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之民国往事》紫凌丁香

6、第 6 章

　　翌日，皮应山的电话就打到了伊鸿涛的办公室，直呼“伊老弟”，约伊鸿涛一起吃饭，伊鸿涛自是一口应允。几个月以后，“光辉面粉厂”成立，并且不断扩充，很快成为上海乃至全国最大的面粉厂，在全国有很多分厂。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过了几日，伊鸿涛应邀参加皮应山的“家庭聚会”，一同前往的还有白静香、白落碧。落碧上身穿一件青碧色窄袖斜襟短袄，下身是一条藏青色马面裙，脚底着一双软底缎面碎花鞋，梳着双鬟燕尾式前刘海发式，除了手腕上戴着一块玉，身上并无多余的装饰。整个人看上去娉娉袅袅，既温婉又不失时髦。

　　白静香笑着说：“怎么看都是温婉如玉的大家闺秀。”

　　落碧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姐姐就是喜欢拿我开玩笑。”第一次去相亲，还是以这样的一种形式，落碧的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忐忑感觉，伴随着的还有一种默默期盼的情愫。

　　三个人上了车，很快就到了皮应山的落霞公寓。落霞公寓地段比较好，但是占地面积却跟沁梅园差不多，这在一直都寸土寸金的上海并不常见。有两个原因，一是皮应山本就资产丰厚，二是他是比较早的民族企业家，发家比较早，那时的地皮还没有现在那么贵，现在这块早就被开发的差不多了，纵然有钱也没有地皮了。

　　下了车，皮应山夫妇已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迎接，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适中穿着长衫的男子，脸上是淡淡的微笑着的表情。这位男子五官也不过端正而已，但是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衬托的他与众不同。静香暗自猜测此人便是梁默然，介绍时果然如此。一行人进了屋，先是吃着茶点聊着天。梁默然坐在一旁，话并不多，理着很短很精神的头发，看得出来是比较有个性的一个人。静香对他很是满意，更主要还是因为鸿涛对他也称赞有加，说他“颇负才华，颇有抱负”。

　　几个人坐了下来，围坐成一圈，立刻有佣人端上茶点水果。几个人随意的聊着天，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时下的一些事情，自然不少新观念新思潮，中间以梁默然的观点最多。聊了大概一个钟头的样子，厨房的饭菜做好了，几个人入了席。皮氏夫妻坐一起，静香和鸿涛坐一起，然后落碧的左边是静香，右边是梁默然。一群人高谈阔论的聊着天，中间皮太太提议行酒令以增加趣味，皮应山和伊鸿涛夫妻都心知肚明的表示赞从。而梁默然听说在座的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也不由地两眼发亮，忙问怎么玩。

　　皮太太说：“选一个人做令官，由他出题，联句，作诗或对对子。大家都是新式的人，所以难度不要太大了，要求也不要太严格，尽兴就可以了。”皮太太未出嫁之前，家族是当地的望族，自幼与家族同龄一同读书，一般的出题倒也可以应付。

　　“那具体怎么玩？”白静香问。

　　皮太太说：“要不就击鼓传花，令官转过身去，等他喊停的时候，拿着花的人就得答题。答不上的人就要罚酒，答上来了大家就一起敬酒，怎样？”这种玩法相对比较常见，是一直都有的。

　　梁默然道：“这样也不是不行，只是恐怕到时候乱成一团，我倒是有个主意，不会乱还可以增加乐趣。”

　　众人忙问他什么主意？梁默然说在座一共六人，由令官从六颗珠子中拿出任意颗，让旁人猜。如果没有人猜中，则大家一起喝酒。如果猜中了，则由令官出题，猜中的人答题。答好了，大家一起敬酒，答不上来则要罚酒。

　　众人听了，说这个玩法倒是新鲜。

　　白静香笑着说：“我怀有身孕，不宜喝酒，就由我来做令官吧！”

　　皮应山让佣人拿来几颗围棋的黑白子代替珠子，把它交给静香。

　　白静香随意拿了棋子攥在手中，让大家去猜。伊鸿涛猜是5，皮氏夫妇是3和2，落碧是4，梁默然是1。白静香松开手，手心赫然只有一颗棋子。

　　白静香笑道：“第一个就轮到梁先生，倒是极好的运气，大家有机会一睹大才子的风流了。”

　　“默然愧不敢当，但请伊太太出题。”梁默然见第一个便是他，倒也大方，一贯的微笑着。

　　白静香说：“梁先生满腹才华，不如请先生作诗一首，以助添雅兴。”一般来说即时作诗，难度会相对比较大，因为诗词不仅仅讲究的是格律，更要意境，白静香是真心想见识一下梁默然的才学。落碧在一旁听了，明白家姐的用意，也满心期待着，认真地看着梁默然。

　　其余人都说好，皮应山更是叫佣人拿来笔墨。梁默然并不推辞，也没有多余的客套话，思考片刻，便拿起毛笔，蘸上墨水。“良朋喜聚落霞坊，淡淡茗香溢满堂。美酒一杯心已醉，平生只效状元郎。”落笔苍劲有力，劲骨丰肌。

　　“这诗虽然句式简单，但是押韵应景，梁先生出口成章，真是让人佩服。”伊鸿涛道：“尤其是这字，颜筋柳骨，功底深厚，更是让人赞不绝口。”伊鸿涛心里明白，梁默然早年出国，接受的都是西方教育，做诗并不是他强项，他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诗足以说明他的功底还是在的。而这毛笔字，更是要很多年的潜心练习才会有的结果。这梁默然的才情，果然是名不虚传。

　　皮太太见侄儿出口成章，自然满心欢喜，笑着说：“美酒一杯心已醉，看来我们都要应景，喝上一杯才是。”众人都笑称那是自然，除了静香，一人饮了一小盅酒。

　　酒令继续，白静香这次拿了四颗棋子，被伊鸿涛猜中。皮太太有点兴奋地说：“伊太太给自己先生命题，可不许放水。”其他人也都拭目以待，白静香会给自己的老公出什么题？

　　白静香自是应允，想了想说：“那我出个对联吧。”

　　皮太太不同意：“为何默然要作诗，伊先生只要对对子便可？”虽然刚刚梁默然为她争足了面子，但是她一向疼爱自己的侄儿，这会自然要为侄儿说话。更重要的是，早就听说伊鸿涛出身书香世家，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识他的才学，今日自然不想错过。

　　皮应山说：“我们且看伊太太出的什么联。”

　　白静香想了想，念到：“雪映梅花梅映雪。”

　　皮应山说：“这可是回文联，我就说静香不会对伊老弟额外照顾。”

　　大家都看着伊鸿涛，伊鸿涛想了一会说：“莺宜柳絮柳宜莺。\"众人齐声叫好，又一起饮了酒。

　　又玩了几局，这次终于轮到白落碧。静香说：“我与落碧是姐妹，倒是不知怎么出题了。”又对梁默然说：“梁先生，不如你起个命题吧。”由梁默然出题，是静香早就想好了的，一是更显公平，二是可以拉近他们二人的距离。

　　“那就依旧出个对子吧。”梁默然想了想说：“蒲扇轻摇，远处青山皆墨染。”说完又在纸上写了上联，这联出的颇有意境。

　　白落碧想了一会，提笔写下下联，只见素白的纸上又多了一句：“渔歌晚唱，池中碎月遇莲拨。”众人皆叹，果然是好对，对仗工整，意境也颇为悠远。

　　梁默然不由地多看了白落碧一眼，觉得这女子不但外表出众，字也写得清婉娟秀，文采更是敏捷，是个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落碧魅力无限，当下就动了心思：“之前有听姑妈提起，这伊太太的妹妹仍旧待字闺中。如果能娶进门，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心里暗自下了决心，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哪知这本来就是姑妈他们一早就设计好的。

　　喝完酒继续行酒令，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中间连续几次都没有人猜中，大家一连的喝了几盅酒。一群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皮太太更是笑得差点岔了气。后来白落碧又作诗一首：“自别经年后，流霞染翠薇。如何频寄去，未始著罗衣。”诗毕，其余人都不吝言辞赞美，夸落碧有薛涛清照之才情。白静香虽知落碧一向喜好诗词，但是也没有想到她诗文竟然有如此功底，自己都对她刮目相看，更何况他人！ 那梁默然更是一时间惊为天人，觉得这白落碧兼古典温蕴于一身，根本不是学校里那些所谓的“现代知识女性”可比拟的。

　　这顿饭自然是吃的别开生面，酒酣耳热时梁默然频频望向白落碧，他自以为别人不知，哪知尽收众人眼底，唯有他自己浑然不觉。落碧更是羞红了脸，落在梁默然眼里却只是以为落碧饮酒后的红晕，心里更是觉得落碧美不胜收。

　　临走的时候，皮氏夫妇、梁默然一同送伊鸿涛三人上车，梁默然对白落碧竟然有了依依不舍之情。待三人离开，他立刻向姑妈打听落碧的详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