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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天上只下雨雪/人间独有爱恨 ...

  •   十四、天上只下雨雪/人间独有爱恨

      爱在春夏秋冬皆快活/恨在一年四季如狱火/流泪的循环如何看破/风在空中徘徊/河向汪洋穿梭/我们的未来/为何只有不可说不可说
      生命终了以后会如何/那片情爱会不会食诺/那团愤恨在哪里存活/云高处化雨落/情到深极落寞/谁说转生事/我不知是否愿意再活过

      已经攒出了一些力气的月月,身边只剩下了一个看守她的伪军,而且也在兴致勃勃地朝屋门口张望着。月月从小就跟着哥哥练武,成立民兵队之后又零零碎碎地向张狗子学了一些,虽因事务繁忙不能勤加修习,但寻常三、五个大汉是奈何不了她的。眼下虽然在重伤初愈,又被手榴弹震成了轻微脑震荡的情况下,但打起精神来对付这个毫无警惕性的汉奸还是绰绰有余的。她干净利落地手起一掌就砍在了看守者的后颈上,被砍伪军的双眼和舌头登时鼓努出来,好悬没掉到地上,身体连一点挣扎的迹象也没产生,而且根本没有声音发出,就随着月月的掌影和砍击声乖乖而迅速地趴了下去。
      月月蹲下的身形几乎和伪军趴下的速度一样快,而且掏取伪军后腰上手榴弹的速度更快,然后就是挥动手榴弹冲着自己的屋里和门口一通连续不断的大甩,紧接着又半跪于地操起伪军的步枪开始了射击,她的首选目标是有反击迹象的人和想要跑出爆炸范围的人,并且把自己的计划通知了敌人:“告诉你们,谁跑我就打谁!”
      日、伪军如同一群没了头的苍蝇一样乱了起来,屋中人刚刚被导火索吓的要往外跑,又被没头没脑地飞来的几颗手榴弹砸伤了两个。恐惧于月月射击的人站在门口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甚至已经有人惊慌失措地向屋内挤去。
      混乱持续了几秒钟,月月等待的就是这几秒钟,手榴弹等待的也是这几秒钟,还有屋里炕洞中的地雷等待的也着几秒种。一连串的爆炸开始了。
      而且秋天夜晚的阴云忽然召唤出强横暴烈的狂风骤然发作,惨气冲天冤尸遍地的陈街村的正上空,突然出现了强烈而持久的电闪雷鸣,暴雨带着积蓄已久的躁动,疯狂地向地面冲来。
      ***
      风、电、雷、雨。老天爷有情吗?为何在这哀惨之地凄惨之时,爆发了您的狂怒?如瀑的天水,是同情的眼泪还是昭冤的布告?以您高高在上的权利和无限的神通,为什么不制止这种人间惨剧的发生?或许您是睡着了,是月月所弄的震响将您唤醒了吗?
      张狗子被冰冷的雨水刺激的有了一些意识,他觉得嗓子干的要冒烟,就俯身喝了两口雨水。不,不是两口,是一口,因为第二口马上被吐了出来。也不对,第一口也没被张狗子的身体吸收。张狗子在半昏迷的状态中也意识到了,地上所积的水有着浓烈的血腥味,也就是说这水是血水,是人的血水!张狗子剧烈地呕吐了几下,又昏了过去。
      武田的和他的部队因为天气的关系,放弃了再用大火烧毁陈街的计划,也没有再等爱胡作非为的毒鞭与阴阳难测的赵虎等人,直接向县城撤去。月月所弄的爆炸与上天所弄的电闪雷鸣交织在一起,是以没有引起他们过多的疑心。
      陈街暴雨的深处,出现了一个伪军的孤独身影,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有过一番动作的张狗子,便倒背着长枪走了过来。他是亲眼看到高三雷和武田同时向他发动的攻击的,心里虽然不相信他还能活,眼睛却确实看到张狗子的动作,脑子里也就指使自己查看一下再说。到近前将张狗子的身体翻转过来,解开其衣襟打着手电筒细细一看,心中振奋地欢呼了一声:“老天,怪不得!”
      张狗子的胸部乍看上去有三个□□,这个伪军审视后明白了,心脏部位的凸起,是因嵌入了一个变形的□□头而引起的肿胀。这使检查者起了不小的疑惑,——□□人物的武功能高到什么程度?他虽然见到张狗子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举手投足间就击杀了两名铁塔般的日本高手,但在对付一等一高手高三雷的同时,又用心脏处的皮肉抵挡了近距发射高速旋转温度极高的现代枪弹,而且将子弹抵挡变形成了烂枣核的模样,世上有这种程度的武功吗?这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这个伪军见过有人用肚皮顶住□□的射击而毫无损伤的表演,但那精心准备凝神聚气的场景,和张狗子挨枪时是多么的迥然不同啊,何况还有非常悬殊的武器差异,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潜留下来的伪军一面思索,一面摆弄起了张狗子那湿漉漉沉甸甸的上衣,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张狗子上衣前襟的里面,左右各有一个大大的内袋,袋中还有不少的布襻,襻里整齐而严密地排列着手指粗细,六寸长短的棺材钉!两边正好是二七一十四根,其中两支的中间,由一大一小的半圆组成了一个洞孔,潜留下来的人立刻猜想到,武田的子弹由此钻过时,被削减掉了绝大部分力量,由此造成子弹只是贴近了心脏部位的皮肉而未深入,再加上高三雷铁胆的击打,使得张狗子立即休克但未真死。
      模样丑陋,人人不愿亲近的棺材钉,又一次救下了苦命多难的张狗子。其实张狗子不仅胸前有钉,他的后腰、大腿、小腿还有双臂、肋间都有着数目不同的寿钉。每次使用,张狗子都是先用腰上的,这是一种因合理需要而形成的习惯,先解决了腰间的负担,身体动作就会更加灵活。有意无意间,胸前及其它部位的“甲胄”就多保留了一段时间,而这次在有意无意间,竟为自己保留了一条性命。也是无巧不巧,不巧而巧,武田的子弹如果正中其中一颗寿钉,张狗子的伤势就不会如此的严重,但张狗子如果不是心脏被打击成暂时停止跳动而引起昏厥,他的性命也就保留不下来了,两钉之间的抗击强度自然要比一颗浑然一体的钢钉的抗击强度要小,正好造成了张狗子的假死状态。而高三雷击中张狗子腹部的那只铁胆,只要不是打伤了肝脏,是不会引起人的休克的;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肠子即使是一下子被打烂,其人的意识也不会猛然消失的,何况张狗子是用上了先天真气接受的那只铁胆的击打。看起来好象是笔者写的有些过于巧合了,但人间的许多事物,仅凭语言和思维是弄不太清楚的。
      ***
      月月在云间的天雷和闪电、屋里的地雷及手榴弹的连续震响中,早已返身咬着牙拎着大枪踉踉跄跄地跑出了一段距离。在大概离自己的房子四、五十米的地方,她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看,但这一停下却再也跑不动了。重伤后的严重虚弱加上好一阵的心理剧动和身体剧动,使她虚脱了,背上的伤口重新撕开,火辣辣地产生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巨痛,只看了一眼那被夷为平地的家后,持枪半跪于地的月月虽然顽强地一再告戒自己不能倒下,但还是眼前一阵金灯乱冒之后昏了过去。
      从月月家的爆炸中逃生出来人并不是少数。爆炸前的门口虽然乱作一团,屋后的窗子却被一个急中生智的日本兵在关键时刻砸了个粉碎,三、四个鬼子在间不容发中跳了出去,其中就有罪恶累累天怒地怨早已该死却天不收地不留就是不死的毒鞭。不过他的运气并不是十分的好,在他的身体刚刚蹬离地面,正向窗口运动,也就是人还在半空的时候,爆炸已经开始了。虽然有士兵在他的身侧无意间为他做了遮挡,但他的左腿和右臂还是被爆炸弄的骨断筋折。
      爆炸结束了,隆隆的声音却并没有平静,天际的电闪雷鸣毫不知趣地仍在陆陆续续地继续着它的使命。雨地中受伤后恼怒异常的毒鞭,在被抬着的简易担架上勉力支撑起血肉模糊,又因怒不可遏而更加令人恐怖的头颅,愤然四顾中借助不谙世事的电光,发现了远处一杆隐隐约约的竖起的长枪,那是月月昏倒后仍然紧握的长枪。在毒鞭杀猪般嚎叫的命令下,几个士兵在冷冰冰的雨夜里冷冰冰地来到月月的身边,把尽了最大努力也没能逃出魔掌的月月架了起来。茫茫暴雨中,深夜更加黑暗了。
      ***
      ……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只有安静,安静就是一种适意。虽然适意,却于幽暗中无从寻找太阳的光明和热量。但毕竟没有了鬼子,没有了赵老爷和他的儿子,还有那穷凶极恶的毒鞭、高三雷……以及或瞪着凶眼或面无表情或带着愁容或笑着欺负狗子的人。可是爹娘呢?姐姐和二叔呢?大地呢?房间呢?天空呢?星呢?月呢?怎么都没有了呢?月?月是一片光明,月是一片温馨,月是一片冀望;月是狗子心中世界的主宰,不能没有月啊。
      月出现了,它通身散发着橘红色温柔的明亮,由上方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张狗子扑来。下扑的过程中,园园的形态渐渐化成了陈月月的身躯,橘红的颜色也变成了鲜红色的衣服,娇羞之中散发着人间少有的美丽。张狗子觉得她象个新娘,谁的新娘呢?月月站在狗子的不远处流目顾盼,好象在踌躇着什么,终于在张狗子煎熬般的等待中,投来了脉脉含情的目光。张狗子激动了,他深情地发出了邀请,来,让我…拉住你.的手。月月一边向他走近,一边将脸羞的更红,红的就象是她正在滴血的衣服,真的,月月的浑身上下都开始了滴血。惊骇中的张狗子正在怔忪迷惘之时,一阵阴风吹来一群鬼子,他们大呼小叫地抓起月月就向远方行去,张狗子奋不顾身掏出棺材钉就要追赶,鬼子群中跳出了赵虎,面无表情地对张狗子说:“我救了你姐姐,你还要杀我吗?”狗子又愣了愣神,忽然想起好长时间不见的姐姐现在怎样了?赵虎那惨白的面孔又现出一脸的横肉,幻成了挥舞着日本军刀的毒鞭模样,但他只是远远地舞着,而且身形很是奇怪,他用仅有的一只脚在地面上转着圈儿跳,日本武士常常双手使用的唐刀,他却是用仅剩的一只手笨拙地挥舞着。张狗子正想一钉子结果了他,毒鞭又化做了高三雷的模样,狞笑一下就向张狗子打出三颗铁胆,其中一只好象任凭张狗子怎样躲避也会砸中其胸膛,张狗子只能发钉阻止铁胆,但再看飞于半空向他撞击的铁胆却是三颗瓜型手雷,张狗子就算用尽全身力气击中飞来物,也会被炸得面目全非。而且不知何时存在,也就是说一直存在的于张狗子身边不远的武田,在最恰当也是最不恰当的时机,极其冷酷地向避无可避的张狗子之心脏开了一枪。
      处于恐怖和无奈中只好以死面对超强之敌的张狗子一惊而醒,骇人的梦境使他虚汗满身。清醒度不高的张狗子睁开眼就意识到,身边坐着一个伪军打扮的人,立刻条件反射地动手要掏棺材钉,但他双手由后腰至前胸转了个圈儿仍是空空如也,只摸到一箍如同女人裹胸布一样的绷带。趁张狗子错谔间,那人及时地站了起来:“小兄弟别误会,是我救的你,我想投靠八路。”接着用标准的军人姿态敬了一礼,介绍了自己的姓名:“鄙人刘玉堂。”
      读友们看到刘玉堂这个名字,一定会联想到陈街村民兵队指导员刘金堂。是的,他们本是骨肉兄弟,一同逃荒要饭的过程中被战乱冲散。哥哥刘金堂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参加了八路军,而弟弟刘玉堂却被高三雷强行编入伪军队伍。两、三年的时间里,兄弟俩在彼此敌对的军队里生活着。哥哥机智勇敢屡立战功,现已身兼数职。弟弟却偷天混日,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发着时光,前一阵子高三雷偷袭陈街村,在芦苇荡中损兵折将,回去后便瘸子群里拔将军,刘玉堂也在一片弹冠相庆声色犬马中做了班长。昨天刘玉堂所在的伪军连队临出发前,公布了几个此次“扫荡”中欲要搜捕的对象,其中一名是中共县委武装部副部长、陈街村民兵队指导员刘金堂。心中惊异的刘玉堂将资料看了又看,虽然没有照片,材料也很简陋,但仅凭真真切切的刘金堂三个字,就使他萌发了坚决脱离伪军的决心。找机会投奔八路,做一个堂堂正正中国人的计划,在陈街二次被袭之前就形成了。他带足干粮和弹药,进入陈街后找机会躲在隐蔽处。等打麦场的日、伪军撤离殆尽,才冒着大雨钻出来,正好发现了垂死挣扎的张狗子,并将其抱进一间未被烧毁的民房,经过精心的救治处理后,初步保住了命运多舛的张狗子之性命。
      当时若不是鬼子开始屠村后就下雷阵雨,就算武田发了话,张狗子还是极可能被敌人的验死行动补杀,或是随被杀的群众一起焚烧,再不然也会被扔进“万人坑”埋掉,可是一场豪雨下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刘玉堂把张狗子抱进民房中后,过了好大一阵子,才有人从地道中悄悄冒了出来,确认鬼子已经撤走后,又小心翼翼地四处侦察了一番,才将其余逃过魔爪的乡亲们从地道里招呼出来。再一次经受了生死大劫的人们,在痛苦咷号与恶语咒骂声中,开始了对乱枪后幸存者的救治,和认领被杀亲人尸体的义务。风渐收雨渐霁,天也渐渐泛亮了,人们的抗日情绪也更浓烈了。
      救治张狗子的刘玉堂受到了陈街群众的热情款待。接近中午时,陈胜带领民兵回到了村中,但刘金堂没在队伍里面,他早已接到通知,脚不沾地似的赶到县委开会去了。
      张狗子时昏时醒中没说一句话,直到看见探望他的陈胜,才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开了口:“陈副队长,月月队长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喉舌里攒了一句“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却没有说出来。
      陈胜站在屋里的炕边,极其复杂的眼神定定地注视在门外远方的天空:“月月有任务,你好好养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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