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龙在田》霓裳轻衣

1、飞越的灵魂

　　雪花纷飞......

　　屋内，火盆中木炭烧得滚烫，室内一片氤氲色彩。纱帐内，隐约两抹人影，两人相对而坐，手指相连，隐约能听到女子细细的话语和男子痛苦□□之声。

　　“胡大哥...坚持住...”女子柔声说道，但见男子紧皱的眉稍稍放松，似乎女子的柔声象一股清冽的泉水缓解了他身上因毒引起的灼热之感。

　　一个时辰后......

　　女子起身，一手托起男子后颈，一手扶住他的上身，将男子轻轻放下，让他平躺在床上，随即加盖两层厚厚的棉被，抽出袖中的方帕浸入热水中，再拧干轻轻为男子擦拭额头的汗渍，旋即起身再在火盆中加了些许木炭，拨了拨火，让室内更加温暖。

　　女子坐在火盆旁，望着窗外的雪花，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自己苦笑道：“没想到这毒来得如此之快，我竟觉得骨彻中寒......”

　　“大哥，你知道吗？”女子的声音隐隐传来，似是诉说，却又怕又只言片语穿过纱帐扰了正在恢复的病人，“师父说这毒无药可解,他以为天下没有一个医者,竟会不要自己性命来救活病人,大哥,他不知道我会对你如此……”

　　“大哥......有时真想当面问你，你心中可否有我？确是心中羞窘不敢开口...可是我最终明白...在你眼中，我终究及不上那一袭飘逸的紫衣...在我初见她的那一刻我就已明了...你要谢我......”

　　“呵呵......大哥...你要谢我...我助你解毒，你和紫衣一定要幸福啊...要幸福...”

　　“外面的天，很冷呢，我想起我们初遇的时候...我们之间的点滴，你说要结拜为兄妹的时候，我真伤心...觉得自己真是太傻太痴了，到最后，痴到陪上自己一条性命...”

　　“好冷啊...大哥...我生来本就没什么亲人，是师傅教我养我，是你让我感受情之一味...可是，上天既已安排你与紫衣的相遇相知，为何还要我来趟着班浑水？这锥心之痛，我不想受了...真的好痛...好累...”女子转身向纱帐中望去，看着帐中让她刻骨铭心的人，一行清泪流过脸颊。

　　“大哥，我将你的毒血引到我身上，再将我的血给你......，此后你便是百毒不侵了...不过，即使这样，你也要好好爱惜身体...”说罢，女子起身就想去探探大哥的气息，没想毒发作了，她随即体力不支而倒地，女子伏在地上，连连苦笑：“我还真是不中用...大哥，本来想再看你一眼，现下也来不及了，不过还好，紫衣就快赶来，你的安全无虞...二妹先走了......”说完，便没了声息。奇的是，女子没了声息后，整个人却渐渐消失…此刻，床上的男子转醒，先是定定神，然后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向火盆走去，却见到女子正在消失的身影，急忙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可女子已化作一团蓝雾，手伸过去，只探得一片空，唯有烟雾眷恋的缠绕在手的周围，不愿散开。

　　“砰！”门猛地被踢开，一抹紫色夹着雪花冲了进来。

　　“胡大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冷风因大敞的门而肆无忌惮的闯入屋内，要把整个屋子纳入它的地盘，将屋子中的空气全部排挤在外，那团烟雾也似受了惊吓似的，急忙散开，与周围的空气化为一体。

　　“二妹！！”男子的呼声响起，夹杂着痛苦，此时此刻，不知道男子心中想着什么…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大哥...你会为我而断魂吗？灵素笑道......

　　......

　　好冷，好冷，四肢僵硬，头脑麻木。
　　蜷缩，但是感觉手臂有沉重的阻滞感，我只能平躺。
　　我这是在哪？怎么四周全无声息？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头好疼，不能思考...
　　胡大哥...是谁？我怎么记得这个？是谁呢？
　　想不起来了...那么...我是谁呢？
　　是谁呢？是谁？

　　......

　　海边。

　　无尽的大海，是蓝色的高原。海上渔舟点点，正在向海边慢慢划回。太阳渐渐向水天一线的边际滑去，海面上人与船的影子渐渐拉长，告诉渔民们，是回家的时候了。渔船上的男人们开始收网，清点今天的收获，再相互吆喝几声，交流着今天谁的运气好，第一网下去就捕了大鱼，谁的身手敏捷利落，谁家晚上有好吃食，想带些酒去蹭……

　　就在这交流中，太阳渐渐落入海面，染的天际一片赤红，渐渐渲染开来。渔民们将船靠岸，把鱼卸下来，这时，就有村子里的孩子高兴得跑来，帮着大人们点鱼数，再把大人挑好的鱼带回家，给正等着食材的女人们，好让她们做饭。孩子的笑声荡漾在码头上方，传向海面，与那波光粼粼的海面相呼应，一片祥和宁静的欢乐色彩。

　　此刻，在码头，就有父子俩在收拾渔船…

　　“三儿，快！把这条鱼给你娘拿回去！看这尾鱼，肯定鲜！哈哈！！今天真不错，一网下去竟得了这些个大鱼上来，今晚可要好好吃一顿！！”说话的男人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将手中的鱼交给叫做小三的男孩，然后转身向他身边的渔民说到：“李哥！今晚上来不？可别忘了带酒啊！”

　　“爹！娘不爱你喝酒, 你要是这样，回去又要挨娘的骂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小三看爹爹的酒虫又犯了，劝道。

　　“怕什么！今天高兴啊！没事！你蓝姨不也说喝些酒，能少好些病不是？”

　　“蓝姨说是喝‘一些’，也不能总喝啊！”

　　“乖~~就这一次阿，就一次，今天让爹爹高兴高兴！”

　　“唉…算了，我不管了，娘还等着我给她送鱼呢，还有蓝姨，她说今天晚饭后教我《神农本草经》的开篇，还说明天带我去山上识药草呢！”小三兴奋的说，小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再加上夕阳的色彩，更红了。

　　“快回去吧，你蓝姨可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博学着那，好好跟她学！”男人说完又开始收拾渔船，小三见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了，就一路笑着唱着，跑回家去了，留下一段好听的曲子。

　　“赵天哥，这曲儿怪好听的,只是不是咱这的曲子啊。”一旁的李哥听了，奇道。

　　“都是他蓝姨教的，这孩子，一天就知道围着蓝姨转，崇拜得紧。”

　　“蓝姨？是那个前几个月前你从海边救起的蓝衣姑娘？”

　　“可不是，那姑娘生的瘦弱，可是那双眼睛可是精神得紧，还有一身好医术，这不，把我家那婆娘沉积了好几年的腰病治好了，”赵哥说到，接着，眉头紧了紧“只是那姑娘醒了以后，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遇上这种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只是看她身边随身带了个精致的小袋子，袋子上有个‘程’字，才知道这字兴许是姑娘的姓，只是我们都不认识。她来时穿的蓝衣，就叫他蓝姑娘了。”

　　“她不能给自己医吗？”李哥问，“她医术这么好，怎么不医自己？”

　　“我们也问过她，她说医者不自医，还说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也就随她去了，兴许有一天她能想起什么来，或是她的家人来接她。”赵天说完，将收拾好的渔船拴好，再挑起放了鱼的扁担，准备回家。“李哥，我先走了！我家那口子还等着那！你晚上要来啊！”

　　“知道了！放心，肯定给你带酒去！”

　　“哈哈哈！那我走了！”说罢，赵天便往村子走去，一路上想着晚上有鲜嫩嫩的鱼吃，心情便欢快起来，看着自家的屋子出现在眼前，回家的脚步也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