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之民国往事》紫凌丁香

5、第 5 章

　　白静香心情很好，连续点了几个炮，好像输钱是一种乐趣。几个人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正在这时，伊鸿涛回来了，见这里嘈嘈切切，问道：“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这般热闹？”

　　张太太搭话：“你们家静香人逢喜事精神爽，打麻将光点炮，输钱也输得不亦乐乎。”

　　伊鸿涛也是满脸堆笑：“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什么喜事你不知道吗，都要做爸爸的人了，还瞒我们瞒得那么辛苦。是不是该罚？”慕太太也开起了玩笑。

　　待伊鸿涛走近了，白静香才告诉他皮太太要给落碧说媒。伊鸿涛忙问对方的情况。“原来梁先生是你的侄子，之前我见过一次，果真是青年才俊。”伊鸿涛连声夸赞，心想这皮太太果然有心。

　　四个人又打了一会麻将，伊鸿涛就在旁边看着，刚好打完四圈，便入了餐厅吃饭。

　　席面是早就吩咐厨房做好的。八个冷菜：松仁马兰百叶卷、水晶肉皮冻、卤牛肉、盐水鸭肫、红油拌牛肚、白切猪肝、凤眼腰、爽脆黄瓜卷，分量都不多，用不大的碟子盛着，看上去却是满满的。

　　很快，热菜也端了上来。八个热菜：南瓜粉蒸排骨、松鼠鳜鱼、果仁里脊、油焖春笋、花雕酒酿蒸鲥鱼、椒盐虾、野鸭脯、蜜汁火方，另外还有两盘炒时蔬。用上好骨瓷盘装着，看着就已经赏心悦目。还有一些点心，用一个专门的点心盘装着放在一旁，里面有马蹄糕、豌豆黄、糯米糕、莲蓉糕、红枣山药糕。几人入了桌，看着饕餮大餐不觉食指大动。

　　“都说沁梅园的厨子堪比国际饭店，每次来都让人耳目一新，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慕太太家里有权有势，也是见多大场面的，不过这番赞叹却也是肺腑之言。今日也不过是几人的小聚会，这席面却做得很是上台面，更何况每次过来都有小惊喜。

　　白静香笑骂道：“你就喜欢挤兑我，谁不知道你是美食专家，一般的玉盘珍馐又岂能让你上心。只是努力把这菜色做好，但求若不能入你的心，也能先入你的眼。”又跟众人说：“厨房还有乳鸽汤，已经叫佣人盛上了，等下一人至少一碗。”

　　伊鸿涛也说：“这乳鸽里面有党参、红枣、枸杞、玉竹，吃了最是美容养颜，等下太太们要多喝一点。”

　　“什么叫做夫唱妇随神仙眷侣，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慕太太说。

　　“有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巴。”白静香把佣人盛好的汤先递给慕婉婷：“好好喝你的汤。在座的哪个不是夫妻恩爱，锦衣玉食，偏偏要拿我说事。”这几位太太除了张太太都是原配，但是张太太却极是得张鹰雄的宠爱，所以白静香这话倒是符合实情。

　　“好，我好好吃东西。不过评论一下菜肴总是可以的吧？”

　　白静香拍手道：“我最是喜欢你评论菜了。听你说那些菜式和做法，不用吃都已经觉得入口三分了。”

　　慕太太笑着说：“那我就说一个，大家要不要听？”

　　其余人哪有不愿意的，都催促她赶紧说。

　　“其实去别人家做客，看似随意的东西，常常能看出主人的心思。凡人请客，相约于三日之前，自有工夫平章百味。虽然今日只是平常的一顿饭，伊太太怕是上次聚会发出邀请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古语有云‘有先时而见好者，三月食鲥鱼是也’。意思是有些东西早于时节食用就是好东西，比如三月吃鲥鱼。现在不就刚好三月吗？还有这做鲥鱼时用的花雕酒，怕也是上好的绍兴陈年花雕了。伊太太，我说得对不对？”慕太太承了这份心思，自是要说出来。其余二人也是仔细人，听林婉婷这么一说，连忙夹了鲥鱼来尝，又是一番赞不绝口。

　　白静香笑着说：“我不过是吩咐了厨房去准备，动动嘴皮子而已。倒是慕太太，将饮食文化与时下餐桌上的菜肴结合的天衣无缝，让人好生佩服。这一世的显贵之人才懂得怎么居住，三世的显贵之人才懂得怎样饮食。慕太太既是钟鼎之家，亦是书香门第，见识自是一般人比不上的。”这番话说的极是妥帖，慕太太十分受用，嘴上不说，但眉眼之间全是欣喜。

　　张太太也奉承着：“我这个人平日只懂得吃。今天听慕太太一席话，才知道原来吃也有那么多的讲究，真是受教了。”张太太心里知道慕太太不是很喜欢她，但是又不能得罪，只能小心说话，必要的时候还要巴结一番。

　　慕婉婷嗤笑道：“我这点皮毛怎敢让人受教，不过是饮食男女，吃得比旁人多罢了。”其实这张太太也是念过几年书的，还会几句英语，只是平日里很少看书，是以显得有点学识浅薄。而这慕太太偏是名士之后，家里极重传统文化，自是不喜张太太这种只懂享受的女人--虽然都是过着安富尊荣乘轻驱肥的生活。

　　伊鸿涛看在眼里：“几位太太不仅人长得漂亮，一个个还都那么谦虚。常言道谦谦君子，我这里都是谦谦美女。”

　　一番话把大家都逗乐了，然后又说起白静香怀孕的事情，又是少不了轮番的祝福。伊鸿涛虽然早就知道静香怀孕了，但是还是喜不自禁，毕竟两人已结婚六年，现在终于开花结果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就是他终于要当父亲了，他即将有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了。这种喜悦兴奋之情是别的事情无法代替的。

　　一顿饭吃得好不快活。待宾客话别，伊鸿涛和白静香又亲自送到门口，看着她们一个个上了小汽车，又是一番客套之后才真正离开。回到客厅，墙上的钟表赫然显示已是晚上九点。

　　“静香，累不累？”伊鸿涛问。

　　“其他还好，就是太伤脑筋。又要记牌，又要各种应付。这么一天下来，脑子都不够使了，心累。”静香回到餐桌上，拿起一个山药红枣糕吃起来。

　　“你怀着身孕，还要这般周旋应酬，确实辛苦，今后这样的聚会还是减少一些吧。”静香好不容易怀孕了，现今可是家里的头号重点保护对象。“晚上没有吃饱吗，想吃什么，我再吩咐厨房做一些？”

　　“我吃这个就好。应付这些太太们，哪里还顾得上吃啊，只不过多夹了几次菜而已。我现在可是一张嘴要喂两个人。”

　　“那我让佣人把菜拿到厨房热一下吧，光吃糕点哪行？”

　　“真的不用，今晚这些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我现在看到这些过油的菜就想吐。”白静香笑着说：“这红枣山药糕可是个好东西，补血健脾。红楼梦里面秦可卿病重，贾母赏了这糕给她吃，比太医开的方子还要好使。”

　　“你尽说些杜撰的糊弄我。”伊鸿涛的微笑里面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宠溺神情。

　　“那我再吃一些樱桃，这样总可以了吧？”说完静香就示意徐妈洗了樱桃拿来。“你也陪我吃一点。”

　　吃完樱桃夫妻二人上了楼，洗漱后静香穿了睡衣半躺在床上。一会，伊鸿涛也洗漱好了，躺在静香身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静香的小腹。自从知道静香怀孕后，他就有了这个习惯，那种感觉就像他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虽然静香的肚子还是像过去一样平坦。

　　“今天跟慕太太她们玩得还开心吗？”伊鸿涛问。

　　“我今天主要任务就是陪玩，把她们陪开心了，我就开心了。” 白静香挼搓着睡衣，她在伊鸿涛面前总不自觉的流露出小女人的生性。“今天吃糕点的时候，我跟太太们说，这精面做出来的蛋糕就是好，质高色白。只可惜，现在的精面大部分都是从国外进口的。我说你打算办一家大型面粉厂，不仅仅是面对国内销售，还打算出口。”

　　“哦，那太太们什么反应？”早几日伊鸿涛有跟静香提过，想找实业企业家一起合伙开个大型面粉厂。没想到今天太太们的聚会上静香就说了这事。

　　“皮太太说面粉关系民生，如果真有自己产业倒真的应了‘实业救国’几个字。下午她就跟我说要把她侄子介绍给落碧，估计现在已经在吹枕边风了。再过几日，怕是皮先生要登门造访了。”白静香分析。

　　“她有这个反应也很正常。”皮应山是有名的实业家，也一直推崇实业救国。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本来就是一个赚钱的买卖。这些太太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皮太太看重的自然是面粉厂可能带来的巨大利益。

　　“我看慕太太也有参股的意思，下午问我一家大型面粉厂，一年能产多少面粉。”

　　“她的身份怕是不方便入股吧？”

　　“她当然不会用夫家或自己的名义，随便找个亲戚不就可以了。”白静香不以为然道，现在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

　　“张太太的老公何时来上海？”伊鸿涛又问。

　　“估计这个月底，最晚下月初。百货楼就要盖好了，他过来参加封顶仪式。张太太说，到时回请我们。”

　　“等到真正开张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热闹。到时你约几个朋友去逛逛，买些时下的流行货色。”对白静香，伊鸿涛总是无限宠溺。

　　白静香“恩”了一声，趴在伊鸿涛身上不愿动弹。“忘了跟你说了，今天收到你父亲来信了。”

　　伊鸿涛大手在白静香身上摩挲着：“父亲在信里面说什么了？”

　　白静香推开他的手，不让他到处乱摸。“也没有说什么，就说家中一切安好，请勿挂念。我们托人带去的补品业已收到。等到孩子出生了，就携你母亲一同过来探望。”

　　“现在说这个还早。皮太太给落碧介绍的那人条件倒真的不错。”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天，才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