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五亿个小铃铛，我有五亿口井》Esche

4、第 4 章

　　因为第一天上课就被人打了，所以我没心情听童老师训话了。我从学校后门溜了出去，出去就是一个小菜场，看门的老头子冲出来抓我的时候，我随便找了个摊头藏了一下，他就找不到我了。
　　“小朋友，逃学可不好。”那个摊头的阿婆跟我说。
　　我瞄了眼她卖的东西，居然是香蕉，于是冷哼一声，就往大马路跑。途径一个卖臭豆腐的摊头停了下来，俺最喜欢吃豆腐了，不管什么样的豆腐都喜欢。那个摊主脸黑黑的，但是会笑。我给了他一个五毛的硬币，说我要买一块。他说：“小朋友来买，五毛钱可以买四块。”他把四块金灿灿的臭豆腐串在一根木棒上递给我。我开心地接过，说明天我再来吃。
　　回家的路我昨天就认得了。不过我不想回家。要不然奶奶就会问啊：“小芭啊，是谁打你的啊？我找你们老师去。”那我不是很没面子嘛，家琏肯定会看不起我的，自己没本事，就找家长告状。我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先去幼儿园门口转一圈，看看小班的那几个跟屁虫。
　　我熟门熟路地从幼儿园后门拐了进去，那个看门的认识我，用他的话说，就是陆绮芭小朋友常常会“嘣”一下冒出来，然后又“滋溜”一下不见了。以前没问题是因为老爸给他塞过几次红包。他好像忘记我已经不在这地儿混了，看到我还是笑眯眯的。我忍住没告诉他，以后给你发红包的那位帅哥不会来了。
　　小班的顾盟和霍嘉意现在已经升到中班了。不过看到我在窗子后面向他们招手，他们还是溜了出来。本来就是玩大积木的时间，好几个班都混在了一起，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很难被发现。我本来可以从阳台上饶进去的，可是俺嫌麻烦，要是碰到高老师就不好了。
　　我把臭豆腐分给他们一人一块，路上我已经吃掉了一块了。所以现在我们三个人正好平分了。
　　“芭芭，你怎么会来看我啊？”霍嘉意那个鼻涕虫一边吃着臭豆腐一边问。倒是顾盟那个精明鬼发现了苗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轮，大惊小怪地说：“哇，芭芭你被人打啦？”
　　唉，被人触到伤心事了，我也郁闷了，靠着墙壁坐下来晒太阳。他们两个也挨着我一左一右地坐了。霍嘉意递给我一块手绢让我擦擦手，我知道她的手绢上面找不到几个干净的角落，就推辞掉了。
　　“是谁打你的？”顾盟问，一脸愤慨。忘了说了，这小子以前就是被我打了，所以才收服的。要不你说他至于那么愤慨吗？
　　“切，告诉你有用吗？等你升到小学里来，他都三年级了，你还是打不过他的。”我不以为然地说，顺便在他胸口别的手绢上擦了擦手。
　　霍嘉意捂住嘴，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说：“芭芭，你真的给人打了啊？”
　　“唉，别提了。碰到个流氓，想推就推了，推完就溜了，我都来不及还手。”
　　“小学里有流氓啊？我爸爸说你上的小学是我们区最好的小学啊。”霍嘉意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于是我给他们细细描述了一下家琏的可怕，从他那条傲慢的狗说到他被送去浆洗的校服、他对于烂香蕉发型的特别爱好，中间还穿插了大段大段对他外貌的诋毁。至于玩弹珠的那段，先压着，说了我还镇得住着这两个跟屁虫吗？
　　“芭芭，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人好恶心啊。”霍嘉意适时地拿出手帕擤鼻涕。这孩子从小有鼻炎，真够可怜的。
　　顾盟说：“你们要一直坐在一起吗？还有五年啊。”
　　我摸摸鼻子。
　　“那你下次就不要让他跑掉，不是就可以还手了吗？”顾盟继续耿耿于怀地说，毕竟当年他就是被我追着打的。
　　那天我很霸道地抢了好多大积木在游戏室的角落里搭了个城堡，所以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大积木玩了。有几个小心翼翼地过来问我借几块，我不肯。他们也没办法，自己去玩过家家了。偏就是这个小(1)班的顾盟不死心，用小木兵砸我的城堡。第一次我忍了重新搭了回来，还比前面一次搭得更漂亮了。可是等我搭完还没来得及欣赏呢，这厮又拿了小木兵砸我的城堡。城堡砸塌了一个角，我一怒之下把城堡全部推了，捡起那个小木兵对他展开生死时速般的追杀。我是大班，他是小班，又不是势均力敌，当然是被我追着了用小木兵一顿狠敲。
　　他爷爷睡中觉的时候把他领回去了，我也被老师从被窝里拖出来关进小黑屋里去了。奶奶来领我的时候，高老师跟她说了我做的坏事。奶奶就没给我买葱油饼了。
　　第二天我老爸和我老妈还专门带我去人家家里赔礼道歉，人家没让我们进门，因为顾盟小朋友好像被我打出大疙瘩来了。老妈买了很多水果和营养品，老爸买了好几套飞行模型给人家，当然免不了还塞了钱。老妈让我跟人家说对不起，还要我保证以后不打人了。我说其实是他先惹我的，我第一次还忍了呢。老妈也没有办法，她总不见得当着别人的面骂我吧。老爸跟人家说：“我们小芭下次不会了，她又不是喜欢打架。”结果人家更生气了，说那敢情还是我们盟盟的错啊，后来还把已经收下的礼品都扔了出来。老妈狠狠瞪了老爸一眼，老爸拍拍我的脑袋，说：“没事了，也没全扔出来。”
　　可是没想到那个顾盟居然是个受虐狂，被我打了之后就对我服贴得不得了，难得我去幼儿园视察几次，这厮都会来我们班瞧瞧本大人。
　　霍嘉意么，是从和顾盟完全相反的渠道收服的。那小孩太喜欢哭鼻子，又真的会流好多鼻涕，所以大家都不要和她玩。偏偏我也是个没人睬的，和她同病相怜，各么有一次混班放风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一会儿呀。然后她就跟定我了，说以前从来没人给她推过秋千，说芭芭是个大好人。我当然爱听啦，于是给她推秋千就推得更勤了。后来觉得自己有点上当了，不过也就只能这样了。
　　又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我就要走了。还要回学校去拿书包呢。霍嘉意担心地拉着我的袖子，说：“你回去会不会再被他打啊？”
　　“切，我回去该他害怕了。”
　　他们就像看一个就要永别的烈士一样看着我。我出了幼儿园，朝二楼阳台看了一眼。他们还站在那里呢，见我回头，同时举起小手向我挥了挥。我趔趄了一下，还好没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