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永无乡】四 一起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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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知道了。原来这个人，就是悠。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透过窗户偷偷凝望着她的侧脸。那时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走上前去，结交一个朋友。下午的阳光一寸寸分割着她的脸部的弧线，我把这些光影的变化都记录下来，描摹在演草纸里数学公式的缝隙间。有的时候，我幻想着她会抬起头来，忽而发现了我，露出微笑，并且认出我来。这样的想法在季节的变迁中悄然的生长着，安慰着我柔软的梦境，却从未成为现实。
因为我们的相逢从来都不会如此简单。每一次的相遇都如同闪电劈开长空，那迅疾的光辉炸闪成耀眼的碎片，让人不得不铭记自己的心是因何而颤抖。
记忆里总是在下雨，一刻不停。那些岁月在明亮的雨水冲刷后，逐渐苍白，但想起来时总能闻到雨前泥土的芬芳，安静而辛辣。
那一天，也是如此。
我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白杨树狂野的绿叶在雨中无序地疯长着，愤怒地指向着苍穹。隔着雨幕，我像往常一样描摹着悠的侧脸。她表情专注，依然心无旁骛地画着她的画。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地向悠走去。我心下一惊，停下了笔，紧张地注视着对面的一切。但悠没有发现这个身影的逼近，反倒因为笔下的画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围反常的安静，能听见雨水击打窗户的声音。那个身影在悠的桌子前站定，在她的斜上方投下一片凝重的阴影。这时我看清了身影的模样，是白无常！我心下一惊，紧紧捏住手中的笔，恨不得站起来大喊一声，提醒悠注意身边的变故。
可悠仍一无所知，放下笔，去寻找橡皮。突然，她停住了。
白无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过悠手中的画，撕成碎片甩在了悠的脸上。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你干嘛！坐下！”老师停下板书，转身斥责我。
我不知道是该坐下去，还是去解救悠。我站在那里，胸口一阵阵发烫，有一种不可言传的愤懑在我心中膨胀。
不能容忍。
“坐下！听见了没有！”老师指着我，大吼。
手中的被掰得铅笔咯咯作响，我没有动。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响动。我回过头去，只见白无常打开窗户，操起悠的桌子扔了出来。悠的书包在空中散开，几十本书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轨迹各不相同。桌子跌在地面上碰撞碎裂，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音。
大家都惊呆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悠的画稿在半空中如落英缤纷，飘飘荡荡。
“啪”的一声，手中的铅笔被我掰成了两半。我在众目睽睽和老师的怒吼中冲出教室，跑了出去。
密集的细雨如钢丝敲打在脸上，我在悠的书包前俯下身去。那一张张被雨水沾湿的画稿像脆弱的蝴蝶在我手心颤抖，然后无力地黏合在一起。我捧着它们，却不知该如何才能将其拯救。那瞬间，绝望的愤怒在心中汇集成热流，混合着冷雨，在我的眼眶中安静地燃烧。
不能容忍。
我抱起悠的书包，牙齿咬得咯咯响，起身一步步向前走。
这时下课铃骤然响起，人群从角落里如潮水般涌出，喧嚣之声填满了原本宁静而空旷的校园。
我向前走着，脚步坚定。前方，人海突然被劈开一条路，白无常一手扭着悠一手推开学生，从高处气势汹汹地迈过来。
他们在一楼的走廊停了下来。白无常高声大喊：“这就是跟学校、跟老师作对的下场！”
白无常狠劲地推着悠，把她按在墙上。悠穿着松松垮垮的短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低头望着自己的球鞋，一动不动。白无常躬身在地上，用手中的粉笔围着悠画了个大圈，一边画一边用恶毒地语言咒骂着悠。
“小偷！没脸没皮！无耻！混蛋！”
看热闹的人群迅速围拢成一个圈，将悠和白无常包围。听到“小偷”的字眼，一阵议论如同热汤锅中的浮沫一样骤然升起。顺着人群的缝隙，我突然看见悠瘦小的身影站在圈内，圈子里赫然地写着两个大字：“人渣”。
白无常站在悠的面前冷笑，“脸比城墙还厚得！让大家好好认识认识你！”
悠仰起头，小虎牙轻轻咬着嘴角，像一只谨慎的幼兽。她望着白无常，一语不发，漠然的眼睛闪动着毫不在乎的笑意。那双眼像冰块一样散发着幽蓝的寒气，对于身边的热闹无动于衷。那个凉薄的眼神像一支冷箭，射穿了我的心。
白无常被她的不屑激怒，扬起手，“笑！还还好意思笑！”
就在那一瞬间，我猛地推开挡在眼前的人群，护在悠的身前，打开了白无常挥过来的手。
不能容忍。这个声音又一次在心中响起。
我狠命地拉起了悠的手，她吃惊地望着我。
“走！”我大声而坚定地说，“我们逃吧！”
她望着我，眼睛缓缓地眨动，惯常向一个方向扬起的嘴角突然变成了美丽的弧线。她冲我点了点头，说；“好！”
白无常这才反应过来，指着我手气得直抖：“反了！反了！拦住她们！”
我拉着悠撒腿就跑，拨开走廊里那许多的人，像电影里的英雄一样杀出了一条血路。
初冬的校园，树木的落叶在天空交织降落。细雨打在脸上，冰冷疼痛，我拉着悠一路狂奔，将黑影幢幢的教学楼甩在身后。
不能容忍，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呼喊，不能容忍这世上任何人欺负悠。
奔出隅北校门的那一刻，悠笑出了声。一阵大风袭来，扬起无数枯叶，在我们的头顶呼呼作响。
“你叫什么？”她在我身后轻轻地问。
“沈唯。”我回头望着她说。
“我叫许悠。”她说。
无尽的风吹着，我们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永无乡】四 一起逃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