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我今因病魂颠倒，不见他人只见君 ...
-
月亮升起来了。
你有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奇异场景，东方，月亮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天空的西方，太阳还没有落下山。
于是，太阳和月亮就同时出现在天空中了。
这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场景，在初春，在深秋，这样的奇异的景象是常见的，天空似乎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属于月亮的是淡蓝，属于太阳的暗黄。
天空中的两个世界彼此平行却又互不影响，然而，它们毕竟还是在同一道天幕之下的。
方铭心中什么也不想，只是走，虽然有目的，然而却又是信马由缰，漫无目的，或许，他的下意识，是教他走到海边的，走回小龙女的身边。
他走啊走，走啊走，走的鞋子磨破了，脚流血了也没有发觉，有时，他抬起头看着月亮，觉得月亮很远，心想要是继续走下去的话，会离月亮越来越远的，然而，走了一段路，他又抬起头，却发现月亮近了很多，他心中很是欢喜，于是浑身充满了力量，继续向前走，觉得自己一直走，就能走到月亮上，可是，走了一会，他第三次抬头看，月亮反而离他远了许多。
“月亮啊，你究竟想要怎样？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我怎样才能离你更近一点？”一阵凉风吹来了几片云，将月亮完全地遮了起来。
“月亮……你始终不是属于我的，我要怎样爱你，你才能甘心成为我一个人的俘虏？”又一阵风，拨云见月，月亮更加的明亮了。
于是他把所有的哀怨的念头都抛诸脑后，高兴的忘乎所以，只是因为月亮的美丽而高兴，哪里还管什么属于谁？
我不知道方公子究竟有没有将月亮俘虏，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方公子被这月亮俘虏了。
他跟随这月亮的脚步一直走，不知疲倦，一直到海边，他看到了小龙女。
他起初并没有看到小龙女，他有些慌张，一方面，他担心小龙女独自在此地出了什么意外，另一方面，他却是担心小龙女被东海的水族找到了，把他丢在了陆地上。
于是他大声喊：“小龙女，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在几块大石头形成的遮掩体下面，小龙女双臂环抱着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向方铭喊道：“方铭，我在这里！”
方铭看到了小龙女，她在风中发抖，几缕头发被海水或者汗水打湿，粘在她的脸上，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消耗着她的热量。
一瞬间，方铭觉得她比天空中的月亮还要明亮，于是，他马上就把那轮月亮忘掉了，只想离这轮月亮更近一点。
“太好了，你还在这里。”方铭飞快地跑过去，紧紧地抱着小龙女。
为什么他要抱着她，为什么他会突然做出如此突兀的亲昵的举动，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觉得没有看到小龙女之前，整个世界都是虚妄的，然而看到了小龙女，他才觉得这个虚妄的世界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真实性，他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上不是孤单的，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他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小龙女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的，被他这一抱，脑袋更加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然而，她的本能是很享受这温暖的怀抱的。
她生病了，她的身子滚烫，她却觉得冷。
方铭的怀抱让她觉得温暖，所以，她的本能让她使劲的往方铭的怀里挤，并且紧紧地抱住了方铭。
剥去了她那强大修为与高贵权势的面纱，她也是一个最弱小不过的女子。
“你生病了！”方铭惊讶道：“多久了？严重吗？”
小龙女使劲往方铭胸前贴近了点，并没有精力回答了，只是慵懒地发出几声悠长的哼咛，这令方铭想到了晒在温暖阳光下的小猫。
方铭拿手摸了摸小龙女的额头，比身子还要烫。
他向周围看了看，沙滩上光秃秃的，不远处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还要走过很远的渺无人烟的地方才能看到村落……只能怪他们运气差，被随机传送到了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海岸。
然而，毕竟方家三代从医，方铭不读诗书，将来自然也是要接手方员外的药店的，因此，一些日常的小病，他倒也知道对应的办法。
他将小龙女横抱起，放在那几块巨石中，不致使海风吹到她，地上太凉，小龙女需要退烧，方铭轻轻起身，想要去林中找些干燥树枝铺在小龙女身上，却不料他的袖子被小龙女紧紧地抓住了。
“乖，我马上回来。”方铭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将她的手拿开。
大概只有方铭才能奢侈到把王者之剑湛卢和绝世好刀鸿鸣用作砍柴，他抱着树枝飞快地回到小龙女身边，小心而仔细地把树枝铺均匀，又垫上树叶，好歹这张简陋的床能够隔绝一点地上的湿气了。
方铭又跑了出去，简直一点都不觉得累，也没有发觉脚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他早已不是那个体质异常的高手了，此时此刻，他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男子罢了。
他撕下一截衣襟，浸在海水里，也难怪小龙女会受凉发烧了，夜里的海风像锋利的冰刀，无孔不入，海水冰冷得像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了手上脚上。
方铭将浸湿的衣襟贴在小龙女额头，又将她的衣服稍微解开了些，好来散热，小龙女身上的衣服被她的体温这么一烫，已经干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有些皱，可是方铭也没有功夫去注意她的衣服是不是皱了，是不是好看，小龙女发烧，热的厉害，一块浸湿的衣襟没多久就变的不够凉了，方铭不得不不停地跑进跑出，将衣襟重新浸湿，一刻也不停地看着小龙女的情况，大概只有喘几口气的时间了。
直到凌晨，这应该是凌晨吧，方铭去将衣襟浸湿，抬头看看月亮，天黑的厉害，因为月亮落在了西方，太阳却还没有升起。
黎明就要到来，这是最黑暗的时刻。
不过还好，小龙女的情况好了许多，已经不太烧了，相信天亮的时候差不多她也能醒过来，到时候两人去登州，或者找到一处人家，休养几日，她就能完全恢复了。
方铭回到小龙女身边，将浸湿的衣襟放在小龙女额头，然后坐在她身边，低低的叹了一声，有些累，不过看着小龙女渐渐好转，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他甚至在想，将来做一个郎中也不错。
突然，小龙女猛地打了个寒颤，本已恢复正常的脸又通红起来，方铭被吓了一大跳，摸了摸她的脸颊与额头，天啊，甚至比刚才最严重的时候还要不妙。
“糟糕，怎么会这个样子呢？”方铭又撕下一段衣襟，用最快的速度将两块衣襟浸湿，然后将其中一块贴在小龙女额头，用另一块不停地擦拭着她的脸、颈和手。
“水……水……”小龙女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发出了本能的呼唤，高烧消耗掉了她体内太多的水分。
可是哪里去找水呢？
方铭冲到树林里，此处生长有草木，必有淡水，但是，若要他掘地三尺，他一无工具，二无时间。
头晕眼花的方铭在树林里跑来跑去，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便向一棵树撞去。
好在方铭及时地伸出书撑住了身子，才没有一头撞到树上。
只是，被这一撞，树叶上的露水便扑扑簌簌地落下，打在了方铭的脸上。
方铭贪婪地品尝着嘴唇上的清凉，不敢再耽搁，急忙摘了一片阔大的叶子，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树叶、草叶上的露水。
这真是一项艰难的工作，方铭的腰几乎都要断了，却只收集了一点点的露水。
小龙女还在等着，方铭又要尽快地回到她的身边，又要小心翼翼放慢脚步生怕撒了这来之不易的一点露水，简直要把他撕裂成两半了。
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小龙女身边，方铭低下身子，将水一点一点喂到她的唇上。本能驱使着迷迷糊糊的小龙女抿着冰冷的露水，然而动作太快太大，几乎将叶子给打翻了，幸好方铭眼疾手快，才只是几滴露水溅了出来而已。
叶子中的露水已经被小龙女喝尽了，似乎情况缓解了一点，她又变的安静了许多，不再痛苦地呢喃，也不再闹腾了。
方铭看着小龙女粉红的脸蛋，用力地吞下了口水，实在太诱人了，他为她忙了一夜，这样做，应该也不过分吧。
他伸出了手，伸向小龙女娇嫩的脸，而小龙女还在昏迷不醒，“这不能算乘人之危。”方铭这样安慰着自己，“只能算是自己应得的。”
手指落在了她的脸上，似乎发觉身体没有那么的痛苦了，小龙女露出了一个安静的浅笑。
方铭小心翼翼，手指轻轻地，将溅落在小龙女脸上的几滴水珠刮在手指上，然后如同进行一个圣洁而庄严的仪式般，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感受着那微不足道的凉意。
走了一天，忙了一夜，他同样的滴水未进，“这样，不算过分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而，似乎这样做是不正确的。
小龙女的脸色又变的难看起来，方铭换过了几次浸湿的衣襟，小龙女始终在迷迷糊糊地喊着要喝水。
先前那叶子上的一点水根本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的，现在再去树林里取水，太慢，小龙女也等不及了。
“姑奶奶，真是不该抢了你那几滴水，看，遭报应了吧。”
方铭用最快的速度到树林中采了好几片叶子，将叶子折成漏斗的样子，放在他觉得最可能落下露水的地方，然后又回到小龙女的身边，无奈地苦笑着，然而，他说的话，小龙女却听不到。
方铭拔出了刀，鸿鸣，伸出手，“上次这样做，好像是在伽洛山上吧。”他轻轻叹了一声，将自己的手腕割破一道，放在了小龙女唇边。
血虽然不如清水的作用好，但毕竟比海水还是要强上许多的，昏迷中的小龙女已经不能分辨出口中究竟是水还是血了，只是凭借着本能用力地吸收着。
一阵阵的头晕目眩，然而，手腕上的疼痛又让他变得清醒，到了最后，他几乎感受不到了其他，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疼痛。
小龙女得到了水分的补充，便推开了方铭的手，方铭苦笑着，费力地割下衣襟，将手腕伤口扎上，收起刀，却解下湛卢做拐杖，脚步沉重地向外走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方才过去了多次时间，他觉得有一万年，甚至比一万年还要漫长。
他站起来的时候，却双腿发软，湛卢也支撑不住，他无力地倒下了。趴在地上喘了好久，他才双手支撑着身子，艰难地坐起，靠在石头上，侧过头，看着小龙女，眼前有些模糊，耳朵中也有些嗡鸣，不过他还是看到小龙女那不再病态艳红的脸，也听到了她平静的呼吸声。
“这样就好。”他长长地呼出一口胸中的积郁之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小龙女守在他的身边。
“你终于醒了！真好！我很担心你呢。”小龙女很开心。
方铭看了看，他们还在那巨石下面，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你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
“好多了，谢谢你。”小龙女的声音很真诚，很温柔。
“好了。”方铭无力地摆摆手，道：“你要多喝点水，我在树林里用树叶接了一点水，现在应该有不少了，我身上没有力气，你若是能走动的话，就把那水拿来。”
小龙女依言到林中找到了叶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树叶回到方铭身边。
“你先喝吧。”小龙女把叶子递向了方铭。
方铭摇摇头，道：“你喝吧，你的烧刚退，多喝点水，我现在不渴，别把水浪费了。”
小龙女不疑有他，加上她本身也需要喝水，便捧起叶子将水喝掉。
方铭扭过头，不去看她喝水的样子，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你……你的手还疼吗？”小龙女指着他的手腕，问道：“怎么会伤在那个地方？被谁割破的？”
看来她对昨晚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了。
方铭强笑道：“不碍事，耍剑的时候不小心割伤自己了。”
小龙女满脸的不相信，她本是也是修炼之人，自然懂得武功招式，无论如何，也不会割伤手腕的，只不过，她以为方铭令有别的隐情，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了。
方铭看了看外面，很亮，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握着湛卢，强撑着从地上站起，然而又是一阵眩晕袭来，他扶着石头站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眼前不是那么黑了。
小龙女忙扶着方铭握剑的胳膊，方铭笑笑，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只是将身子的重量压在了扶着巨石的那条胳膊上。
走出巨石形成的掩体，外面亮的刺眼，方铭眯起眼睛看向天空，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
“你饿了吧。”方铭看了看大海，扭头向身边的小龙女问道。
小龙女点点头，没有说话。
方铭又道：“我们先弄些吃的吧，你去树林里找些干燥的枯草和树枝，我找些吃的东西。”
小龙女便听话地松开了手，向树林走去。
在这沙滩上找吃的东西可是比在树林里收集干草树枝困难多了，只是方铭觉得让小龙女一个水族去捉水族，始终不太好，然而，到最后，她还是要吃的，不过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沙滩上无非是些螃蟹、贝壳，方铭艰难地用湛卢拨开一块块石头，看到螃蟹后，无论大小，都用湛卢刺上去，贝壳则是拨成一堆放在一起，他在沙滩上来回转了几圈，倒也捉到了不少的螃蟹、贝壳。
小龙女抱着树枝干草回来了，看到了方铭手中湛卢之上串了一串的螃蟹，他的脚下是一小堆贝壳，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问道：“我们怎么生火呢？总不能钻木取火吧。”
方铭见小龙女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心安了不少，道：“只好委屈我这两把刀剑了。”
方铭身上没有力气，便指挥着小龙女选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将干草聚在一起。
“你手上还有力气吗？”方铭问道。
小龙女握紧了拳头，一脸严肃道：“能一拳把你打倒。”
方铭将湛卢上的螃蟹剥下，把湛卢和鸿鸣递给了小龙女，道：“现在，一阵风也能把我吹倒了。”
小龙女拿着湛卢和鸿鸣，一脸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方铭笑道：“你把湛卢放在草中，拿着鸿鸣刀用力去砍湛卢，刀剑相击溅起的火花就会把草点燃。“
小龙女按照方铭的指示，果然把草点燃了。
“现在把干树枝放上去，快！“
方铭指挥着小龙女。
“先放小的，把那跟粗的树枝移开……”
“吹一吹火，别让火灭了……”
小龙女手忙脚乱的，终于还是将火成功地生了起来。
方铭笑道：“很好，现在，开始把这些螃蟹贝壳烤一下吧。”
他又问道：“你……你对这些很忌讳吗？或者完全排斥吃这些东西？”
小龙女淡淡道：“我听说你们人族有一道菜叫做猴脑，你们人族会把猴子看做是同类吗？这些水族灵智未开，吃了也就吃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我今因病魂颠倒，不见他人只见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