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早》夜礼服蒙面

10、第 10 章

　　第十章
　　许临生拿起一个纸杯，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跟久久手上的纸杯相连的线拉到成一条直线才停下。
　　他用纸杯扣住嘴，双手环住纸杯周边，小声说：“喂，别哭了，太丑了。”
　　久久把纸杯贴在耳朵上，擦了一把眼泪。
　　“听说你们班的人都不跟你玩了？”许临生问。
　　“嗯。”
　　“因为说你喜欢江城远？”
　　“才没有。”
　　“快点写作业吧。”
　　“我写什么？”
　　“今天天气很好，我心情很好，就是对面的人哭得太丑了。”
　　“……”
　　久久翻个白眼，在本子上写下：“今天天气很好，我心情很好。”
　　许临生放下纸杯，也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然后把作业本交给自然老师，认认真真地打报告：“老师，我的作业交了，因为班主任找我还有些事，我可不可以这节课请个假？”
　　自然老师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急事请假是吧？好的，那你快去吧。”
　　久久也默默地去把作业交了，然后低头走出教室。
　　三班的自然课结束了，同学们也就三三两两地回了班级。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之前许临生为什么要帮沈久久的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许临生不过是想要快点做完作业好请假而已！
　　这样的结论被所有人都轻易接受了。
　　是啊，沈久久不过就是那个样子而已，还能是什么原因让许临生帮她呢？
　　不对，许临生压根就不是要帮她，只是想要自己快点做完作业，帮了她，那只是恰好而已。

　　日子如往常一样地过着。
　　久久依然是独来独往，不参与任何班级集体活动，也不跟班里的同学讲话。在男生们打打闹闹的时候，在女生们结伴叽叽喳喳的时候，久久一个人埋头书海，一本又一本地看着从市图书馆借阅来的书。
　　那个时候，久久最喜欢看的是郑渊洁的童话故事，皮皮鲁和鲁西西这对双胞胎兄弟，成为了她最好的伙伴。所有的故事里，她最喜欢的是一个叫做《罐头小人儿》的故事。
　　鲁西西在开午餐罐头时发现里面没有肉，而是五个火柴大小的小人儿。罐头小人各有所长，根据他们的特点，五个小人被分为：歌唱家、艺术家、语言学家、博士还有军人。

　　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五个罐头小人陪伴着兄妹俩，成为他们最好的秘密朋友。
　　久久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这个故事，几乎把那一本的《童话大王》都翻烂了。
　　每当看见其他同学三五成群地一起玩，久久就拿出那本《童话大王》，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不孤单，我也有朋友。嘿，还是五个特别帅气的秘密朋友。
　　转眼，四年级也快过去了。
　　班里的女生们早就不再针对久久说什么事情，也不再刻意地排挤她。然而却好像形成了习惯一样，也没有人再主动跟久久聊天玩耍。久久也越来越习惯于沉醉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甚至不止是在学校，即便是回了家，她也很少再说话。总是默默地迅速吃晚饭后就回了自己屋。
　　原本，若不出意外，大概久久会一直这个样子，长成一个内向的孤单的少女。

　　然而，一个故事却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扭转乾坤的转折词。
　　四年级就快结束的时候，某天的语文课上，班主任苗老师喜气洋洋地走进教室，没有宣布开始上课，而是一扬手中的报纸，大声说：“同学们，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在全市中小学生作文大赛中，我们班的沈久久同学，获得了小学组的金奖！”
　　全班一片哗然，久久也呆住，一脸的措手不及。
　　这个作文大赛是半个学期前老师们就开始组织的参加的。因为四年级的学生毕竟年级小，水平有限，所以学校压根没有指望他们能拿奖。所以，也就只是让大家随便上交一篇作文就好了。积极准备争取大奖的任务，就交给了五年级的同学。
　　老师宣布大家都要参赛的时候，久久也没多想，随便就写了篇东西交上去了。谁知，这个随便交上去的东西，居然就打败了五年级的优秀学生们精心准备、老师认真修改后的参赛作品。在R市多所小学数千名学生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这样子的事情，久久自己想不到，老师和学校领导更是没有想到。
　　于是，不仅班主任在课上大大地表扬了久久一番。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校长更是亲自在全校学生面前高调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当众给久久颁发了证书。
　　一时间，沈久久这三个字，从原本的名不见经传，突然变为了举校皆知。
　　而久久也由原本的隐形学生一下子变成了老师的掌中宝。课上老师提问的时候，不管别的同学举手有多积极，老师总会点名让她来回答问题。不论她答不答得出来，老师都会笑眯眯地点头适当地夸奖或者鼓励。
　　因为得奖，老师还专门去家访了一次，跟久久的爸妈好好地夸奖了久久一番。久久爸妈惊喜非常，当晚做了一大桌子菜，没酒量的久久爸爸还喝了一整杯的白酒。
　　好像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小学的时候，老师的话就是圣旨，老师的宠爱，就是最好的指明灯。
　　当老师开始夸奖久久，说她“性格沉静，爱看书爱学习”，那么她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性格孤僻，不团结同学”的人了。当老师开始说，“你们要向久久同学多学习”，她就突然成了全班人讨好、拉拢的对象。
　　早上还没到校门口，就有同学“呼哧呼哧”跑上前来，笑着对她说：“久久你都来得这么早呀！我也喜欢早到校呢，以后一起上学好不好？”
　　刚进班级，就有一群女生围上来说：“久久你来了？昨天的《美少女战士》你看了没？夜礼服假面好帅呀……”
　　体育课上，老师带领大家玩分组游戏，女生们纷纷举手都要跟久久一组。
　　班里的“小地主”孙威买了一打的明信片，送给班级里跟他关系好的人。有人想要挑张好看的，被孙威严词拒绝。看见久久望过去的时候，孙威主动把明信片都递过来：“久久你随便挑……”
　　这样的众星拱月，让久久不知所措，也无所适从。她一边尴尬地笑着面对着所有人的热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惧怕被孤立的孤独，更惧怕突如其来的毫无保障的热情。

　　幸好，四年级升五年级的暑假很快到来。
　　假期第一天，久久早起吃过饭后就背着书包一个人去了市图书馆。
　　拿着书坐到那个熟悉的靠窗的位子时，久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安静的图书馆，一个人的座位，手中的书，窗外的阳光。
　　这才是她熟悉的生活。
　　久久打开书，埋头认真看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纸球划了个弧线落到久久翻开的书本上。久久吓了一跳，左右环顾，没看到人。
　　把纸球展开，窄窄的纸条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一句话：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