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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思令人老 ...

  •   第六章
      相思令人老
      一片火红的花海中,璃烟一身白衣驻立其间,花红人白,分外醒目。对面的红袍少年却融入花海,几难区分。他静静望着对面的白衣少女,尽管他再三地告诉她莫扬已不在人世,可她就是不信,她仍坚信他还活着,并且能感受得到他的存在。风云也拿她毫无办法,只好软禁着她,幸亏她中了“失魂落魄香”,不服解药于身体无碍,但却失去对灵力的控制,只能和普通人一样。所以风云也不怕她逃走,只是着人看守,她却也不去别的地方,只是在这后花园中流连发呆。
      风云几度冷眼旁观,心下倒也暗暗奇怪。这少女清雅若仙,在花海中更是有着夺人的美丽。她旁若无人,在花园中横笛而吹,笛声悠扬舒缓,婉转高雅,行云流水,让人心魂俱醉。在书房中静坐的风云也不由地老是望着她出神,经常连红绡进来也觉察不出。
      今日晨起,风云看到璃烟又在那里发呆,竟不自觉地走了出来。看着她宁静平和的面容,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就那么相信他还活着,在最初的悲伤过后就开始了宁静而无悔的等待。
      这等待让他心里有种焚烧的疼痛,尽管他派人查过这女子的身世来历,尽管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尽管他内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她是颉阙夫人的人,可是,可是有什么在内心里慢慢地起着变化。尽管殿中的人都听从认同了他的话,可是他们看着她的眼神还是渐渐开始从最初的敌视疑惑变成了现在的同情惋惜。
      没有人相信这个纯白干净的女子是颉阙派来的卧底,没有人相信这个无邪清澈的女子是心机深沉伪装而来,没有人无视于她最初发自肺腑的伤痛和如今哀婉无言的等待。于是渐渐有流言四起,都说这璃烟姑娘是莫扬将军从海上遇得的仙子,救了将军并与将军一见倾心,生死相与。
      尽管没有人敢在风云面前提起,但风云的心底也不自主地浮上一丝疑云:若没有生死相许的誓言,是什么支撑着这个女子对他的生命有着如此的信心?若没有深沉如海的爱情,是什么让这个女子默默无望地坚守等候?难道,难道真的是莫扬在海外遇得的姻缘?不,不可能,不可能,他与莫扬曾击掌为誓,不破敌虏,不得天下,誓不家为!莫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先行娶亲?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真的对她一见倾心,互许终身,那么他也不可能对自己只字不提啊,从小到大,他们亲如兄弟,从没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啊!
      风云想起两个人小时的亲密无间,笑着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猜疑,怎么可以不相信莫扬呢?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欺骗自己,莫扬也绝不会,他永远是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心,风云无视于璃烟的神情慢慢地走回自己书房。
      尚未踏进书房,只见翠映风急火燎地奔了过来,他皱了皱眉:“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在我身边多年,怎么竟这么经不得事?”“殿下,殿下,军中密报,十万火急,是用寒号信鸽送来的啊,”“什么?”风云镇定的神色不由突变。寒号信鸽他潜伏在鄯罗军中从未动用,为怕行踪暴露,早早告诫非是极其重要之事不得用此信鸽传信,如今此信鸽来传,莫非鄯罗军中已逢大变?
      他上前一步,抢过翠映手中的密信,信上寥寥无几,只有几行字:金玳将军行藏暴露,亡命于西冷山下,君戈送军机密图于鄯罗王驾下,鄯罗大军指日待发,望殿下早做应战准备!字极潦草,想是时间紧迫,仓促书成。
      风云看毕,宛如晴天霹雳,一声惊雷在耳边炸起,不曾想莫扬刚刚从海上逃得大难,竟又会命丧西冷。临行自己要人跟随相护,他却怕泄露机密,豪气干云地说:“莫扬一人一剑,纵横天下无敌,只有护人,岂要人相护?”风云为他豪情所折,也就未曾坚持。要知莫扬自艺成之后,所向无敌,从未遇险,是以风云对其极度放心。
      岂料他这么短时间内,竟两度遭遇大难,前番海上遇难未归,风云日熬夜煎,总算他平安归来,不料这次却真的命魂难归,丧于西冷山下,想想自己真是大意,鄯罗强兵猛将,怎能让他孤身犯险,一人之力再无敌,又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可是不是再三叮嘱,只是探听消息,究竟遇到了什么非得要暴露行踪呢?
      未及他细想,心中一阵剧痛,直逼而来,他无力地伸出手,空洞的眼眸望向苍茫的青天,似在责问为什么要夺去莫扬的生命……“殿下,殿下,”翠映虽然料到风云会有这样的反应,还是忍不住哭着叫起来:“快,快传于太医!”她的哭叫声惊扰了那边凝神发呆的璃烟,她慢慢地走了过来。看见倒在地上的风云,不由呆了呆,心地善良的她虽然为风云所俘,却也并不恨风云,反而因为他是莫扬的生死兄弟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虽然每日相见并不多话,但此刻看见他昏倒在地,气若游丝,赶紧上前扶住他,探了探他的气息,不由惊道:“他病得这么重了啊,他这病,他这病好象是没得治了呵。”“你胡说,胡说,不要碰我们殿下,”翠映正在惊惶之中,听得她这样的话,愈发的恼怒,不由大叫了起来。
      璃烟也不理他,扶着风云,双手抵着他的背心。她双目紧闭,神色肃穆,嘴角轻动,似在念诵着什么,身上竟似有佛光笼罩。翠映为她容色所震,竟呆呆地立在当地,于太医听到召唤马上赶来,看到她们这样的情景也不由一怔。只见风云气色渐渐好转,苍白的脸庞上竟出现了少见的淡红血色,神色也由最初晕厥时的狰狞凛咧转为平淡祥和。
      半盏茶的时刻,风云慢慢醒转过来,第一眼竟看到璃烟淡淡微笑的容颜,心神不由为之一窒,马上转开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的红绡道:“我与于叔叔有话要说,你带姑娘出去吧!”红绡轻轻应了声,和翠映带着璃烟一起转身离开了。
      于太医若有所思地望着璃烟远去的窈窕身影,风云看到于太医的神情,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叔叔,”于太医这才回过神来,关切地问:“殿下,怎么又发作了,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唔…什么感觉,”经他这样一问,风云不由觉出自己身体的变化,以前每次发作后都生不如死,钻心剧痛,虽经于叔叔及时抢救能醒过来。但痛觉却要维持好久不退,这次醒来竟然并不觉得如何疼痛,而且还有丝安宁的感觉,“咦,很怪,好象,好象不那么疼痛了,哦,不去管他,于叔叔,你看到了吗,那封密信,莫扬,莫扬他,他,他真的遇难了,是不是我不应该让他去啊,是不是我为他行的葬礼冥冥中对他进行了诅咒啊,我害死他了,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呵……”话语未了,已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他幼失母爱,又遭众王子歧视,带着怨愤长大的他从小就埋藏起自己的感情,在外人面前从不形于色,然在自幼呵护他长大,如师如父的于太医面前却再也忍不住伤悲,于太医闻他所言,看过密信,不由大惊失色,既心痛莫扬之死,又惊骇于鄯罗发兵,但他毕竟久经世故,马上镇定醒悟过来:“殿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赶快进宫吧,让皇上快做准备,唉,战事一起,生灵又要涂炭了……”

      冷风呼啸,西凉古道上尘烟滚滚,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在烟尘中仓促行来。他们满面风霜,疲惫不堪,一个小孩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叫道:“爷爷,我不走了,我真的走不动了,我累死了…”
      一个老者上前扶住他,温言道:“小忻,不能不走啊,再坚持坚持,听话,到前面的天行谷我们再休息一会。”“不,我不走了,我又饿又累,真的再也走不动了,爷爷,我们就在这休息吧,就在这休息,好不好,好不好嘛。”老者听得孩子这样的话,再看看小忻又黄又瘦的小脸,不由一阵心酸。
      自从鄯罗大军入侵,长驱直入,所向无敌,大殷军兵节节败退,几无还手之力。鄯罗军一向在草原上纵横,物品贫瘠稀少,入关以后,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他们村庄的青壮汉子全都由小忻的爸爸带领自发从军,让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先行逃命,他们能挡一程就挡一程。
      老者抬眼回望家乡的方向,不由泪眼模糊:此刻,小忻的爸爸还活着吗?还是已经被杀死在荒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呢?村庄里所有的年轻汉子,他们有几个能从鄯罗虎狼一样的刀下逃脱性命?如果再不走,那么他们拼得性命给他们争取来的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他低下身子,对孩子说:“小忻,我们一定得走,不然等会鄯罗那些比狼还可怕的人来了,我们就都活不成了。”“不,我宁愿活不成,也不想走了,爷爷,我真的走不了了”孩子边说边哭起来,终于把他小小的脚举起来。只见他的脚又青又肿,磨出了好多小血泡,他一路强忍,现在总算忍不住告诉了爷爷。
      同行的其他小孩也都哭起来,都跟自己的亲人说走不动了,眼看大人小孩哭成一片,难以成行,那个老者大喝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他们舍却了性命和敌人搏斗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们现在不走,和死在家乡又有什么区别?一定要走,走得一步算一步,走掉一个算一个,我们万万不能都死于异族人之手啊!如果因为疲累就在这等死,我们对得起为了我们去拼命的孩子、丈夫、父亲吗?我们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从前就是这个村庄的村长,本就很有威望,现在他一怒而喝,不由让人们记起了自己的亲人为保护他们,让每天劳作耕种的手挥起了刀枪,甚至是锄头镰刀冲向敌人。明知必死,可还是为了保护亲人的信念一往无前地加入了战斗,那么,他们现在面对的困难又有什么不可克服的呢?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艰难呢?
      想到这里,所有的人全都收起了哭声,老者第一个蹲下身去,背起来小忻,尽量挺直了腰背,艰难而坚定地一步步向前走去,后面的人也都一个个背起了自己的孩子,默默地跟着他坚定地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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