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之琳华》柒柒玖

14、第十三节

　　玛姆，你要不要紧。”玉琳赶紧往阿婆背后垫了垫枕头，伺候阿婆坐起来。阿婆握住玉琳的手，玉琳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布顺达，不要担心玛姆。玛姆自己的身体玛姆自己清楚，碍不着什么的。”
　　玉琳轻轻抚着阿婆的手，心里暗自感谢上天，当她听见四凤的话时，只觉得天就要塌了一般，阿婆，那是她心里绷得最紧的那根弦，碰不得。倘若阿婆离开，那她所有的筹谋都是没有意义的。所幸大夫已经瞧过了，只是嘱咐了饮食要清淡，情绪要平稳。
　　“布顺达，你上次说玉坠儿送去修边了，还未完工吗？”阿婆突然像记起什么似的。
　　玉坠儿，这始终是玉琳心里的结。“嗯，玛姆。大概快修好了。我得了空儿就过去看。”玉琳嘴上应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啊。
　　“玉坠儿，你可要好好收着啊。”阿婆仔细的叮咛到。
　　玉琳陪着阿婆说着话，阿婆说，她大都是笑眯眯地听，偶尔说一两句，应和阿婆。下午的暖阳，透过窗缝洒进屋子里头，满屋的阳光气息。
　　玉琳记得瑞王爷以前最喜欢这样的天气，盛京的阳光明媚，阳光下一把蜀南竹的竹椅摇啊晃啊，边上就是那把常年不离手的紫砂壶。她只有回去省亲才能见得瑞王爷，瑞王爷孙辈中尽是男娃，所以也就最喜欢她，一声声“琳姐儿”里全是宠溺的味道。小皇帝将要签退位书前几天，瑞王爷自己吞了金块。吞金前，瑞王爷认真的对着小玉琳讲，士可杀不可辱。
　　瑞王爷是满清贵族里开明先进的一派，本家是爱新觉罗的旁支，却全力以赴支持洋务。自甲午一役后，瑞王爷渐渐对洋务失望，转创实业，极力主张以实业发展作为救国救民的主要途径。虽为贵族，瑞王爷却并不完全赞同君主立宪，倒是为推崇民主共和的革命党暗中资助许多。革命党将要推翻清王朝前夕，老佛爷得知瑞王爷竟在暗中私助乱党，凤颜大怒，要赐下白绫和抄家灭族的手谕。白绫未到，瑞王爷听见了宫里传来的的风声，便自己吞了金块。抄家灭族的手谕还是没被拦下，偌大的瑞王府也是死的死，逃的逃，树倒猢狲散。
　　柔和，生忍，放下。这六个字是瑞王爷的教导，也是玉琳乱世浮沉的六字法则。
　　阿婆突然叹了口气：“这都好几年断了音信，也不晓得瑞王府的旧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玛姆，等我攒够钱，我就带您回盛京，咱们慢慢儿的寻。” 玉琳试图宽慰阿婆，像哄着小孩子一样哄着阿婆高兴。阿婆并不知晓瑞王府的浩劫，只当是王府众人在革命党进京后，被划成了庶人。
　　“布顺达，玛姆晓得，你心里还是介意瑞王爷当年的行径，是，瑞王爷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在女色方面并不节制，留下许多福晋通房、嫡庶子女。冷落了玛姆和你额聂。可他毕竟是你玛法，这份亲缘是断不了的。”阿婆开解着玉琳
　　玉琳并不作声，怨归怨，她知道，瑞王爷，她的玛法，是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当哥儿一般来教养着的。瑞王爷临终前释然又有遗憾的笑意，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作者有话说

　　玛法在是满语中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