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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二篇 梦烈·燃灯(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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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似乎并没有一个叫做燃灯的女子出现过!海生有时会这样想。

      关于燃灯,她的存在醒目却很短暂,短暂到海生对于有关她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海生已经不敢相信,燃灯是否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在海生的脑海里,有关于这个女子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燃灯只是一段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片断,由于太多余刺眼,会让人产生某种不敢相信的错觉。

      绚烂的霓虹深处,传来一个女孩放肆的笑,那种笑让人颤栗,却又能够让人沉醉不能自拔,没有人能够明白那种笑里就竟隐藏着什么内容,是嘲笑,是讥讽,还是不屑一顾。也许统统都在里面。
      众人的簇拥之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徐徐走来,她的脸上荡漾着的笑变的更加的肆无忌惮。
      隐约之中,海生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燃灯,燃灯。
      女孩听到喊声,只是轻轻的扭转过了半侧脸颊。有着醒目清冷的曲线。那是一张倔强的脸,虽然只有不清楚的半侧,但是海生已经从这半侧脸上感觉到了这个女孩逼人的气息。盛气凌人,不可侵犯。
      糜烂的灯光照射在她瘦弱的脸颊上,印上一片艳丽的桃红,女孩的面容显得更加的娇艳,宛如雨后初开的桃花。
      女孩走到了一群男人之中,有几个男人在灌女孩子酒。一杯接着一杯。这样凛冽的攻势,海生有些微微的胆怯心惊。
      女孩却毫无忌惮,只是用迷离的眼神斜视着那些各怀鬼胎的男人们,然后酒被轻松的灌进了喉咙,仿佛能够听到那种能够让人消沉的东西划过喉咙时的摩擦声。
      似乎有火在燃烧。
      女孩的干脆博得了男人们的阵阵喝彩。她不是那种拘泥的女孩子,做事干脆利落,加之,她异常的美丽,她已经轻松的在这个污浊之地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舞厅这种地方,拘泥,羞涩......一切一切,统统都是毫无用处的垃圾。女孩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从来不会轻易的拒绝任何男人递上来的酒杯。

      海生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燃灯。那个妖艳如同鬼魅却又如同水晶般透明的女子。外表冷漠,看起来似乎对一切都看的非常轻,但是,内心却无法释怀,那里是一片荒芜的爱。热烈繁华却没有任何的根基。
      海生知道,燃灯孤傲的外表只是一层脆弱的糖衣,稍稍的温度便会将其融化,只有内心的苦才是她最本质的东西。
      每次,当海生看着放肆的微笑着的燃灯的时候,她都知道,燃灯的脸上绽放的那些绚烂如同朝阳的微笑太过脆弱,是经受不住任何温度的,它们是寄生在泥土里的霉菌,只有在这黑暗不见光日的地方才可以维持生命。
      所以,燃灯总是会长久的泡在酒吧舞厅这些黑暗的只有灯光的地方,黑暗如同海水将她淹没覆盖,她只是一条四处躲藏的鱼,带着惶恐与不知所向在黑暗中穿梭,苟活偷生,勉强存活,她总是让吵闹声充斥自己的耳朵,用喧闹来麻木自己,让自己可以做到与世隔绝,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抵御那些随时可能袭来的呼喊声。

      那天夜里,是海生来到这座北方城市的第五个夜晚,她终于找到了第一份可以让自己继续存活下去的工作,在最初的几天里,她茫然不知所措,这座陌生的城市让她惶恐不安,找不到可以栖身的地方,她便跟随那些乞丐在天桥地下睡觉,她只是沉睡,将眼睛紧紧的闭起,有时醒来的时候,她的眼前会有行人丢下的事物或者零星的钱财,几天下来,她借此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刚刚踏进这个陌生地方,她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快速行使的车辆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鸣笛,她依旧毫无顾及的行走在马路的中央,身体两侧有疾风卷来,她单薄的身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破碎的纸片。
      一次,在她正准备将一个行人丢下的面包塞进嘴里的时候,一个乞丐突然从她的手中将那片干瘪的面包抢了过去。
      海生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乞丐将自己唯一的东西塞进嘴里,却无动于衷,只是她的沉默被那个乞丐当成了软弱。
      乞丐的眼光落在了她脖子上悬挂着的那条鱼尾,乞丐以为那定是值些钱财的东西,于是,那只脏兮兮的手伸向了海生的脖子。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乞丐的脸上爆炸。在乞丐的手还没有触及海生脖子上的东西的时候,海生做出了还击。
      海生的突然反击激怒了嚣张的乞丐,他狂暴的嘶喊起来,然后挥起拳头朝海生击来,一记记拳头如雨点落在了海生的脸上,顿时,血从女孩的嘴里,鼻孔里流淌出来。
      乞丐的叫喊声引来了附近的其他乞丐,显然,他们是同伙,瞬间,几个乞丐一同朝海生涌来,密集的拳头变成了翻卷的潮水。
      几个乞丐打累了,便陆续散去,遍体鳞伤,已经无法动弹的女孩躺在地上,望着遥远的天空,泪水流泻下来,滴落在地面上,只是女孩已经死死的攥着那条残缺的鱼尾。

      海生在一家酒吧的门前看到了那张张贴的招聘启示,她认得上面的字,因为,在花堤的时候,那个叫苍树的男孩子曾经教过她认字。
      虽然她并不懂得如何才能做好这份工作,但是她所提出的要求还是让酒吧的工作人员收留了她。
      “只要让我吃饱饭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我可以不要工钱。”
      她的要求真的很简单。况且,她看起来是个聪慧俊秀的女孩,只要对她进行稍加调教,她或许可以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服务员。

      离开花堤,海生一路北上。没有目的地,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向北走,遥远的北方才有她继续存活下去的意义,她要寻找那种意义。于是,她徒步来到了这个有着绚烂霓虹的城市。因为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和钱财,她已经饿了很长时间,险些饿昏街头,只是她不懂得如何去乞讨,她亦不会允许自己那样去做,一路走来,她看到许多衣衫褴褛在街道边上乞讨的人,伸着脏兮兮的手,眼神渴求,虽然自己已经如同她们一样,只是她不会让自己沦落为乞丐,即便饿死。
      醒来的时候,海生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处破旧的房子里。
      房子狭小昏暗,如同海边那所破旧的茅屋,只是在这座喧闹繁华的大城市里,这样破旧的房屋并不多见。
      在数天之后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海生才知道这是一片贫民区,如同居住在这里的人一样,因为它们的落魄,脏乱,它们的存在与这所城市的繁华与喧闹显得极不协调。
      房子的主人是个老妇人,后来海生知道,她是一个多年丧夫发老寡妇,没有子女,丈夫在很久以前便已经死去,多年来一直独自生活。
      可能是由于老人没有子女的缘故,老人待她很好,几天下来,那个陌生的女人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甚为感激。
      在异地,到处都是陌生的,没有任何的温度,这轻微的温暖让海生感动。

      那天,海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睁开稍微有些酸痛的眼睛,然后看到了床边坐着的那个老女人,头发花白凌乱,只是目光却格外的慈祥。
      看着眼前微笑着的女人,她的心疼痛起来,微笑着的女人刺激了她已经麻木的神经,这让她想起了海边那所房子里与她居住了十多个年头的那个女人——她的外婆,虽然一直以来自己与她都是敌对的,吵架多于欢笑,但是,在她离开,消失之后,她开始思念她,虽然自己一度不肯承认,但是,她依旧无法让自己摆脱她的音容笑貌。
      “你肯定饿坏了吧!”老人对着海生轻轻的微笑。
      海生眨了眨眼睛,她的确是饿坏了。在老人端来一碗稀粥之后,她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像是一头饥渴的小兽,由于喝的太过迅烈,喝完之后,她开始猛烈的咳嗽。

      海生在那所破旧的房子里居住了五天之后悄悄的离开,没有事先告诉房子的主人,她走的时候是黎明,老人还在熟睡之中。
      这里并不是她最终的目的地,所以,她没有必要让自己留下来,耽误时间,但是,她没有勇气当面辞行,只有悄悄的离开。
      这样,离开的没有任何踪迹会让一切都变的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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