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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对街一吻 ...

  •   “您拨打的用户没有开机,请稍后再拨——”合上手机,程默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前桌上摊开的一堆材料。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这么有空来看我?”程默微微抬起头。
      “和一个朋友在附近的酒吧,看到你办公室还亮着灯,顺便过来关心一下。”一脸慵懒的靳优,不无戏谑地道。
      “真感激你的‘顺便’。”程默轻轻揉着鼻子。
      “每次肚子饿都会揉鼻子,怎么,还没吃饭吗?”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靳优道,“干嘛不叫外卖?”
      程言不确定地瞟瞟窗外:“有人会带过来吧。”
      “是那个叫——沈博鸣——真是个拗口的名字——是那个丫头吧?”靳优的视线轻轻扫过桌上的材料,“也对,有些事情,还是让从没在台北法律界露过面的人来做比较适合。”忽略程默脸上掠过的不悦,她继续道,“不过,程大律师宁肯饿肚子也要等待一个小丫头的盒饭,有意思。”
      程默从椅子上起身,欺到她面前:“每次提到她,你的话都会变多——其实,如果靳大画家愿意赏脸陪我吃这餐的话,等不等她都无所谓了。”
      靳优一直淡淡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浅笑。

      赶上公园关门前最后一次摩天轮的程言和沈博鸣,在摩天轮转动的最高点兴奋张望。“在夜里坐着摩天轮看台北的夜景,是我喜欢做却一直没做的事情。”沈博鸣这样说。
      “玩男孩都爱的投币式游戏机,是我小时候喜欢做却每做一次都会挨打的事情。”将最后一枚硬币扔进游戏机投币口,却在一分钟内GAME OVER的程言这样说。
      “弹音质纯正的钢琴,是我本因为必须做而做后来却变成喜欢做的事情。”在钢琴行里假借选琴为名骗弹了半小时绝世名琴的沈博鸣这样说。
      “到海边钓鱼兼发一整天的呆,是我喜欢做却每次都失败的事情。”因为无法在夜里去到海边而只好将就在夜市的鱼店用小勺捞鱼的程言这样说。
      夜市卖糖人小贩的转盘旁,巴望了45分钟终于如愿以偿转到一条糖龙的程言,举着那只硕大无比的糖龙跑到路边一条长椅旁,孩子气的正要开口,却发现长椅上的沈博鸣早已低头陷入了梦乡。
      小心翼翼地,程言坐到她身旁,端详着她在睡梦中仍倔强扬起的眉角,一抹笑意就轻轻地从嘴角勾了上去,“逞强的家伙。”他这样说道,“你知道吗,考取F大研究院并非我本意,却因为我喜欢的人而变成了我喜欢的事。”伸出左手,他在她脸上温柔地描画她饱满的额角,却因她突然跳起的身形而中止。
      “差点忘了!”沈博鸣急急地打开手机,3个未接电话便显示在屏幕上,“我有急事,先走一步!”程言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跳上一辆出租车匆匆离去。
      “这不是要不要放开一下的问题,”在出租车上沈博鸣自语道,“每晚去精诚做材料,同样非我所愿,却也因为我喜欢的人变成了我喜欢而不能放开的事。”

      “今晚的鲜奶焖蘑菇,好像不如上次地道。”程默拉过靳优的手,“需要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她轻描淡写地答道,“我还想去几家PUB转转。”
      放开她的手,程默熟练地终结了自己短暂流露的不悦。
      “你不是也打算回办公室去等那小丫头吗?”靳优径直步向前方一家酒吧,“互不干涉比较好吧。”
      尚未跨出三步便被程默一把拉入怀中的靳优,红唇即被他犹带怒气的双唇霸道地覆盖。
      终结了这绵长的一吻。程默喘着气:“我不打算等那小丫头了,我想我现在需要送你回家。”
      靳优平静地一笑:“我想她不会乐意吧。”
      顺着靳优的目光转过头去,程默看见对街一辆出租车后,面部僵硬的沈博鸣。

      “程言他,可能,”“精诚”办公室内,沈博鸣拨弄着手中的碳笔,“有点喜欢我吧。”
      “哦?”程默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那样的话,”她咬着下唇,“我便没有办法再和他住在一起。”
      程默轻描淡写地递给她一杯咖啡:“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你不觉得会影响我的家教工作吗?”她觉得不可理喻。
      程默轻轻地勾起嘴角:“或许是一种促进也说不定。”
      放下手中的碳笔,良久的沉默后,她开口道:“你,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吧?”
      “唔?”程默轻轻地扬起嘴角。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不是吗?”她的声音沉静得可怕。
      “有什么关系吗?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我的动机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程默不解地凝视着她。
      “别再跟我谈什么该死的动机!我受够了!去你的‘等价有偿’!”
      是因为刚才对街那绵长的一吻吗?毫无预兆地,她爆发得歇斯底里。
      接过她满怀怒气笔直掷过来的碳笔,程默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嘴角却仍然保持着完美上扬的弧度:“你先回去吧,今晚的材料不用做了——我想你需要冷静一下。”
      “冷静?!”她的心中略微一震。擦过他的左肩,她逃离似地冲出门去。

      “喂,你在浴室两个小时了耶,你该不会是溺毙了吧?”敲着浴室那扇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玻璃门,沈博鸣没好气地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本少爷游泳好得很!”将自己裹进浴袍,程言走到门前准备拧开门,“这不就出来了吗?”
      其实…是因为今晚,或许我说了一些不该说而你又恰好听到却假装没听到的话,我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方式,继续和你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下去…程言注视着玻璃门那边表情阴郁的沈博鸣,开门的动作就这样停了下来。
      良久的沉默。程言静静地看着玻璃门里沈博鸣反复纠结的眉心,知道她有话想说,于是便不开门,只静静地等着。
      “我问你,”她终于开了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声音在他听来,有些莫名的干涩。
      她果然,听到了!
      幸亏她看到的是镜面,程言抱怨起自己面红耳赤的丢脸样子,张口想答她,喉头却紧绷得莫名其妙地发不出声音。
      “我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你该死的别跟我装蒜!”伴着她砸向浴室门的拳头,他感受到玻璃颤动的气息。
      这个暴力女人,早知就不该在她房里加上那一只沙包。程言颇不悦地想着。正常的女人此时不都应该作娇羞状万般甜蜜地提出这般暧昧的问题吗?然而,她眼中隐约流露的受伤讯息,竟令他莫名地不安起来:“从在路灯下看你流完眼泪的那时起,算是吧。”他认命地答道。
      沈博鸣的脸凝滞在玻璃门前。
      “果然是这样…”她喃喃道,“你转入F大法学院,该不会也是因为我吧?”
      “…算是吧…”万般不情愿地作出回应,心想着这女人是不是该感动疯了的程言,却毫无预料地听到了他哥哥的名字。
      “你转入F大法学院,一切的一切,都是程默安排的吧?”
      “你怎么了?”终于认真地紧张起来的程言,推开门冲了出去,抓住她的手臂,她却从他身边擦了过去,“砰”的一声,她的房门已合上。

      没错,从程言莫名其妙地提出要转到F大法学院时起,从意外地得知沈博鸣亦就读于F大法学院时起,从在办公室里程言凝望沈博鸣背影的眼神里,他敏锐绝顶的程默便清楚地猜到,他那向来桀骜不驯的弟弟对这个特别的女人,动了心。
      他很明白,从小到大,只要是程言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逼迫他,但如果有那么一个恰到好处的切入点,吸引着他,足以将他不喜欢的事情扭转成他感兴趣的事情,他有信心他的弟弟可以做得很漂亮。
      她正好也有求于他不是吗?他不过只是顺便利用了一下她的需求,让她作为家教和他弟弟生活在一起,既提供学理上的帮助,又附赠朝夕相对的动力。他有付出报酬,不是吗?他甚至超出他一贯的限度对她很好,虽然在他看来那只是“获利回吐”,她也应该感激了不是吗?至于她自愿每晚来帮他处理“事情”,那只是她表达“获利回吐”的方式,和他没关系的不是吗?一切都只是等价有偿,很合理的不是吗?
      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在瞬间歇斯底里?一直试着让自己回复心安理得状态的程默,有些烦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翻过面前的一堆材料,他的目光凝滞在面前那盒已经凉掉的盒饭上。
      打开一看,萝卜牛腩饭,果然,程默轻叹了一口气,那女孩的声音就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你喜欢的,不是吗?”

      程默微笑的脸:“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不会做,这是我的原则。”
      程默微笑的脸:“我会帮助你达成你的心愿。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的弟弟成为比我更加优秀的律政精英。考上F大的研究生,是很重要的第一步吧。”
      还是程默微笑的脸:“这次,可不是等价有偿。”
      还是还是程默微笑的脸:“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还是还是还是程默微笑的脸:“或许是一种促进也说不定。”
      骗子!!沈博鸣将自己埋入被窝里。
      为什么在这么难过的时候,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都是程默微笑的脸?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纠结着,秋夜寒冷得令她窒息。他早就说得好清楚了不是吗?一切不过是等价有偿,自己不也是一直这么以为的吗?却在不小心之间放了真心进去,陷在他交易式的温暖微笑里,原来她真的是个好容易投入的人。
      “你做每件事情都特别认真——有时候,太容易投入并不是一件好事。”答应交换条件的第三天,程默便这样对她下了评语。现在想来,或许那已经算是一种警告了吧,只是,她陷入得更早,早在他为她打开电梯门展开微笑的那一刻,一切都已改变。
      枕头旁,她的手机开始振动,伸出手,她关掉了它。
      客厅的电话随即响起。
      “博鸣,电话。”程言的声音响起。
      她叹了口气,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程默的行动一向不像他的微笑来得那么留有余地。
      拧开门走近电话,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种扭曲的寒意里,支撑着,她接过了电话。
      “是我哥。”坐在沙发上,程言没有抬头。
      “我知道。”她拿起话筒。程言抬头,略显讶异地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
      “博鸣吗?”他的声音好好的,温柔的,完整的,“打不通你的手机,所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在那一刻,她恍然。
      “谢谢。”程默的声音听来平静无波。
      她的嘴角轻轻扬了上去:“谢谢你。”连感谢都不过如此,你说谢谢我我便需回应一句谢谢你,等价有偿,不是吗?她扬起的嘴角边全是苦涩。
      “你不问我吗?我和你哥有一段很奇怪的对话耶。”挂断电话,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程言。
      程言没有抬头:“我不会问你不想说的。”
      “程言,我真羡慕你,”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可以没心机的对别人好。”
      程言握住她的手,将挫败的她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双臂里。
      感受他温暖的胸膛,原本冰冷纠结在一起的五脏六腑,竟渐渐有了些松开的迹象。她竟然恍恍惚惚地想着,就这样下去或许也不错罢。
      “我不是聪明人,”程言突然收紧了怀抱,“但我一直觉得,简单和直接,比较适合你吧。认准目标,全心投入,一直跑下去,哪怕竭尽全力——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的你。”
      “你做每件事情都特别认真——有时候,太容易投入并不是一件好事。”那是程默的评
      价。“你的确不是聪明人,”沈博鸣轻轻地退出他的臂弯,“简单和直接,或许比较适合我,
      却绝对不适合这个世界。”
      “是不是我考上F大研究生院,你的矛盾,便可以终结?”良久的沉默后,程言开口道。
      沈博鸣睁大眼睛望着他,第一次的,她感觉到他孩子气的表面里,或许是,超乎寻常的,聪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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