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苍树

15、第二篇 梦烈·燃灯（７）

　　10
　　海生怯怯的躲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灯光明媚处那个豪放的女孩子，但是，她却分明能够清楚的听到女孩心底的哭喊，像是奔腾的潮水，那样迫近，似乎要翻卷过来将自己淹没。
　　海生一直怔怔的看着燃灯，可能是海生的眼光过于的炽烈，燃烧到了女孩的视觉，女孩转过脸来，然后看到了黑暗中瑟瑟抖动着的海生，只是那种眼神很短暂，像闪电一样袭过了海生。
　　海生原以为女孩会走过来，只是她的担心过于多余，她只不过是这里一个卑微的服务员。而女孩却只这个酒吧女人中地位最显贵的一个。
　　她是公主，可以呼风唤雨。而即便是自己如何努力，她和自己依旧不会有任何的瓜葛。
　　海生收回了视线，然后低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她必须赶快把这些工作做完才有饭可以吃。
　　女孩继续欢笑，黑暗中海生散发出来的光芒让她有微微的震颤，远远的，她已经感觉到海生的眼神是真挚而友善的，那让她有轻微的感动，因为得来不宜，在酒吧这种地方，任何微弱的真情都会让人感动不已，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显得令人格外珍惜，但她却极力的将那种感觉压制了回去。她不是那种轻易可以动情的人，即便已动了情亦不会轻易的显露。近乎冷酷。

　　那次，是燃灯解救了她，如果没有燃灯，海生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躲避那场意外的灾难。
　　于是，海生跟随着燃灯来到了她的住处。
　　那天晚上，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食物，她体力不支，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流淌，洒落了桌旁的男子一身，男子崭新的西服上顿时一片污渍，她的连连道歉并没有博得男人的原谅，男人愤怒，起身给了海生一个响亮的耳光，还指着她的鼻子口出恶语，你是如何做事的，笨成这个样子还不去死。
　　辱骂袭来，海生只是静静的带在一旁，却再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亦没有后退，只是呆呆的看着男人忙碌着擦拭着身上的污迹。
　　男人见无动于衷的海生，更加气愤，手掌再次打过去。
　　喧哗顿时转变为安静，四周的认都将眼光对准了海生，那个沉默却对一切都无所顾及的女子。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嘲笑讥讽或者疑惑同情。
　　坐在一旁的燃灯愤然起身，然后，用手狠狠的打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的脸上顿时盛开了一个鲜艳的红手印，男人惊讶的看着身边那个气愤的女人，呆楞许久，他没有料想到燃灯会为了一个屈屈的服务员和自己闹翻，众人亦看不惯燃灯的做法，纷纷上来指责燃灯，因为在所有认的眼睛里，即使是男人再不对，燃灯都不应该为了一个服务员而喝自己的顾客发生矛盾。
　　受到众人的围攻，燃灯顿时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我最痛恨最看不惯的就上打女人的男人。”说完，燃灯拉起海生的手愤然走出酒吧的包间。
　　燃灯是个烈性的女子，她看不惯的事情定然会制止，何况，这个女孩，她觉得会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牵连，从第一眼在黑暗中看到她的眼神，她已经明了，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在众目睽睽之下奋不顾身的救下她。甚至冒着会丢掉工作的危险。
　　迎面有强硬的风吹过，凛冽如剑，是初秋时节，树上的叶子几乎已经落尽，只有寥寥的几片在苟延残喘，兀自飘零着。
　　“跟我回家！”
　　走出酒吧，燃灯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将海生拽进了车子。
　　一路沉默，互没有语言，海生亦没有说感谢，的确，是身边的这个女子拯救了自己，她应该表示感谢，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她不习惯说感谢，亦不会勉强自己。
　　何况，她已经知道，身旁的这个女子并不需要自己的感谢。似乎心有灵犀。
　　一路上，燃灯的手一直将自己的手牢牢的纂着，紧紧的。
　　燃灯望着窗外的路灯，然后点燃了一根烟，正准备塞到唇边的时候被司机制止，司机有些愧疚的说：“小姐，请不要在车里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男人开始罗嗦的讲解着吸烟的害处。滔滔不绝。
　　司机是一个世俗的男人，身体发福，穿着一件破旧的西装，因为不合身所以看上去很丑陋。
　　燃灯本想发怒，只是看到他有些苍白的脸，想到他亦有他的难处，也许这是他们一家维持生计的唯一途径，何况，吸烟的害处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个男人也上一片好心，想到此处，有些不忍，然后，燃灯打开车窗，将已经点燃的烟狠狠的扔出了窗外。
　　见到燃灯将烟扔出了窗外，感觉自己的劝说成功，司机有些得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其实，一直以来，这个外表冷漠的女子都是个善良的人。

　　房间脏而乱，完全没有章法，一切都任其自由的发展。满目狼藉。残破的酒瓶。丢的到处都是的烟头。摔碎的口红。拖鞋。干枯的花瓣。已经死去的金鱼的尸体，睁着惊恐的眼睛......
　　一切都证明这所房子的主人是个懒散的人。
　　由于地面上到处都是丢弃的东西，所以，海生只有踮着脚尖才可以移动。
　　丢下海生在客厅里，燃灯走进了浴室，海生听到里面传出来哗哗的放水的声音，不久之后，燃灯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去洗个澡吧，你看起来太脏了。”燃灯面无表情的说。
　　是的，这个面容憔悴的女孩自从离开花堤之后，就从未洗过澡，由于长时间没有洗澡的缘故，她的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闻到让人恶心。
　　海生在燃灯的指示下走进了浴室。只是浴室的干净让海生有些惊讶，一切都井井有条。似乎浴室才是这所房子最需要最重要的地方。
　　孩生似乎会看到燃灯整夜整夜的将自己泡在浴池里，然后她会在里面沉沉睡去，直到身子浮肿。
　　这个女子似乎只有在浴室这个地方才认为自己是干净的，才可以安然入眠。
　　“外面有干净的衣服。”燃灯敲了敲浴室的门说。说完便走进了厨房，她有些饥饿了，需要一些东西来抵御，不过厨房已经空空如也，翻箱倒柜，最终，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她冷笑了一下，幡然醒悟，自己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在家里吃饭了，所有能吃的食物大概已经被耗子们吃净了吧。一切看起来，似乎那些猖狂的耗子才是这房子的主人，而她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每次，燃灯都会去附近的超市买来大堆大堆的食物，她不同于其他世俗的小女人，向来是不喜欢为吃饭购物浪费时间的，虽然每次买来的食物都会被耗子们享用，但燃灯依旧这样做着，乐此不彼。
　　燃灯走出厨房，点燃了一根烟，然后走到阳台上，开始静静的抽了起来。
　　天色已经黑透了，冷风吹来，她有了微微的冷意。
　　模糊之中，她看到楼房下面的梧桐的叶子开始凋落了，是秋天了。
　　看着叶子飘落，她突然想起了那段陈年往事。虽曾努力，却依旧无法忘怀。
　　人生总是如此残酷，有些事情可以轻松的忘记，随风而散，一旦消失便在无踪迹可寻，而有些事情无论我们如何的努力，依旧无法忘记，它们会像一株株茂盛的胡杨，深深的植根在我们的心底，并且前年万年的屹立，不会倒下。那种力量让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