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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永远都治不好的中二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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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川留衣忘了是怎么回到云雀宅的,草壁看到她脸色不好,没有强求再带她去别的地方。
被褥斜斜铺在榻榻米上,窗外银白的月光在靠窗的书桌上投下淡色的棱形,万籁俱寂。
把脸埋在被子里,女孩衣服也没脱就这样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一只手里还捏着白色信封。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记忆可以这么沉重,压得心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这封信里饱含了一个老人的怎样的期待,也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和那个老人有着怎样厚重的羁绊,她只知道,一个人在去世之前能想到的人只有至亲至爱。
在这九年里,她不是没有试着找回记忆过,但她知道在自己潜意识中,是极度不愿意回想起的。要恢复记忆,必须的前提是要有本人的意愿,要做好拥有过往的准备。
不想恢复记忆的自己,对那些对她抱有无限期待的人,是多不负责啊……
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好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回应你们吧。]
[把过去的我还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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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被鸟鸣声吵醒的,麻雀跳跃在抽出嫩芽的枝条上精神焕发地叽叽喳喳。
女孩一脸惺忪打开窗,看着靠近窗户的树枝上的鸟儿被她开窗的声响惊飞,视线随着鸟儿渐变成黑点升到淡蓝色天空,日出的地方泛着浅淡的橙红。
收拾好被褥将它们塞进橱柜,她走向厨房。从房间到厨房会经过一段面朝着庭院的走廊,玻璃拉门将一院的春色完整的展示。
在看到坐在外面地板上只穿一件浴衣的青年时,她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站到他身后拉开门,出声:“云雀先生,会着凉的。”
青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任凉凉的晨风将一头柔软蓬松的黑发吹得翘起又落下。
女孩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回去拿件衣服给他披上,紧跟着在她没反应过来时一根拐子抽了过来。
后知后觉地后退,笨拙地自己脚绊脚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已经站起来亮出拐子的青年愣住说不出话。
“打一场。”他如是说。
不给女孩拒绝的时间,又一个拐击挥了出去。
女孩连滚带爬地避过后,为了玻璃门的生命着想跳到了庭院中,脚下隔着袜子踩着软软的草地。
一大早的这是要闹哪样。
青年慢条斯理地跳下走廊地板,她盯着他光着的脚,忍着嘴角的抽搐,犹犹豫豫地:“云雀先生,真的会着凉……”话语被他蛮不讲理的攻击打断。
现在的浅川留衣,只会应付一些打架斗殴的拳脚,面对这种要套路有套路要力量有力量的攻击完全没辙。
不断的躲闪和擦伤,不到五分钟她就满头大汗。
云雀那张完美的古典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她想破脑袋也没理解他忽然发什么疯。
“那、那个……云雀先生……不吃早饭就剧烈运动的话,会、会低血糖的啊……”
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他薄唇边掠过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浅淡得像错觉。
攻击停了下来,然后一根还有着叶芽的树枝抛向了她。
愣愣地接住树枝,女孩不明所以。
“继续。”
“哈?!”她觉得快哭了。到底是要她怎样啊?!给个树枝是什么意思啊?!让她拿着嘎嘣脆的树枝和他锃亮的钢拐想抗?!她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至少没让她空手??
其实云雀先生的性格很糟糕??
对青年的认识再次刷新,女孩默默的攥紧了树枝,腹诽着像持刀一样竖起,忽然觉得左手空着不舒服,好像少了什么。
没有时间去感受,青年的身影再次在视野里放大。
狼狈的躲闪,树枝在碰了一次拐子后就在某女“果然”的心声中出现了裂缝。
尽力飞快后退,动作自然地随手在身边景观树上折了一根树枝,长度不长不短刚好两尺。
这个习惯一样的动作让她顿住。
抬眸看向靠近的青年,忽然明白了什么。
以前他们经常在这里打架吗?以前的她常用树枝当武器吗?
站直身子努力放松神经,试图让自己靠条件反射行动。
就算失去了记忆,习惯和本能也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记住了对对手每一个动作的回应。
模糊的印象好像浮木脱离了水草的束缚浮出水面,云雀迅猛的攻击却让她无暇去回味。
在身上多出七八块淤青和伤痕后,终于在清脆的“啪”的声音中,青年的动作停下了,女孩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毫无损伤的树枝,和青年仍举着的、明显方向偏了的拐子。
“……这、这是什么?”躲开了?不,是她打偏了他的攻击?
呼——
青年收回攻击的姿态,手中的拐子反射着已然高升的朝阳的金光,修长的凤眸淡淡地斜睨呆立的女孩。
他说:“做早饭去,现在,立刻。”
一整个早上她都在回想最后那一击,直到吃完早饭后才结束神游回归现实,身上的伤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嘶嘶吸着凉气在大宅子里找到医药箱回房间给自己上药,看着渗出血丝的瘀血出暗暗咂舌。
那个人真是一点都没有留情。
和失忆前的自己打架时都不保留实力的吗?
对着镜子摸着红肿的脸颊,她苦笑一下,回头找到手机,翻到草壁哲矢的号码,抿了抿唇,按下通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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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空气寒意袭人,淡薄的云层遮了天地间唯一的热源,天空在絮状云的遮蔽下,呈现苍白、不规整的质感。
并盛町的街道上静静行走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矮个的与前面高个的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所以说为什么变成了云雀先生带她去参观她以前经历过的地方?
把小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女孩不解的目光在那道清瘦颀长的背影上逗留了半晌。
半小时前她打电话给草壁请他继续昨天的行程,而在她要出门的时候青年出现在她身后,用眼神盯退了等在门外的草壁,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跟上”。
并盛的小公园,翻修的公寓楼,学校附近的小巷,然后现在在往没有印象的地方走。
浅川留衣开始怀疑云雀是否具有跟踪狂的隐藏属性。在很久之后她才了解到风纪财团的调查能力,以及十年前某人命令还是风纪委员的手下暗地里保(jian)护(shi)着她的事实。
走了一会儿他们开始攀爬一条长长的阶梯,青年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把浅川甩老远。女孩微喘,抬头望向台阶顶端,一扇朱红色鸟居慢慢映入眼帘。
云雀恭弥气定神闲地站在鸟居下,等着后面女孩气喘吁吁地匆匆爬上来。
除了新年,平时这里很少有人光顾,茂密的树影掩映着安静的神社,悠久地寂静着。
女孩撑着膝盖边喘边打量着这座有些古朴的神社,从树木到水池,到屋脊再到善款箱,最后看向站在身边的青年,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灰蓝凤眸仿佛习惯了等待,目光没有丝毫移动。
她有些歉意的眨眨眼,摇了摇头。
他依然没有说话,转过身往神社边的树林里走。
女孩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刚才的眼神,她好像看懂了一点.
[这里的记忆,无论如何都希望她想起来。]
穿过覆盖很广的树林,沿着公路走了半小时,她的眼睛再从前面那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上抬起时,感觉世界好像在瞬息间变得辽阔了,天地间是那么空旷,带着潮湿气息的海风灌满了胸口。
遥不可及的海平面让人极尽远眺也只能看到一条分割海天的灰线,两只海鸟化为灰白色的小点在海面上追逐着无尽的浪花。
脚下踩到了绵软的沙子,她看向青年沉默的背影,有些猛烈的风将他的黑色短发吹乱,身形却如磐石般巍然不动。
压住飞舞的长发,浅川听着响彻天地的涛声,胸口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
海阔天空,渺小的人在沧海长空之间总是会产生心悸的感觉。
沿着沙滩走了十分钟,青年停下脚步后一个利落的转身,亮出了拐子。
浅川:“……”
我可以拒绝吗?
收到不容置疑的眼神后,她认命般摘下围巾,将它放在沙子上时,手顿住,仿佛是铭刻在灵魂里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回头又环顾了一遍沙滩和海面,有一种在梦里经历过而现在变成现实的即视感。
“我……来过这里?”
青年清冷的声线回问她:“你觉得呢。”
然后神情是“你没来过那我还带你来干嘛”,满满的鄙视智商的意味。
“……”智商被鄙视的少女默默闭上了嘴,开始到处找树枝。
看着她四处张望,云雀:“不用找了。”
“咦?但是……”
“那种草食动物的反抗是没用的,你站着被我咬杀就行了。”
“……”
果然是性格很恶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