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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一失足成千古事,再回首已百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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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铭与小龙女两人前脚刚走出屋子,龙王便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青兰姑娘,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讲。”
青兰不卑不亢道:“是关于方公子的吗?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对您讲。”
小龙女将方铭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方铭也不跟上去,慢悠悠地走着,两个人谁也看不顺谁,也彼此不理睬。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方铭有些不耐烦,心里在想着龙王与青兰两人究竟在讨论什么,因此对小龙女也不太客气。
小龙女怒道:“跟着我就好了,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哼,东海这么大,随便让你转转也有一天了。”
方铭冷笑道:“是啊,东海这么大,我就是怕被某些说大话的人给带丢了。”
小龙女傲然道:“东海这么大,还没有我不曾去过的地方。”
方铭讥笑道:“东海这么大,肯定有你不曾到过的地方。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小龙女被方铭这一嘲笑,脸上猛地一冷,张口就要反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的手也放下了,她不服气地争辩道:“除了那几个禁地,这东海的角角落落,几百年来,我都不知看了几次。”
方铭眼睛一亮,难得的看到小龙女吃瘪,自然要穷追猛打,道:“还说什么无处不去,好大的口气!”
小龙女哪里会甘心认输,道:“只不过是那几个禁地向来不许进入罢了,否则也早就被我去过了。”
“这就是所谓的东海公主了?原来也有东海公主去不了的地方。”
小龙女被方铭这样的小看,心中无名之火大起,叫道:“我去不了?是我不想去了,否则这个东海,有谁能拦到我?父王也从未拒绝过我的要求。”
方铭道:“那么,我就要去离这儿最近的一个禁地,你敢带我去吗?”
小龙女道:“禁地凶险无比,一不小心就有丧命之危,你敢吗?”
“前面带路!”方铭斩钉截铁道。
两人斗气正在气头上,仅有的一点理智与判断力也丢掉了,当即小龙女便带着方铭走去。
龙宫深处,一道小小的木门。
小龙女站在门前,骄傲地对方铭介绍道:“不要小看了这道门,若无龙族血脉及父王亲手制作的令牌,便是父王那样的高手也不能强行打开。”
方铭好奇道:“这道门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能算是凶险的禁地呢?”
小龙女不屑道:“无知可笑!这门只是为了防止旁人误入,或者心怀不轨者强行进入罢了,祸兮福所倚,大凶之地必有福缘,父王此举,既是护人,也是护宝。”说着,小龙女怀疑地看着方铭,道:“你一定要我带你来这个地方,不会是有什么图谋吧。”
方铭气道:“你还真当你龙宫有什么宝贝了!我之前哪里知道你东海有什么地方?说我有什么图谋?哼!这把鸿鸣刀,你父王说的,龙宫也没有几把,送给你!”
方铭当真把鸿鸣刀解下,扔给了小龙女。
小龙女一把接过刀,道:“送就不必了,我先借刀一用,里面我也没有去过,只是父王每次进入都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出来之后总是神情疲惫。里面凶险,不可久留,你我要做好准备,稍有异常便要马上出来。”
她说的严肃,方铭也不敢大意,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小龙女也不多说,运功从指尖逼出一滴鲜血,弹在那扇木门之上,然后又飞快地从胸前取出一块令牌,掷出打在木门。
一声轻响,令牌飞回小龙女手中,木门吱呀地打开了一道细细的缝。
“走吧,注意安全。”小龙女收好令牌,交代了方铭一句,便率先走去。
方铭急忙跟上去,问道:“这处凶地有什么名字吗?”
门已经被小龙女推开了一半,里面黑黢黢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情景。小龙女随口答道:“瞬间万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走进去,门突然就关上了。
屋子里很黑,但是还不至于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屋子,里面没有过多的摆设,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四把板凳稳稳当当地绕着桌子摆放,然后,屋子里就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两人皆是惊讶,方铭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凶地?还真是凶险啊。”
平心而论,方铭话里并无嘲讽之意,只是惊讶之余随口一句玩笑罢了,然而,听在小龙女耳朵里,便没有那么顺耳了。
只是,小龙女也哑口无言,这间屋子,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凶险。
气极的小龙女狠狠地踢了那板凳一脚,咣当一声,板凳飞起砸在墙上,然而,屋子还是这屋子,还是与之前的屋子一样。
“算了,我们走吧。”方铭强忍住笑意。
小龙女狠狠地瞪了方铭一眼,垂头丧气道:“算了,走吧。”
门口,小龙女侧着身子,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门上,另一只手却将鸿鸣刀递给了方铭。
“刀还给你,我东海还不差这一把刀。”
方铭摇摇头,伸手握住了刀鞘。
与此同时,小龙女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屋子,将整个小屋填满,两人在强光之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接着便是一股大力向外拉扯着两人。
下一刻,两人睁开了眼睛。
凉凉的海风吹来,蔚蓝的海水一波又一波地冲上沙滩,又很快退去,脚下是软绵绵的沙滩,天空中海水的激荡声与海鸥的鸣叫应和着,而白色的海鸥,旋转着,低低的飞着。
沙滩上躺着两个人,似乎晕倒了,许久都没有动弹。
然而,他们并没有失去意识。
方铭呆呆地看着天空,问道:“喂,我们这是在那儿?”
躺在他身边的,小龙女迷茫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在龙宫。”
突然,两个人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们究竟在哪儿!”方铭叫道。
小龙女迅速与方铭拉开了距离,环顾四周,道:“东海海岸,二百里外是登州。”
方铭对小龙女与之刻意避开有些不满,心道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干嘛要视之如大敌。他道:“你怎么能确定这里是东海海岸呢?”
小龙女撇了他一眼,冷笑道:“自家的后花园,你会认不出来吗?”
方铭吃了一呛,只好换了话题,道:“想必那所谓的凶地是一个能传送人的阵法吧。遇上这一遭,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再回去,想必他们也讨论好了,回去吧。”
“回去!”小龙女气鼓鼓地叫道。
海水不知疲倦地冲上沙滩,退去,循环往复,打湿了两人的衣襟,两人也毫未发觉。
往海里走了几步,小龙女发觉有些不对劲,衣服的下摆湿哒哒地贴着腿粘人,鞋子中也灌满了水,变得异常沉重,她脸色猛然一变,暗暗运功,然而体内毫无反应,神情更加黯淡了。
“方铭,你试试,能不能运气,我的修为不见了。”小龙女出奇地第二次叫了方铭的名字,很是郑重。
方铭运功提气,然而体内空荡荡的,与普通人无异。
“不行,我体内也没有一丝的灵气。”
方铭的脸色很难看。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龙角不见了。”
他拔出鸿鸣,用力朝海面劈了几刀,海面依然平静,“刀中的龙魂也消失了。”
小龙女依旧不死心,闭上眼,暗暗发功,许久,她无力的张开眼,摇摇头,道:“这世界一点灵气都没有,我甚至都不能化为龙形了。”
“那么,我们如何回东海呢?”
方铭的这个问题,既是问小龙女,也是问他自己,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能力回答。
方铭叹了一口气,道:“先去登州吧,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在登州找个地方先住下,然后再想办法吧。”
小龙女道:“为什么不在这里等着呢?也许父王发现我们不见了,就会出海寻找我们。为什么要去登州呢?”
“那么……”方铭看着小龙女,低声道:“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方铭继续说道:“今天已经是九月初八了,而明日,便是我父亲赴刑场的日子,现在却在你我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然而我们并不能确定,过多长时间他们才会找到我们,或许,你的父王与青兰以为我们是陷在了别的地方,并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
小龙女很少离开东海,现在,没有了修为,就如同上岸的鱼儿,更加的不愿离开东海了,她反驳道:“可是,东海百万水族,遍布海中各个角落,父王一声令下,发动百万人手,必然会很快找到我们的,若是我们去了登州,他们就更加不易找到我们了。”
方铭道:“那我父亲呢?难道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小龙女心烦意乱,一时之间脱口而出,怒道:“你父亲又不是我父亲,我管你做甚!”
“你……”方铭指着小龙女,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方铭怒道:“你愿意在这里等,那你便等吧,我自己去登州。”
小龙女冷笑一声,索性转过了身子。
两人便在此分开。
二百里路程,若是方铭修为尚在,只不过是半日不到的路程,而若是方铭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地量过去,加上翻山过河,一路坎坷,恐怕少不得要将近一日,方铭抬头看看日头,太阳已经在半空了,他心中估摸一番,想必到达登州,也将近日落了,若是走的紧些,还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
方铭走了,不曾回头,而小龙女听到方铭离去的脚步声,回过头看了看方铭,然而方铭的脚步很坚定,于是小龙女生气了,再次转过去,不理会方铭的离开。
两个人,一个人离开了,即使另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并没有向相反的方向,这两个人还会越走越远。
这是一个很简单很傻瓜的道理,七八岁大的孩子也明白,但是,很多聪明的人,成熟的人,却始终不明白,总以为,只要在原地等着,另一个人就会回来,或者,只要自己不停的走,令一个人就一定会跟上去的。
只是,在这个地方,世界永远都是平的,他一直走,不再回头,就永远也回不到她的身边。
傍晚,太阳开始落山了。
海风吹来,刺骨的冰凉将小龙女淹没,没有了修为,她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弱女子了,湿漉漉的衣服加上一丁点的夜风就能让她冷的瑟瑟发抖。
而方铭呢,他已经看到了登州的城门。
奇怪的是,登州的这个城门却没有关闭,来来往往的人群依旧川流不息,难道是因为城外的妖物只在西城门外出没,所以只有西城门才晚上闭门?可是,昨天晚上,他与青兰出城时,这个东城门分明也是关闭的啊!
压下心头的疑惑,方拖着疲惫的步伐上前去,在各式各样的人群中,他这个神情疲惫的落水狗倒也不算出格了。
经过城门,方铭向那守城的士兵问道:“兄台,请问太阳将要落山了,这城门为何还不关闭?”
那士兵怪异而轻蔑地看着方铭,道:“你是乡下来的吧?第一次来登州?要知道,登州城向来是夜不闭城的。”
方铭问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因为西城门外出现妖物,伤害生灵,州府已经下令夜晚闭城了吗?”
那士兵怒道:“不可妖言惑众,小心我把你捉起来!我登州向来风调雨顺、祥和泰兴,哪有什么妖物!昨天州府大人还与城门的老爷们去西城门林中打猎,你若再妖言惑众,我这手中的水火棍可不是吃素的。”
方铭不欲徒生事端,忙向那士兵赔罪,笑道:“是、是、大人说的对,只是,大人见多识广,我还有一事想向大人打听一下。”
这几声“大人”可是叫到这个小兵的心坎里了,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慢条斯理道:“嗯……你问吧。”
方铭道:“我的一个本家长辈在登州开药店的方员外家做事,我此次便是要投靠我那位长辈,然而我又在路上听说方员外一家要被明日问斩了?大人,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那小兵搔了搔脑袋,奇异道:“方员外?开药店?还要明日问斩?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明日问斩的只有一个江洋大盗,州府大人的告示便在墙上贴着,你自去看罢。”
方铭大骇,心中掀起千涛万浪,然而他还是面上做出感激的样子,恭敬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恩……好说,好说。”那小兵的脑袋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若无其他事情,便快些进城去,莫要耽误本大人的公事。”
方铭离开了这个守城的士兵,快步向城内走去,果然,墙上贴着一面告示,不过大概并不是刚贴上去的,围观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闲汉。
那告示上,果然只说要明日对一个江洋大盗行刑,而告示之上所描画的犯人相貌,更是与方员外千差万别。
方铭的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他犹自不甘心,拉住了一个闲汉,问道:“大哥,劳驾问一句,这城中可有个开药店做郎中的方员外?”
那闲汉磕着硬果儿,随口吐出了一嘴的壳儿,斜了方铭一眼,懒洋洋地答道:“没有,这登州开药店做郎中的不少,有张大官人,李老爷,王员外,却偏偏没有一个方员外。”
方铭又追问道:“那有没有丰泰钱庄的赵公子?四海商行的沈公子?风流才子唐公子?”
那闲汉一把甩开了方铭的胳膊,快步走开了,嘴里嘟囔着:“好生倒霉,看这也是相貌堂堂,却不料是个痴呆的傻子,满口的胡话。”
方铭愣在了原地,很久,直到冰冷的夜风将他吹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继续往前走,他不认为会有人特意地收买了那个守城的士兵和那个闲汉来开这个无聊的玩笑,但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
沿着街,方铭像个疯子一样跑过去,稻香村糕点,还在那里,老板与伙计却是陌生的面孔,天外楼,看起来跟平常一样,但是小二与客人全是他不曾见过的人,赵家大院,进进出出的是陌生人,匾额上面写的是斗大的鎏金的“张府”二字,在这儿,他停下了脚步,尽管在多走几步就是他的家了,但是,他不敢去。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向海边走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有小龙女,是唯一的熟悉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