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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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香婶子那边终于来消息。迫于民意，日前知府已被皇帝停职查办，连带着又扯出一大推贪污贿事。高高在上的皇帝自然万万想不到在天子脚下竟还存有此等龌龊，登时龙颜震怒，革了其人乌纱斩首示众，还下令彻查相关人员。一时之间，京师高官人人自危，各地府衙也一改往日，大开府门受理民事案件，倡廉之风大起。
我合上了信，对着明师兄嘻嘻一笑，道：“明儿我可就回京师了，师兄你作何打算？”
明师兄一拍脑门，道：“这几日尽纠缠些浑事，差点把师父交代的正事忘了。我跟你一同去京里，顺便看看你的婶子。”
我扬了扬眉。这几日故人相见，一时甚欢，竟忘了问此番师父命他下山的目的。刚要开口，明师兄忽然站起，支支吾吾道：“既是明日要走那我可得好好回房准备准备。”说着，便逃也似的快步疾走。
我不由皱了皱眉，明师兄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吗？
第二日，我和师兄便向张老爷子辞别。
老爷子捻着胡子思索，张琪则立在一旁半声不吭。我有些愧疚地望向他。自那日后，张幼林见了我和明师兄便每每想要避开，而明师兄倒是大度，几次尴尬之后便开始考究地打量起他。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想，张幼林极有可能是被明师兄赤裸裸的目光给吓住了。
我略带同情的看着他，张琪忽然抬头，一双眸子正对上我的目光，二人皆是一惊。我尴尬地对他笑笑，但马上又懊悔了。因为，张琪忽然开口，道：“祖父，其实幼林也正打算上京，”我愕然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道：“宋将军已从北地凯旋，幼林想去投宋将军门下。”见张老爷子不语，张幼林急道：“幼林自小在祖父教导下识习，心性如何，祖父应当最为知晓。祖父不也时常教导于孙儿：不羡一朝金科高中光耀门楣，但求无悔无怨无愧于心吗？孙儿向往的是沙场点兵金戈轶马，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再者，”张琪顿了顿，偷偷瞄了我一眼，我心中一惊，表面上却很是镇定。只听他道：“自古英雄多建业，国事不扫何以持家业？孙儿心意已决，请祖父成全！”张琪辩白完便定定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神情微怔，似乎被孙儿这一番话所撼动。我亦惊讶地望着张琪，想不到平常那个一紧张便容易脸红的小伙子会有这样一腔傲然义气。
张老爷子沉吟片刻，忽然拍案而起：“好！好一个男儿志在四方！果然是我张家的孙儿！”老爷子立刻叫来随从，吩咐为我们准备了行囊，激赏地看着张琪：“你放心去吧，你爹和你娘那里我来照顾，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有后顾之忧，此番参军，定要随着宋将军闯出一番事业来！”张琪顿时大为感动，极为郑重地答应了。
我看着这动情的祖孙二人，心里暖暖的。看着张琪脸上满是掩饰不了的喜悦，我却又忽然悲从心来。
北地自古多战事。有多少好儿郎一腔热血远赴边戍，却皆是燕然未勒身先死。羌管悠悠，葬送多少白骨？
张琪同我们一起上路。张老爷子将我们送到五里屯外一处凉亭，拄着拐立在柳树下。身影渐行渐远，我向后望去，天地交接处只剩了一排张家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旷野中，一个老翁的身影颓然而立。
张琪定定地看了良久。他转过头来时，冲我们一笑，道：“走吧。”
事隔多年，当我重返张府，门前绿柳依旧，老宅尚在，仍会想起那个曾经伫立在白马坡上，笑容青涩、眼睛明亮的少年。
明师兄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待张琪一改之前的扭捏。我想，张琪那一番豪情壮语大概已令师兄心折。明师兄心思向来单纯，对人极为真诚，与张琪倒是一拍即合，张琪原先还因告白事件对明师兄有些隔膜，两天的行程下来却也渐渐与明师兄熟络起来。
我看着正嬉闹的二人，笑得分外灿烂。
张琪见我笑，怔了一怔，随即猛地推开正吊在他身上的明师兄，脸色微红，道：“阿长姑娘，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别误会••••••”
明师兄瘪了瘪嘴，拍拍张琪的胸膛，笑道：“阿长姑娘阿长姑娘叫的多生分，你就叫她阿长吧，师妹不会生气的。”明师兄边说边冲我眨眨眼。
我想起前些日子与师兄交代了我被救上崖之后的事，还告诉他我如今化名“阿长”。张琪自那日听我自称“小锦”后有些疑虑，我告诉他那是我的学名，张琪心眼实在，不曾多想。如今师兄虽与张琪要好，仍处处想着我，这令我不禁心生感激。忽见张琪憋得满脸通红，不由一哂，道：“张琪你我同岁，我既直呼你的名字，你也就叫我‘阿长’吧。”张琪不好意思地笑笑，极小声地叫了声：“阿长。”
明师兄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看着张琪，点点头。
背过身，恍然想起从前有人总是“锦儿”，“锦儿”的叫我。我讪讪一笑，既决定割舍，又何苦来这三番两次的纠缠？本来已相忘于江湖的人，却在离京越近时，记得愈加清楚。
我抚了抚隐隐不安的心，抬头望见高耸的城门。
两日后，到京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送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