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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HEART BREAK ...

  •   “喂,你手机在响——”沈博鸣从厨房里探出半张脸。
      放下报纸,程默疑惑地拿起桌面上的手机:“不是我的铃声啊——”
      “拜托,你那种几百年不变的标准铃音很没有人气耶——”在围裙上擦过手,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很好听吧,和我的是一样的喔!”
      程默摇摇头,手机已经不再响,想是因为许久未应答对方先挂断了吧。不过现在的沈博鸣,越来越回复到他初见她时,那竭力奔跑而充满生气的味道。
      程默嘴角的微笑在拿起手机的霎那凝固。
      靳优的名字停止在显示屏上。
      “谁啊?”注意到他不自然的神情,她端着一盘沙拉从厨房走出来。
      “喔,没什么。”将手机放回桌上,他凑到餐桌前,“做了什么?虽然对你的厨艺没有期待——”
      她拍开他伸向餐盘的手:“知道,靳优厨艺了得!”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靳优她,从来不为我下厨。”良久的沉默后程默拉开客厅门走了出去,门关上的时刻他扔下这句话。

      “喂,是我。”黑色保时捷的车窗上,透出程默手执电话的侧影。
      “刚刚不方便接电话是吗?”靳优的声音在夜空中清冷地响起。
      “嗯。”
      “我,见个面好吗?”
      “怎么了?”
      “有些话想跟你说。”
      “可以啊。”
      “那,明天上午10点,在画廊碰头吧。”
      “好。”合上手机,程默嘴角浮上一丝若隐若现的浅笑。

      一个人用筷子凌虐着盘中的饭菜,她的情绪突然低到极点。
      无论她怎样努力,也无法取代靳优在他心中的地位。这场从一开始便注定要输的赌局,偏偏是她心甘情愿一头扎进去的。
      “飞机起飞后,第一次觉得心情郁闷时,再拆开。”程言的留言就在这时闯入脑海。
      她起身,从背包里翻出排号NO1的信封,拆开。
      一支小巧精致的手机,同一页纸片一道,从信封口掉出来。
      拾起那张纸片,她有些吃惊。
      “这是可以全球使用的日系手机,号码1是我在日本的手机号,心情郁闷时就CALL我吧:)
      P.S.:此通迅工具仅限于心情郁闷时使用,长途话费超贵的!”
      “守财奴——”她忿忿地骂着,却不得不伸手抹干那不知何时已湿润的眼眶。
      按下开机键,程言的硕大笑脸霸道地充满了整个屏幕。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要不要打给他,要不要按下他为她设定的按键1,都已经完全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温暖和力量,已经透过她手中的这只手机,传递到她的身上。

      替程默锁上门,她走下楼梯。他仍旧没有回来。
      走出楼梯口时她浮出一丝苦笑,终究,他还是没有想起来。
      袋中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
      掏出自己的手机,她正疑惑中却突然恍然,从背包另一侧拿出那支小巧精致的日系手机,竟然果真是它在响。
      “喂,”有些迟疑地,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这么久才接,长途话费很贵的耶——”程言抱怨的尾音在那端响起。
      “知道了!没有接通又不会计费,守财奴!”
      “复习得怎样,沈大天才?”他劈头一句。
      “啊?”
      “你是复习昏了头还是对自己的智商太有信心——明天不是要参加律师资格试吗?!”
      “唔,你怎么知道?”
      “你管我!”
      “啊——”沈博鸣露出戏谑的表情,“不会是专门为了这个打给我吧——”
      “搞笑,难道我还指望你会超感动的说——你这女人八百年前就没有这种觉悟——”
      “喂,说归说,别人身攻击啊!”

      程默的声音却在电话那一端的黑暗中响起:“和谁聊呢?”
      “啊,”她吓了一跳,“你回来啦。”
      电话另一端突然陷入沉寂。
      “程言,喂,程言?”
      “我还在。”程言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我还没吃饭。”程默的声音里透出些许不悦。
      她急急道:“菜我放冰箱里了,热一热就能吃。”
      “沈—博—鸣!”电话那头的程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
      “我在。”她倒答得干脆。
      瞟一眼她手中的手机,程默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告诉他反正电话费最后都是我在付,慢慢讲不用心疼。”
      “他,他这什么态度?!我自己也有打工好不好——”程言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咋咋呼呼地响起。
      “电—话—费”她不紧不慢地提醒他。
      “喂,我说你,明天早上要考试还去他家给他做饭?——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她愣了愣,没有回答。
      “这么晚了,他就没打算要早点让你回去休息?——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有啊。”她苦笑着挪了挪电话,“他根本不记得我明天上午要考试。唔,应该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所以,不能怪他。”努力地吸一口气,她道,“那就这样吧,长途话费超贵的哟。”
      电话那端的程言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听见他简短有力的声音:“Fighting!”
      “唔,Fighting!”挂断电话,她回头望了一眼楼道尽头,那扇厚重的铁门已经合上,隐约的光线从门缝里泄漏出来,只令她觉到莫名的冷;将手机攥在掌心,那桔色的背景灯光却瞬间温暖了这片黑暗的天地。
      握紧那桔色的光明,她笑笑,快步走出了楼门。

      拉开冰箱门,面对那一盘盘用保鲜膜仔细裹好的饭菜,他却突然没了胃口。
      她的声音就又在耳边响起:“他根本不记得我明天上午要考试。唔,应该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律师资格试吗?”随便拿出一盘菜扔进微波炉里,程默自言自语道。
      靳优的话就在此时闪过脑海:“明天上午10点,在画廊碰头吧。”
      “现在可是赌局的关键时刻——对不住了,丫头。”他用力甩上了微波炉门。

      9点55分。画廊前方的露天咖啡茶座里,程默把弄着掌中的手机。
      “他根本不记得我明天上午要考试。唔,应该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所以,不能怪他。”
      “他根本不记得。”
      “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所以,不能怪他。”
      ……
      好吵。他眯起眼睛。整个上午,她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喧闹着。那个夜里,合上门的那一刻,她的背影,竟有一种让他心疼的落寞。
      于是,突然地,他站起身来。10点钟。
      “你要去哪?”靳优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今天的靳优,有一点不一样。然而,此刻思绪完全被那个落寞背影占据的他,一时竟无法分辨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从靳优的身边擦了过去:“有点事——”
      “那个叫沈博鸣的丫头,是为了她吗?”她抓紧了提包带。
      稍稍迟疑,他点了点头:“晚点再打给你。”他离开的脚步却没有停。

      画廊里的化妆间。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靳优笑得艰涩。
      他说他最爱她那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衬上她干净的脸庞好像天使一样,于是她就把它染黄外加烫卷。可现在镜中的她,却是一头黑色的直发。
      他说他最爱她穿着浅绿色长纱裙的模样,配着深绿色画板清纯与矜持都刚刚好,于是她从此只着黑或灰。而现在镜中的她,却是一袭淡绿的轻纱。
      现在镜中的她,黑色的直发、淡绿的轻纱,正如八年以前;只是,她再也做不回那个八年以前的靳优,就像他在刚刚看到她的那一刻,竟也没有发现她的改变,他竟也在这八年的漫长消磨中忘记了最初爱她的原因。原来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一直以来的坚持,他也好,她也好,现在看来,竟都只是一场无聊的拔河而已。
      看着此刻镜中的自己,她只觉得刺眼而滑稽。“爱一个人,就不要放跑他!”秦白那样简单而轻松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真的好羡慕他的理所当然。如果她早一点对自己的心坦诚,如果她早一点对他敞开心扉,如果她早一点…她现在确定她是彻彻底底失去他了,在她终于明白他对她的意义之后。
      真是讽刺,深深吸一口气,她拧开水笼头洗手。冰冷的水流冲刷过她左腕那道丑陋的伤疤,她的视线突然模糊了。在那个暗巷的恶梦结束后,她曾以为自己再没有理由存活,可是后来活下来,她以为只是因为恨他只是为了不让他好过,可惜更残酷的事实竟是——她在那时就爱上他了!原来一直以来,他才是她存活下来的原因!
      而现在,望着镜中苍白的自己,似乎已经找不到再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嘴角失神的扬起,靳优伸手,关掉了水笼头。

      走出考场的大门,沈博鸣冲着天空伸了个懒腰。
      从口袋里掏出那只精致小巧的手机打开,程言的硕大笑脸便霸道地充满了整个屏幕。
      按下按键1,电话在下一秒接通。
      “考完啦?还清醒吧?!”程言戏谑的声音响起。
      “那当然,我可是考试天才耶——”她的话语,在看到停在考场门外那辆黑色保时捷后咔然而止。
      “怎么不说话?考傻啦?”程言在耳边孩子气地嚷嚷。
      他向她走过来,千丝万缕的阳光跟着透过来,蓝天就在他背后干净地展开。
      他只是温和地微笑,却轻易抓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第一次遇见他,他为她打开电梯门时,也是这样的一个微笑。
      于是,她听见自己对着电话说:“有点事,先挂了。”
      合上手机,她仰头久久地看他,想要确定此刻的他是真实的。最后,她只是傻傻的笑了。
      “蠢丫头——”程默宠溺地揉乱了她一头短发。

      “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并肩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程默突然开口道。
      她扭过脸来看着他。夕阳在她脸颊抹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抚上她的脸,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他的唇温柔地靠近她的。
      突如其来的一通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傍晚的安宁。他别过头去,打开手机道:“我是程默。哪位?”
      她羞赧地揉着自己烫红的脸颊,心底却突然涌起莫名的不安。
      “你说什么?!靳优她——”身边温暖的身体一瞬间僵硬。程默扔下手机冲向车门。

      急救室拉开一半的白帘后,靳优安静地躺在灯光下。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她纤细的左腕,点点血渍仍触目惊心地停留在洁白的床单上。
      多年以前那个夜里的恶梦,无比残忍地在眼前再次上演。
      她打破面前的镜子,她拧开水笼头,绝望的红色水流在池中荡漾旋转。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样的画面。他不明白,在他终于决定放她自由的时候,为什么她还…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接着她向他伸出左手,露出脆弱却释然的笑脸。
      他走过去,轻抚她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腕,叹了一口气。
      “都说人在死前最后一刻能听到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握住他的手,她虚弱地开了口,“知道我在那一刻想到什么吗?我觉得很后悔,比手腕还痛的后悔,我后悔我甚至没有对你说出我爱你就选择弃你而去。我根本不想和你在两个世界里,因为你,是我还活着的全部原因——”
      程默拥紧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却又小心翼翼,只是将她放进他的怀里,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视线突然模糊一片。伸手抹掉,很快又模糊不见,再抹掉,却仍然什么也看不见。
      “我陪你一起赌这一次——赢了,你得到靳优;输了,你还有我。”想起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她竟觉得讽刺。还以为在赌局结束的时候她可以很轻松的微笑着对他们说出祝福,毕竟她早已猜到是这结局,可是为什么——现在她的整颗心都在呐喊着快点离开快点逃离这里。门里面的两个人,那样契合地拥抱在一起,那么深刻入骨的牵系,令她觉得,连让第三人插入祝福的空隙都不存在。
      她转身,缓缓的挪动僵硬的脚踝,对抗双腿的沉重,直到它痛苦地放松开来。然后,她发现自己站在医院的大门前。轻轻地转动脚跟,沈博鸣一个箭步弹了出去。

      她在公路旁的人行道上发了疯似地跑着。
      她跑步的姿势奇特,削瘦的身形,超出常理大幅摆动的双臂,简单纯粹而固执的目光,倔强地闭了嘴,却只是向前跑。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她本来就跑得很快,而今天尤其快。她却只是向前跑。
      泪水流出来,便被高速摩擦过脸颊的凉风蒸干。因此,她不愿让自己停下来。直到她的双腿酸疼得不再像是她的,她渐渐地慢下来,然后扭头,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瞬间崩溃!
      “仁和精神专科医院”——陈怡心接受治疗的地方。
      为什么?!上次也是这样——为什么每次受到打击时都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不是早就忘掉了舍弃了得救了吗?!沈博鸣蹲坐在地,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沈博鸣?”轻柔却难以置信的声音唤住她。
      她抬起头,却转瞬撞进一张她最不想看到的脸里。
      “真的是你?”女孩脸上浮出淡然的笑意,额前的留海在风中微微扬起,“我是来复诊的。”她扬扬手中的病历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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