸都看不得吗？！”
“本王何时承认过这场和亲。”
他抬眸看他。
那眸光太冷，冷的她心间也是下意识的发颤。
“这是皇上与我父汗定下的和亲还容得你愿不愿意吗？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自己功高震主，可以藐视皇威？！”
第一次被如此无理的对待，阿尔塞说出的话也是蛮横骄傲的，似乎这样才能抵住心间莫名的惊慌。
“败国之主的女儿就是这番姿态跟本王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茶水，碧沉微微摇曳，说出的语气如同他此刻的漫不经心“公主的一番话气焰嚣张，本王受教。”
这个男人并不尊崇她口中的父汗。
可吉巴尔。
正如他所说的，败国之主。
阿塞尔下意识咬唇，乌黑的眼珠透出低低的惊惧。
她如何忘了，若不是落败于端睿，父汗怎会同意让自己远赴中原与这战场厮杀的战神睿王和亲。
之前是被骄傲占据了理智才会做出假死那种荒唐之事，更是当着皇上的面大胆顶撞他，如今回想，手脚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可她是草原的公主，是驰骋蓝天牛羊的不羁儿女，即便是落败于端睿国主的女儿，但那些骄傲怎能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变的卑躬屈膝。
她做不到！
“跟睿王相比，不过尔尔。”
定了定心神，她神色淡定，乌黑的眼底依旧桀骜。
原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话，可是他的面上毫无半分表情，绛色狐裘无声息茕着侵袭着冷寒。
阿尔塞脸上笑意更盛。
“中原有句话叫榆木疙瘩，却不想原来睿王也是个榆木疙瘩。”
夏楚枫轻啜茶水，抬眸看她。
眸里尽是清冷的漫不经心，好似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他总是这般漫不经心，阿尔塞心头莫名的恼火。
可脸上笑容依旧明艳。
“未到端睿之前，本公主曾无数次想象过睿王的模样，在心里细细刻画着眉眼，每一寸神态，如今见了，倒是和想象中无异。”
依旧静而不语。
“看样子本公主的未来夫君性子冷淡的很，不过本公主倒是很期待大婚以后的生活。”
她并不是中原女子，性子拘谨羞怯，草原女子敢爱敢恨，泾渭分明。
“公主很笃定与本王的婚事。”
他的语气淡淡的，眸色也是极淡，袖袍拂过案几时阿尔塞似乎看到了他袖中手腕中的狰狞疤痕。
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他的手腕已经藏于袖中。
那速度太快，快的让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本公主此次远赴端睿自然是与睿王和亲。”她骄傲的抬头，五彩薄裙领口修饰白皙修长的脖颈，颈间也是一串色彩极为艳丽的珠宝贝壳穿插在一起，愈加衬得肌肤美艳不可方物，毫无疑问，她的确是美丽的“这场婚事不是代表你我的意愿，而是两国的长久邦交。本公主相信，无论是父汗还是皇上都不会让这场婚事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
“公主如此深明大义堪称巾帼英雄。”
他的眸色看不出表情。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系着的凰雕，只不过那凰雕掩盖在绛色狐裘下，阿尔塞并未察觉。
“上不了战场厮杀御君何称巾帼英雄？如果和亲能够避免战事，本公主愿意成全这场因为这场战事牵连到的所有无辜百姓还有我的国家。”
她挑眼看他。
“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吗？如果本公主没有猜错的话，若不是因为长期征战供给不足，加上军队需要重新招编整顿，你们的皇上会同意我父汗与你们端睿和亲的要求吗？”
夏楚枫眸色一凝。
阿尔塞唇角尽是倨傲的笑容。
她果然没有猜错。
可是她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夏楚枫。
是端睿人人尊崇的战神。
战场嗜血厮杀的常胜将军。
怎会如表面看来这般儒雅漫不经心。
果然——
话音未落，颈间便传来一阵窒息的紧锢，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死死不能呼吸，胡乱挣扎着结果双足已经离开了柔软的地毯。
脚底一阵冷风袭来。
“本王若是现在杀了你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重新持杯放下，她还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就已如同蝼蚁一般任他把玩。
“快.....快放了我....”这番模样哪有刚才的气焰，她的手臂和脚胡乱挣扎着，腕间的铃铛便也发出清脆的声响，平日听习惯的，如今只觉得是催命魔铃“要是......要是杀了......了.....我，皇上.....他......他不会放了你的.......我父汗就算......是.....倾尽......倾尽全力......也会找你......报仇......”
“若是本王答应免了你父汗每年的进贡，你猜他是替你这个已故去的公主报仇还是谋取眼前利益息事宁人。”
“你.........”
她的眼睛猛然睁大，仿佛在看着一个恶魔一般，眼底尽是惊惧。
“你...........”
可喉间的话却怎么也发不出来，那种死亡的沉闷压抑紧紧的扼着她的喉咙。
生平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接近。
“别自大菲薄，妄图揣摩本王的心思。”
他看着她拼命挣扎，眼底幽暗，像是看着猎物垂死拼搏又无动于衷。
“夏......夏......楚.......”
喉间的窒息恶心感愈发强烈，阿尔塞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自她出生以来，何时受过这般对待，何时这般狼狈过，何时被人威胁着要杀了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
“本王的王妃还由不得皇上和可吉巴尔决定，阿尔塞公主，请自重。”
最后那三个字唇舌中咬的极重。
阿尔塞心底不甘，眸子睁大看着他。
“好自为之。”
只听得这句话后，身子蓦然一松的瘫软在地，五彩薄迤拖遮住赤着的脚趾，梅环簪珠凌乱的歪在额边，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要把之前没呼吸到的一齐补完。
“本公主不会惧怕你的！”
可四周却是一片沉寂。
一片绛色通天垂地薄纱中抬眸哪里还见他的影子。
“夏楚枫！”
懊恼又不甘从行宫传出。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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