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搏击》精嬉荒勤

16、FUNNY DINNER

　　火车又载着她回到了台北。
　　“到了。”沈博鸣叫醒身边的程默，肩膀幸福地酸楚着。
　　车门打开的瞬间，深蓝色帆布背包与她擦肩而过。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叫道：“程言？！”
　　那男孩转过头来，却只是人群中匆匆的一瞥和模糊的笑脸。然后，便再次消失不见。

　　“你还留着这个地方？”久违的大门开启的霎那，她感到些许眩晕。
　　“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住处，”程默将钥匙放到她手中，换上一脸狡黠，“你可以考虑看看，其实我家地方也蛮大的。”
　　“去死啦！”她笑着推开自己的房门，将行李扔了进去。
　　“程言呢，他住哪儿？”抚摸着床头的沙包，她问。
　　“喔？程言他没告诉你吗？”程默轻描淡写地道，“他下个礼拜去日本留学。”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您拨打的用户没有开机，将转接到语音信箱，请在哔声后留言。”
　　“喂，是我。好久不见了。听说，你要去日本——找个时间见个面好吗？我——”想再说些什么，却似乎什么也不能多说，她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房间一角，那满满一箱的甜辣酱瓶仍安安静静地存在着。灰尘积得很厚。
　　“Sorry—C—Y”，那样的痕迹灼人的刺眼。
　　她起身离开，来到程言原来的房间。踌躇片刻，她拧开了门。
　　房间陈设如常。原先那台崭新的苹果电脑，也黯淡在一片积存的尘埃中。
　　“电脑吗？”她自语道，程默的话又浮现脑海：
　　“他下个礼拜去日本留学。”
　　“去学法律吗？好不容易才考上F大的研究生院——”
　　“电脑编程——准确地说是去学游戏设计。”程默流露出明显的无奈。
　　“游戏设计？”她从来不知道程言会对软体设计有兴趣。而程言，却知道她很多。
　　“毕竟日本是电脑游戏的天堂嘛，那小子就只喜欢这些不务正业的玩艺——我费尽心机，还是没法强迫他做不感兴趣的事情。”
　　“喜欢做的事情吗——”轻抚那台电脑，她叹了口气。
　　手机便在这一刻响了起来。
　　“喂—”
　　“是我。”
　　“啊？！”
　　“我听到你的留言了。明晚我哥帮我饯行，你也一起来吧。这样就可以见面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反正你们在一起了不是吗？”电话那头传来久违的调皮笑声，“出席这种场合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可是——”
　　“就这样吧，说定喽！”
　　“嘟——”电话已经挂断。
　　“明晚吗？”她低头。窗外，阳光正好。

　　电话那头，刚刚挂断的手机在下一刻便被身边的人抢了过去。
　　“果然是打给那女人的！”秦蓝忿忿的声音响起。
　　“说明晚一起吃饭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程言夺回手机。
　　“我不管，我也要去日本！”秦蓝耍赖地偎进他怀中。
　　程言下意识地移动身躯，想要躲开她的“攻击”。
　　“你如果想我明晚陪你去的话，就乖乖地呆在原地让我抱喔——”
　　见程言果然老实地僵住，秦蓝浮出得意的笑，“就当是提前排练好啦！”她将自己“进化”成“无尾熊”整个扎进那过分生硬的怀抱里。

　　“东西都收好了吗？”吧台后的靳优静静地看着他。
　　“嗯。那我告辞了。”拎着手中的包走到门边，却忽地停住回头道，“别忘了明晚一起过来吃晚饭，给程言饯行。”
　　“现在我出席这样的场合，好像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吧。” 靳优优雅地苦笑。
　　回头的那一瞬程默在她的脸上发现了来不及藏起的哀伤。
　　一直以来都是她嚷着要离开，却没想到最后干干净净走出去的人，是他。
　　“程言也想你去。你要是觉得尴尬的话，可以带个男伴。”

　　米白色长裙的靳优在她面前坐下，颈上的璀璨令她睁不开眼。
　　“小白。”她冲秦白笑笑。视线停留在靳优慵懒放置于秦白怀中的手臂。但对面脖上那条似曾相识的钻石项链，仍隐隐牵动起她的不安。
　　“秦白，我的男伴。” 靳优微笑着拍了拍身边秦白的肩。
　　她感觉到程默的手穿过她的臂弯环拢在她腰上。如此亲昵的举止令她轻轻一颤。抬起头，却看见他只将玩味而挑衅的眼神投注在对面。有些东西开始在心底渐渐清晰起来。
　　叹一口气，她僵直着身体配合他的表演。程言的脸便毫无预兆地撞入她的视线，白帽白衫的秦蓝攀附在他身边。
　　“小蓝？！你怎么又缠着人家程言？！”秦白咋咋呼呼地站了起来。
　　“你吵什么，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啊。”程默啜了一口面前的红酒。转向程言，他道，“快坐吧，帮你饯行你竟然还迟到。”
　　“你们俩——”沈博鸣有些讶异地盯着程言。
　　他却只是拉着秦蓝，默默地坐下。
　　饭桌上的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程默举起酒杯，打破了这静默：“看来我的名字还真是取得不好，”见众人皆不解地望向他，他笑道，“如果我现在离开，你们还会继续保持沉默吗？”
　　了然的微笑，在众人脸上浮现。
　　秦白呼喝着站起来，嚷道：“哪里的话！来，为了程言，干杯，干杯！”
　　众人放下酒杯后，沈博鸣又再度举起酒杯，对程言道：“来，我敬你一杯。到日本也要加油，你太爱偷懒了。”
　　程言笑。于是两只红酒杯在空气中接近。
　　“砰”的声音响起，沈博鸣手中的酒杯坠翻在地，红酒洒了程默一身。
　　秦蓝缩回横亘在半空的手臂，闷声道：“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程言以“你知道”的表情瞪了她一眼。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程默立起身，打趣道：“看来果然要我离开才行——失陪一下。”他转身去向洗手间。
　　“唉呀，你也被溅到了。”秦蓝捂嘴叫起来，“对不起！”
　　靳优低头，发现自己米白色长裙的领口染红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
　　“我陪你去处理一下？”秦蓝拉开椅子。
　　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坐下，靳优轻声道：“我自己去就好了。”

　　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种强颜欢笑的委屈。
　　叹一口气，她用毛巾擦干领上的水渍，然后拿起方才摘下的钻石项链准备戴上。圆形的钻石，在冰冷的方框内灼目地燃烧，连那圆润都被掩盖。再叹一口气，她终于没有戴上，只是将它轻轻地放回手袋里。
　　跨出洗手间，便见他斜倚在走道，冷冷地环臂盯着自己。
　　“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你进去了。”他道。
　　她点头，手便很自然地抚向他肩上去：“这里还有一点没弄干净。”
　　他抓住她的手，狠狠地不留一丝空隙地吻住了她。霎那间她目眩神迷。
　　返回清醒时，他的手从她的手袋离开，钻石项链在他指缝中闪耀，似乎也沾染了他的怒气。
　　他用眼神质问她。她反倒轻松了。指指走道前方，她道：“你已经有她了不是吗？”
　　循着她指的方向，他转过头去。沈博鸣神色恍惚地立在那里。

　　满目疮痍。
　　她任性地只想用这个并不太适当的词语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原本在心底渐渐清晰的那些感觉终于变得肯定。
　　于是她笑：“你们还不快过去？菜都快被秦家那两兄妹给抢光了！”
　　她上前揽住程默的臂。意料之中地感受到他的著紧和靳优眼底的波动。
　　罢了，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她会成全；如果他真的想演这场戏，她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