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搏击》精嬉荒勤

5、等价有偿

　　黑色保时捷在她身边停下。
　　程默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展开微笑：“上车吧，我送你去学校。”
　　沈博鸣向前迈了一步，终于转过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系上安全带时，她认命地想：“没办法，那家伙的笑容实在太危险。”
　　“昨晚，对不起啊。”
　　“啊？”
　　“你还没吃早餐吧？”她尚在反应中，他却已迅速地转换了话题。
　　“砰！”吓了一跳，一个金属小桌已随着程默手指的按动弹出到她面前。一包热乎乎的纸袋放了上来；“Novana刚出炉的葡式蛋塔，加Starbark新出的咖啡牛奶，请用。”
　　沈博鸣叹了一口气，扒开那纸袋，一只只制作精美的蛋塔，整齐地排列着，温柔而香浓地对她微笑着。外表是那么的干净松脆，内里却是那样诱人深陷的泥沼。从在洗手间外看到靳优颈上项链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她应该抽身离开，然而，她还是不可自拔地陷入蛋塔那温暖香醇的柔软之中。
　　“你不介意吧？”指着早餐，程默一语双关地问。
　　“当然不！介意？我，怎么会呢？”她匆忙地抬头面对他。
　　“那么，”程默体贴地腾出一只手为她的咖啡牛奶插上吸管，“精诚合作，计划照旧。”

　　“很拉风喔，沈大小姐今天,”陈怡心斜倚在教室门前的栏杆上，冷嘲道，“香车接送，你还是有那么一点魅力的嘛。”
　　嘴角扬起。沈博鸣的骤然凑近令陈怡心猝不及防险些跌倒。“你可以去找他啊，”沈博鸣冷冷道，“看看你是不是比还有那么一点魅力的我更好？”
　　像以前若干次那样，陈怡心又一次被嘴角上撇的沈博鸣抛在身后，一脸不及反应的傻。
　　“酷喔！”齐雅格拍了拍沈博鸣的肩膀。
　　沈博鸣不置可否地笑笑。毫无预兆地，她压低声音道：“明年的生日卡，可能你要给我寄到英国喔。”
　　瞪大眼睛的齐雅格，眼里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对了，博鸣，这几天宿舍还是老收到奇怪的东西，我想你还是找个时间回来取吧。”她小跑几步追上了走远的沈博鸣。
　　“啊？”陡然停住脚步，沈博鸣回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家伙还玩？”她自语道。

　　一边面无表情地朗诵着沈博鸣操刀的report，一边打量着教室里诸位的反应，程言的心里便不由得佩服起来。那家伙，写出这么漂亮的东西，居然没留下一丝个人风格的痕迹，连一向将她的每篇论文都捧作范文的杨教授也丝毫未觉异样。感受到教室里异常的窃窃私语和平日女生们N少投注的钦慕眼光，他不动声色地盯着沈博鸣所在的方向，观察她难得可爱的小女孩一般的得意面庞。
　　她的确觉得很骄傲，不是因为她再次证明了她的优秀，而是她从他的完美表现中得到了超乎寻常的满足与快感，哪怕这种完美表现只是建筑在由她代劳之上的假象。而他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呢。他会不会就此努力，然后，真正完全凭借他自己的力量考上F大的研究生院，然后，她便可以看到他哥哥程默那期待实现的欣慰的微笑？早上下车时候程默说的话还在耳边荤绕：“我会帮助你达成你的心愿。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的弟弟成为比我更加优秀的律政精英。考上F大的研究院，是很重要的第一步吧。”然后他展开温暖而简单的笑，“这次，可不是等价有偿。”
　　如果他说这不是等价有偿，她就乐于相信，并且乐于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完成他的心愿，哪怕她能完成的只是他庞大心愿的第一步，只为他说这不是等价有偿。
　　程言觉得她的眼神有点迷离，其实他自己的又何尝不是一样？嘴里还念着report，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刚刚在教室门口不小心看到的一幕，她压低声音说着的关于英国的字眼。
　　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他停顿下来，将视线挪向窗外，竟忽地在课堂上发出大叫：“天！她怎么来了？”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扫向窗外，随即，是轰堂大笑。
　　杨教授敲着桌子站起来，笑眯眯地问他道：“程言同学，需不需要我给你5分钟，出去解决一下你的私人问题？”
　　有些窘地摸着后脑勺，程言红着脸冲了出去。

　　“唉哟天哪，你怎么好象要报杀父之仇一样的冲了出来？”白帽白裙的少女不无戏谑地道。
　　“秦蓝！拜托你不要穿得这么淑女却说出这么不淑女的话！拜托你不要事先不打招呼就突然空降到我面前！拜托你不要在公共场合摆出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抓住她的胳膊，程言一把将她拽到教室中无数猎奇头颅的视线范围之外。
　　秦蓝顺势挽住他的胳膊，并顺便阻止了他意图挣脱的趋向。尽可能地靠近他，她甜甜地笑道：“我可没有摆出一副和你很熟的样子喔，是你自己没事傻叫才暴露了我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呢！”
　　程言一副再不放手就要扁人的样子：“谁和你关系非比寻常啦？！”
　　秦蓝放开他的胳膊，耸了耸肩：“我是女孩子都不介意了，你怕什么怕啊？”
　　如同突然被拔开气塞的充气娃娃，程言的声音渐如蚊哼：“大姐，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博鸣坐在宿舍的床上，看着床头打开的那只中等大小的木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整排甜辣酱瓶，有她先前收到的几瓶，也有些是她搬走后雅格帮她放进去的。
　　“你走以后，还是隔天一瓶，放在门口，雷打不动。”雅格说道。
　　沈博鸣开始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原以为学生卡在被他抢去的帆布包里，因此随着返还的学生卡一同出现的甜辣酱，就理所当然地应当是他表示歉意的“杰作”；可是，现在都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他的举动了若指掌，为什么这甜辣酱瓶还会雷打不动的出现？就算是要出现，也应该出现在她现在所住的地方，又为什么会放在她可能收不到的宿舍门前？那家伙对她，到底是抱着何种戏弄的心情？
　　那家伙，到底要这样子玩世不恭地游荡到什么时候？合上木箱，沈博鸣轻轻叹了口气。

　　走出搏击道馆大门的沈博鸣，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小白，”她顺手将手里那袋臭烘烘的训练服塞到来人手中。
　　颇无奈地耸了耸肩，秦白笑道：“你的魅力蛮大的嘛，连精诚那条人精都被你俘虏啦？”
　　“那条人精？”她转过脸看着他。
　　“那晚舞会我也在。没排上队请到靳大美人跳舞，原本还想挂号送美人回香闺的，结果…”
　　“结果本人的魅力还是不够大，致使精诚那条人精抢先一步送走了你的美人？”沈博鸣戏谑地挑起嘴角。
　　秦白点头作痛苦状：“所以你一定要补偿我这颗支离破碎的心…”
　　“比如？”
　　“比如，我想再吃一次你做的炸酱面…”秦白一脸奸计得逞的笑。

　　掏出钥匙拧开门的瞬间，一阵诡异的香味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熟悉的味道耶，泰国菜？”秦白抽动着鼻子道。
　　“不是吧？泰国菜耶？程言那家伙？”沈博鸣暗自奇怪。
　　“你回来啦！”白裙少女手执锅铲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啊，你是？”
　　“唔？”沈博鸣的钥匙停滞在锁孔内。
　　“小蓝？！”秦白的脸从沈博鸣身后闪出来。
　　“大哥？！”白裙少女手中的锅铲便朝着秦白的方向飞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回荡在门廊里。

　　餐桌上铺上了雪白的桌布，正中是一瓶雪白的百合花，雪白的全套餐具，连椅垫都变成了恐怖的雪白色，陌生男子与白裙的秦蓝相向而坐，脖上系着雪白的餐巾，餐桌一角，沈博鸣扯下白色围脖的餐巾，愤懑且无辜地按摩着红肿的额头。
　　这便是提着一袋跌打药品回到家的程言，打开门后所看到的全部场景。
　　“你回来啦！好耶，可以开饭了！”秦蓝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进了厨房。
　　“你~~你不是扭到脚要我去买~~喂，你说过我买回药你就会从我家消失的~~~”程言示威式地摇晃着手里那堆跌打药。
　　“你坐下好不好，我头很痛耶，而且我也很想吃泰国菜。”沈博鸣有气无力的召唤令程言闭了嘴，乖乖地踱到她身边的椅子旁坐下：“你的头~~~~”
　　“反正挨打不会是没有理由的。”轻描淡写地动了动脖子，沈博鸣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程言伸向她额头的手指。
　　“都是我的错啦，那是我老妹和我打招呼的方式，结果却~~~~”秦白的话让程言注意到他的存在：“你是？”他警觉地盯着他。
　　“伤及无辜？”沈博鸣拧拧嘴角，“是你的老妹耶，小白，身手会那样有失水准？”
　　“小白？！”程言再次警觉地逼视秦白。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将一盘泰式咖哩饭放到餐桌中央，秦蓝的脸上挂着杀死人不偿命的香甜微笑，“你就是传说中和程言同居的那个女人吧？任何想从我身边抢走程言的女人都应该有此下场，这一锅铲，不过是小小的警告。”
　　“大姐，我程言和你没关系耶！”
　　“小蓝，你怎么能这样呢？太没有大家淑女的风范了！”
　　“哥，你要是心疼这女人就看紧一点啊，不要让她跑来和我的男人同居！”
　　“谁是你的男人？！什么叫看紧一点，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程言指着秦白和沈博鸣。
　　“天~~~~”叹了一口气，沈博鸣丢开捂在额上的餐巾站了起来，“你们慢慢沟通，我找个安静的地吃饭去。”
　　直到门关上，餐桌旁吵得正酣的三个人才清醒过来。不语的程言，低头恶狠狠地扒起碗中的咖哩饭。秦白仍是一脸无辜的茫然。倒是秦蓝，嘴角扬起一撇不易察觉的浅笑。

　　“哈哈，这种精彩场面我居然错过？”“精诚”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程默笑得半张脸埋进椅背里。
　　看着他这么孩子气的反应，沈博鸣原本无奈而愤懑的心化成了一阵莫名的心悸。“秦蓝到底是什么人？”
　　程默从椅背里透出半只审视的眼睛：“很关心程言的感情归宿嘛。”
　　“哪有~~”
　　“没事，没必要向我解释。”程默从椅背里抬起头来，“小蓝是程言的未婚妻，这是我们两家早就商量好的。对了，你应该知道”程默顿了顿，“小蓝是秦驰家的千金吧？”
　　“秦驰？三大律所之一的秦驰？”沈博鸣很快忽略了自己心中匆匆掠过的那一丝不快感觉。
　　“别想了，你只要做好家教就行了不是吗？”程默走到沈博鸣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起伏的肩，竟让她的心没来由漏跳了半拍，“吃饭吧，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盒饭？”
　　他返回自己的座位打开饭盒：“喔，不错嘛，还记得我喜欢萝卜牛腩饭。”
　　“应该的，我们开始工作吗？”沈博鸣匆匆地扒过几口饭便合上饭盒。
　　“不急，吃完饭再说。”程默的眼中流露着他自己也未发现的怜惜，“其实你不用每晚过来替我做这些材料，你知道你的职责仅仅是做好家教，我不想你太累。”
　　“我应付得来。”沈博鸣露出略显疲倦却又微笑而干净的面庞，“这是我自愿交的学费~~~你也说过，这不是等价有偿，不是吗？”
　　程默觉得，手中的筷子，不知怎的陡然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