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恋》流炎歌

47、两样相思一样恨，一见公子误终身

　　一声长鸣，那团火焰鸟冲天飞起，伴随着那声长鸣，火焰鸟越飞越高，那叫声也远远地传开。
　　蓦地，一点红光从那大桑树更东之处升起，红光越来越明亮，渐渐由红变为了金黄，而远远地，无数声鸡鸣从大桑树之西传来，与那团火焰鸟的鸣声和在一起，在那金黄通红的照耀下，愈发嘹亮。
　　那大桑树之东的红光是太阳，而那团火焰鸟呢？
　　太阳升起，光线渐渐由柔和变为锐利，由通红变为金黄，而这株大桑树，便由火炭一般红彤彤的颜色变为金子一般的颜色，落叶依旧，光折射在这叶子上，便是另一个世界了，红的是蝴蝶，金黄的，大概是传说中天竺的释家先祖撰写佛经真言所用的贝多罗叶吧。
　　“难道，那团火焰一样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三足乌？”方铭惊讶地看着那团火焰鸟，有些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青兰道：“不是传说，这三足乌是的确存在的。我曾听母亲讲，这三足乌乃是上古异兽，有大神通，每天太阳升起之前，这三足乌便会长声鸣叫，而天底下的雄鸡便会感受到三足乌的声音，随之鸣叫，所谓公鸡报晓便是如此道理。”
　　方铭道：“我倒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三足乌居住在东海之上的大桑树上，执掌阴阳，今天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青兰笑道：“执掌阴阳却有些过了，不过三足乌确实有些沟通天地天赋，只是这东海也忒大手笔了，竟将三足乌的巢穴作为东海入口。”
　　方铭有些犯难了，道：“也是，然而究竟要如何进入呢？天已经亮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方铭话音刚落，一束奇异的光穿透了那厚密如毯的树叶落在了这大桑树之下，这桑树扎根的所在，非土非水，不在五行，却又是另一般奇异了。
　　就在奇异的光落下的刹那，一道淡金黄色的光门凭空出现，这道门比方铭见过的俗世的所有最宏伟的门也要大气磅礴，即使是他在大周京城所见到的皇宫宫门，也没有这道门的气魄。
　　果然，这人族的帝王比之水族的帝王还是稍有不足。
　　然而，大周皇帝，也算不得真正的人族帝王了，不服教化的四方夷族窥伺中土已久，不拘世俗礼法的修士就更算不得大周皇室的御下臣子了。
　　方铭试着推了一下那门，看似巍峨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入眼却仍是淡色金黄，看不清光门之内究竟是什么。
　　方铭与青兰手牵手踏入光门，两人身影没入那淡色金黄迷雾一般的事物后，光门上荡出了一道如水般的涟漪，便渐渐又变淡、消失。
　　两人走入光门，眼前景象便随之一变。
　　周围全是蓝色的海水，然而两人的周围却好像有了一层透明的保护膜，不使那水打湿两人，但是方铭又分明能感受到那种凉凉的海水流过肌肤的惬意感觉，似乎就能嗅到那种淡淡的海水咸味了，烦躁的心情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由得渐渐平复了。
　　“方铭！青兰姑娘，不知光临我东海有何贵干？”
　　一个突然出现的娇脆声音把两人吓了一大跳，方铭看去，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是小龙女公主，失礼了。”青兰的话惊醒了惊愕的方铭，方铭叫道：“怎么会是你！”
　　小龙女还是那幅冷若冰霜的样子，道：“怎么不可以是我？这东海是我父王的领土，哪里我去不得？”
　　方铭忍不住就要反驳，然而一想到此次是有求于人，便讪讪地不说话，只是脸上的不满任谁也能看出。
　　小龙女讥笑道：“方才还是做一个高人，右一个前辈地叫着，怎么现在就是这样的一副冷脸？”
　　方铭怒道：“方才是你！是你在捉弄我！”
　　小龙女冷笑道：“真是不知好歹！若非我出言提醒，你二人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大桑树吧！你伤我东海守门神兽，我还没有跟你计较呢！”
　　方铭又要反驳，青兰忙劝住两人，道：“小龙女公主，多谢公主之前的帮助，只是今番冒昧造访东海，实乃有万急之事，我来自伽洛，而伽洛与东海向来交好，因而还请公主带我们拜见龙王。”
　　小龙女对青兰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道：“伽洛，我也听父王讲起过，你是青萝夫人门下吧，不过伽洛与我东海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今日你二人贸然进入，若非恰好我巡游至此，恐怕你二人连大桑树也见不到，况且，既然你要见我父王，为何青萝夫人不亲自前来？”
　　青兰忙解释道：“近年虽无往来，然而世交之好岂能轻言情浅？母亲青萝夫人在伽洛闭关，而此事又有千钧一发之急，我实在等不得，故而前来向东海求助，并且，这件事情也与公主有些关联。”
　　小龙女奇道：“那究竟是何事？”
　　青兰将方铭之事简要说出，而方铭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
　　小龙女没等青兰将话说完，便说道：“若与钱修正有关，那便是东海之事，随我来！”
　　青兰与方铭跟在小龙女之后，青兰低声对方铭道：“方公子，小龙女公主已经答应带我们去见龙王，你为何还是不开心？”
　　方铭心道，总不能告诉你我实在讨厌这个什么公主吧，他只好道：“她的态度变化太快，又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我摸不透她的心思，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用意。”
　　然而他并没有压低声音，或许他便是刻意要让小龙女听到，小龙女停下脚步，冷笑道：“若非钱修正与我东海有深仇大恨，谁愿意理会你那些事？你父亲虽然善名远扬，功德无量，然而要杀他的并非东海，我东海又凭什么要理会这件事？倒是我东海在行刑结束之后再出手杀掉钱修正，岂不又是一件功德？”
　　方铭哑然无语，脸色由红变青又变白，最后无力道：“对，公主所言极是，倒是我无礼莽撞了，在下言语不周，还请公主原谅。”
　　小龙女看到方铭服软，本应该很开心这个看着便心生厌恶的人的投降，然而，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愉悦，只是有一种若隐若现的不安，然而她是骄傲的东海公主，她自然是不肯说什么柔软的话的，道：“方才还是那么的强硬，现在便如同一滩鼻涕虫一般，前倨后恭，真是好笑。”
　　方铭咬咬嘴唇，并未说话。
　　小龙女自然也没有穷追猛打，三人很快便来到了龙宫之前。
　　三人一路前行，周围海水颜色渐渐变深，起初青兰与方铭并未注意，然而走到最后，海水已经由浅浅的蓝色变为了深沉的如同宝石一般的蓝色。
　　两人的惊讶之色被小龙女收入眼底，她淡淡道：“虽然我们看起来是一直向前走，然而实际上我们是向下的，现在是东海几乎最深的地方，自然海水的颜色是深蓝。”
　　穿过森严守护的卫士，三人进入龙宫之内，接着又穿过了几个大而空荡的屋子，最终来到了一个大门紧闭的小屋子前。
　　小龙女道：“这是我父亲的书房，除去修炼，他呆在这里的时间最多了。”
　　她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将手按在门上，嘴唇轻动，一段无声的交流之后，小龙女道：“父王答应见你们了。”
　　屋门自动打开，小龙女率先走进，方铭与青兰随之进入。
　　屋内摆设很简单，如同陆地上随意的一个书生的书房一般，没有海水，没有多余的家具设施，只有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和满满的几个架子的书。
　　龙王伏在书桌前看书，听到三人的脚步，便合上书，缓缓抬起头。
　　这个拥有修士界最大的妖族领地的男人，竟有一种儒雅而不失凌厉的气质，他的相貌衣着与陆上的人类无异，松松地束在脑后的头发，一袭白色的长袍，面容淡然，眼神凌厉。
　　龙王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个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用舒缓而柔和的声音道：“你就是方铭？让我的小公主整天挂着嘴上的方铭？”
　　龙王凌厉的目光看向了方铭，方铭却因为惊讶而毫未发觉。
　　小龙女的脸顿时红了，娇嗔道：“父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分明是整天骂他而已。”
　　龙王轻轻笑道：“哦，那倒是我说错了，是我用词不当。”那语气，如同一个看着傻孩子的慈祥母亲。
　　青兰看着这对谈笑宴宴的父女，心里很不是滋味，如同发现了一个可能抢夺自己心上人的威胁。
　　然而，她也并不担心方铭，她自信自己并不比这个小龙女差，虽然小龙女是东海的继承者，然而她青兰毕竟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不像那个小龙女，泼辣而放肆，方公子一定不会喜欢她的。
　　但是，她又担心了，万一东海龙王用他的强势逼迫方公子呢？万一他们用方公子的事情要挟他呢？她又开始毫无目的地担心了。
　　方铭忍不住出言打断这对重温亲情的父女，道：“龙王，想必您也知道在下此次拜访的缘由，不知龙王可否出手相助？”
　　“恩？”龙王将目光从小龙女身上移到方铭的脸上，盯着他的眼睛，悠然道：“那我东海又为何要出手相助呢？似乎，杀了钱修正，惹了我那不太友好的邻家崂山，有害而无益啊。”
　　方铭听得龙王话中推诿之意，强压自己心中的怒火，请求道：“我听小龙女公主讲，这钱修正与东海似乎怨仇颇深，既然东海已于钱修正为敌，终要将之除去，那么东海与伽洛联手，在救我父亲之时，顺手将钱修正除去，又何乐而不为呢？至于那崂山，崂山掌门与我有几面之缘，有恩于我，我倒觉得他并非那种蛮不讲理、一味护短之人，若是我们出手帮他清理门户，想必他也不会阻拦。”
　　龙王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略带讥讽的微笑，道：“年轻人，谎话也要讲的真实一点，崂山掌门已闭关十余年，从未出过崂山一步，并且，他几日前已然兵解，你又如何与他有交情？”
　　方铭上前一步，道：“在下不敢欺骗龙王，恰好便是几日之前，我与青兰乘船在洛水鬼门关遇到一条蛟龙，正是那崂山道长出手，才能将那条恶龙杀死……”
　　突然，方铭意识到自己正在跟天下所有的龙的族长讲如何杀龙，自觉失言，他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龙王倒是不以为然，道：“洛水的那条小虫？我倒也听说过，不过是身上有几分稀薄的龙族血脉罢了，算不得上古神兽，也与我东海无关。只是你说崂山的掌门助你屠虫，有何证据？”
　　方铭道：“那崂山掌门并未现身，只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将那龙魂封入了一把刀中，又将那龙身上不知何物打入我的体内。”
　　说罢，方铭将鸿鸣刀从腰间解下，上前几步，放在了那书桌之上。
　　龙王从椅子上起身，拿起刀将刀拔出，走了几步，随意地挥舞了几下，道：“这小虫的魂魄凶猛有余，灵智不足，少了几分柔和，便过刚易折，不过配上这把上古的宝刀，倒也合适，以此刀的威力，怕是我东海也没有几把如此的宝刀。”
　　龙王收刀入鞘，扔还到方铭的怀里，道：“能将那小虫的魂魄封入此刀的大神通者不在少数，并不能证明就是崂山掌门的手笔，你还有什么可证明的？”
　　方铭道：“在下斗胆请龙王上前几步，摸一摸我的额头。”
　　龙王笑道：“摸你的额头？我可不是你那小情人，也不是我那傻瓜女儿。”虽说如此，他还是上前，将手放在了方铭额头。
　　起初，龙王的表情并无异样，然而，渐渐，他的脸上变得严肃起来，最后竟将手掌放在了方铭头顶，眼睛也闭了起来，神情一片肃穆。
　　良久，龙王张开了眼睛，收回手掌，严肃道：“这次我倒有些相信你和崂山掌门有交情了，能将那条小虫的血脉中的精华集中到龙角之上注入你体内，这等于是生生地给你注入了一条上古神龙的血脉，只怕你现在的血脉与我也差不多了，能有这样高深的修为，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大概也只有这个老道了吧。”
　　忽然，他看看方铭，又看了看小龙女，莫名地冲着方铭笑道：“方公子果然是体质特殊，天资过人，只怕是奇遇不少，也不知是如何的功德，才能让上天如此的眷恋于你。”
　　方铭不明所以，道：“不知龙王此言何意？”
　　龙王笑着摆了摆手，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感慨罢了。”
　　他又收起了笑容，严肃道：“方公子，明日救人之事，我便代表我东海答应了，然而，日后若我有什么请求，还请方公子一定答应。”
　　方铭道：“不知龙王有什么要求？”
　　龙王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然而对方公子必然是有益而无害，方公子可以视之为一个交易，用方公子的一个承诺，换一个我的承诺，如何？”
　　方铭脸上变幻不定，最终，方铭道：“只要不强迫我做任何我不愿做的事情，我便答应你。”
　　龙王大笑道：“自然不会强迫方公子，必然要方公子心甘情愿才好。那么，此时便这样决定了，你我击掌为誓！”
　　青兰与小龙女俱是惊愕，以龙王的身份竟然与一介无名的方铭击掌，这显然是把方铭放在了与他同等的地位。
　　两人击掌。
　　龙王道：“那么，我们讨论一下明日救人之事吧。”
　　方铭正欲将自己的打算说出，龙王又道：“不知青兰姑娘可否代表方公子？是不是清楚救人之事的始末？”
　　方铭道：“这个自然，我与青兰犹如一体，我二人想法一致，并且，她也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龙王笑道：“如此正好。由青兰姑娘代表方公子与伽洛一脉与我商议明日计划，而方公子则另有重任。”
　　方铭道：“还请龙王明示。”
　　龙王越看方铭约觉得高兴，笑道：“我女儿也是计划中的一个重要部分，然而方公子与之有些误会，在方公子参与讨论之前，还请方公子随我女儿到处走走，将误会消除了，才好执行明日的计划。”
　　方铭急道：“不！不！我不去，这计划的制定我怎么能不参与呢？”
　　小龙女见方铭连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心中也是生气，道：“难道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了？自作多情，你以为你有多重要吗？”
　　龙王劝道：“难道方公子是不相信青兰姑娘吗？有我与青兰姑娘在，还请方公子一定放心，只是，方公子与小女不和，实在能影响到明日的计划，所以，方公子一定不要因一时意气而耽误了救人之事！”
　　青兰握着方铭的手，轻声劝慰道：“方公子，随公主去吧，放心，有我在这里，不要辜负了龙王的一番好意。”
　　看着青兰柔和的目光，方铭最终还是屈服了，对着小龙女没好气道：“走吧！”
　　“哼！”小龙女自然没有给方铭好脸色，冷冷道：“跟着我，别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