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龙在田》霓裳轻衣

2、南海渔村

　　我是谁？睁开眼，陌生的床，陌生的房屋，陌生的人，陌生的村子，陌生的世界……

　　你是谁？一个陌生的人问。

　　我是谁？我不知道。你们知道么？

　　他们说我失忆了。我是在海边被找到的，身上有一个小袋子，上面的字可能是我的姓。但是我不认识。那字，陌生又熟悉。

　　这里是秦国。秦国南海边。离南海郡不远。他们这样告诉我。

　　他们叫我蓝姑娘。因为我来时穿的衣服是蓝色的。我来时穿的衣服不同于他们，有人说我可能是羌族人，我也不清楚。

　　我在这里住了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救了我的那家的女主人常年腰疼，我看了看，上山采了几株草，磨了药膏给她。过些日子，她的腰病好了。于是我发现我会医术，识得药草。记得药经、医书的内容，有时会想起些不知名的曲子，我教给了小三。

　　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对周围的环境已经熟悉，做起事情来得心应手。我对自己的身世也很好奇，但我的内心深处，似乎并不想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偶尔会感到莫名的惆怅和心痛，也许我以前遇到过痛苦的事，也许这次是老天给我再活一次的机会，我便不在意。

　　村子祥和宁静，周围山灵水秀，我很喜欢，我想我大概会一直住下去。

　　抬头望天，不早了，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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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西下，洒得一片夕阳红。红色尽染村子里的土路和土质的墙壁，并与他们的本质颜色融为一体，红晕晕的，更显得眼前一片温馨。这个村子叫赵村，村里的人多以捕鱼为生，也种些田地。整个村子三十来户人家，一条路贯穿，站在村口就能望到村尾。挨着主路的有几条小路，大都是年轻人成家之后在小路边新盖的屋子。此时村头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商量着如何能多玩会，可别让家里的大人早早的叫回家吃晚饭。

　　赵天赤着脚走在地上，让日落时大地的余温暖暖脚心，这是他每日回家路上的乐趣。赵天的父亲赵先勇是秦国军队里的一个普通步兵，在攻打百越时受伤，与军队失散，被救到了赵村，等到伤好的时候，秦军已班师回朝，此去咸阳万里，跋山涉水，困难重重，赵先勇原本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就在村长家住了下来。村长喜欢这个年轻人的勤劳勇敢，就把女儿嫁给他，然后便有了赵天。

　　赵天长大后，在一次出海的时候救回一个女人，叫燕娘。这女人很是泼辣，有一身好武艺，一开始以戒备的眼神看着全村所有的人，后来在赵天的照顾下慢慢软化，最后还嫁给了赵天。几年前，赵天和妻子送走了爹娘，便在村里的一条小路边盖了间房，生活得也还滋润。

　　直到有一天晚上看到天空有亮亮的东西向海边划去，赵天十分好奇，第二天便去寻，结果发现了蓝姑娘。对于蓝姑娘的来历，赵天始终很疑惑。看她的装束，绝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中原人的打扮，听他婆娘说可能是羌族人，可他还是很奇怪。不过，既然燕娘说什么也别管，他还是不要想了，嗯，还是老婆聪明。

　　此时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厨房顶升起了炊烟，缭绕着飘向半空，与太阳的余光嬉戏一会儿，而后渐渐被黑色穿透，消散，显示着夜晚即将来临。

　　刚跨进院子，就听得厨房里传来一声骂：“死鬼！是不是又想喝酒了？！”赵天听了立马将身上的扁担放下，笑嘻嘻的向厨房跑去，得空还向在院子角落里偷笑的小三子瞪去，想着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说出去了。

　　“我这不是因为高兴嘛！！今天打了几尾好鱼，可以给你补补身子啊！”赵天谄媚的笑道，“而且我也好些日子没碰酒啦！就今天一次啊，就一次。”

　　“哼！谁信！你总是这么说，每次你都有借口！”声音再次从厨房里冲出来，且比原来又高了几分。

　　“别生气，好燕娘，我来帮你，这么热的天你挺着个肚子也不容易，别气坏了！”赵天边说边进了厨房。

　　“就是蓝姑娘说了句‘酒能活经络血，消病’，就把你的酒虫勾出来了，你出去，不用你帮！！”说完举起锅铲就要把赵天赶出去，赵天眼疾手快将铲子接过来，手立马环着燕娘的腰，把她又带进了厨房，随即又把厨房们带上。

　　“你干什么！放开！不用你帮忙……”燕娘生气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没了。在院子角落里的小三子捂着嘴笑了笑，自顾自的说：“爹爹和娘娘又在一起做事情，还不让我知道，其实蓝姨早就告诉我了。”然后用手抓了把米，像面前的鸡群撒去，看着刚孵出来的小鸡啄食，“要是有个妹妹给我玩就好了。”

　　“小三！”清冽的女声在院门口响起，只见来人身材瘦小，穿麻布衣，腰上缠着麻布条，衣袖和裤腿都挽了起来，背着个背篓，篓里面放满了绿绿的药草，还有一朵金黄色的花。来人将头上的斗笠取下，露出一张笑盈盈的脸，眼睛更是弯弯的，“赵哥和燕嫂子呢？”

　　“蓝姨！你回来啦！”小三放下手中的米碗，向蓝姨走去，“爹和娘在厨房呢！蓝姨，今天有什么收获啊？你今天出去了一整天！！”说罢就要去看竹篓里的药草。

　　“别着急，吃完饭给你看，今天倒是有不少收获。”蓝姨听了莞尔一笑，放下竹篓，走进主屋去，开始收拾吃饭的桌子。

　　等到吃饭的桌子收拾好了，赵天也和燕娘从厨房里出来了，赵天还是笑呵呵的，燕娘脸上还有些许红晕没有散去，一双丹凤眼含嗔含媚，向赵天瞪去。二人进主屋，将手上的饭菜放下，坐了下来。

　　大家举筷准备开饭，但见赵天没有动作，直向门外看。直到看到一双穿着草鞋的脚在院子栅栏下悠然晃过，高兴地叫道“李哥！来啦，快进来！”就要出门去迎。燕娘也起身往门口走去。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有一个身影从另一个方向飞快地跑了过来。

　　“啊！”男人的惊呼。

　　“咔嚓！”酒罐碎裂的声音。酒洒在地上，也溅了些许在女人的裙摆上，她也顾不上许多，径直向主屋跑去，酒香随着女子的跑动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李哥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手上的失重感让他呆滞在原地。赵天眼看着心爱的酒喂了门口的野花，惋惜不已，又被酒香吸引，心想喝不到也要闻两下。还是燕娘反应过来，看着拉起蓝姑娘就要跑的女子，道“梦娘！怎得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梦娘先是用手指指门外，再指指自己，然后比划着一个方形状的物品，再做一个单肩背的动作，看大家不明白，急得满头大汗，直直跺脚。转眼看到了蓝姑娘放在角落小桌上的药箱，走上前去拿起来递给蓝姑娘，又拉了拉她的手。

　　“你要我去你家？有人病了？”梦娘听了猛地点头，又拽了拽蓝姑娘的衣袖，很是焦急。

　　“别急，我这就随你去。”说着，二人出了主屋，走到院子里。

　　“赵哥，燕嫂子，你们先吃吧，我去去就回。”蓝姑娘交待着，出了院子，向梦娘家跑去。

　　“梦娘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吗？”李哥疑惑。

　　“是啊，会是谁呢？奇怪。”赵天终于从酒香中回过神来。“老婆，我还是去看看吧，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你和小三子先吃吧。”说罢拉着李哥一起往梦娘家走去。

　　梦娘原本不哑，只是十岁那年害了场大病，村里没有大夫，梦娘的爹娘就把她托付给邻里，套了辆车往最近的南海城赶去请大夫。那时秦国统一天下，秦王称始皇帝，正攻打百越，大夫畏惧战乱迁到中原去了。

　　夫妻二人挂念家中的孩子，飞车赶回，谁料遇上暴雨，山上的泥土混着石块顺山坡滚下，把梦娘的爹娘永远留在了那。村里的人得到消息，都心疼梦娘，可是没有大夫，只好用村里流传下来的土方，有村里的老人给她祈福，终是从鬼门关里拉回一条命来。当梦娘清醒过来听到爹娘的死讯时，眼泪直直往出冒，张开嘴，却哭不出声来。从此梦娘便说不出话来了。

　　当时的村长把梦娘收在身边，当作亲生女儿般教养，七年过去，也出落得十分美丽。

　　梦娘十五岁的时候回到原来的家居住，想是思念爹娘。她织得一手好布，生计没有问题，只是梦娘如今已十七，却没有人提亲，老村长甚是忧心。去年老村长卸任，大家一直选村长的儿子赵流山继任。老村长叮嘱自己的儿子要好好照顾梦娘，赵流山几乎每日都要去看梦娘。二人原本有兄妹之情，不知这一来一往之间，是否有情愫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