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螺姑娘》老梦

6、第六节

　　转眼八月十五到了，忙过了八月头几天，秋蚕养上了。玉龙又去湖里抓了两篓螃蟹，又连着几天帮一家人每人都赶制了新衣裳。这天一大早，玉龙和父亲都换上了新衣裳，母亲又从地里采些新鲜青菜装了满满一篮子。父亲问乡邻借了一辆干净的牛车，一家人把东西放上了车板。玉龙坐上车，父亲便赶着牛车出发了，先去了江镇又去了县里。
　　玉龙还记得去的路，便一直指着路。庞先生一路上一直叮嘱玉龙到了人家不要乱说话。到了佟府门口，门房问：“你们找谁？”
　　玉龙做了揖，问门房：“你叫忠叔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和老太太一起捡田螺那个姑娘。”又指了父亲说：“这是家父。”门房细一看玉龙，一拍脑子：“哦，田螺姑娘！你可是来找老太太，我家老太太可是来门房念叨过你，说都过这么些日子了，你怎么还没来。”玉龙一听叫她田螺姑娘，脸都红了，忙说：“门房叔叔，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怪笑话人的。”门房笑着忙说道：“等着姑娘。”忙叫了个年轻的去老太太那里通报。
　　一会儿，爱菊和仙儿便迎了出来。爱菊叫人卸了牛车上的东西再让他将车赶去后边，看了竹篓里是螃蟹便叫道：“好大的蟹啊，老太太正馋着这东西呢。送的正是时候。”听爱菊这样讲，玉龙和父亲这才放了心。
　　仙儿领了他俩进了府来，先去了正房。老爷先和庞先生寒暄了一番。这时太太和姨太太跟着老太太进了来，老太太一见玉龙便愣住了，玉龙也见了老太太，仔细打量着老太太来。两人相互看着足有一分钟。老太太一下拉着玉龙的手，笑了起来：“哈哈哈，果然是个田螺姑娘。”
　　玉龙脸都红了，没想到老太太是这么慈祥。跟那日见的老太太可真不一样，看来人不能只凭一面印象。玉龙两颊绯红，说道：“老太太您可别这么叫，您若叫我田螺姑娘，我便叫你田螺老太太。”
　　姨太太阴阳怪气的笑道：“哈哈，都是田螺，倒是一对田螺宝贝。”老太太没搭理她，摸着玉龙的手说：“这模样细皮嫩肉的，手怎么这么糙啊？”
　　旁边的父亲也起身鞠了躬：“回老太太，我这孩子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干粗活多了，手自然比不得城里孩子。”老太太又打量了玉龙的父亲：“嗯，庞先生是读书人，谈吐做派都很有文化人的样子。”
　　“过奖过奖”庞先生谦虚道。
　　老太太点头笑道：“好了，庞先生，你和我儿子去聊聊吧。我觉得你俩肯定聊的来，脾气秉性倒有点相似。”
　　“不敢不敢”
　　老爷忙过来说道：“庞公初次登门，一定要去我书房欣赏一下我收藏的字画，品鉴品鉴。让姑娘去老太太那里乐呵乐呵。”
　　玉龙看着父亲，庞先生便对她说：“那你就去吧。不可失礼。”
　　那老太太便拉着玉龙得手，太太跟着，还有几个丫头，一群人去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边走边对玉龙说：“你叫玉龙。你说我叫你玉龙还是田螺姑娘？”
　　仙儿笑呵呵的说：“老太太就叫她田螺姑娘吧，这个好听，比那玉龙还要好听。”其他几个丫头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玉龙不依不饶地说：“那可不行，老太太。我可当不起田螺姑娘，那可是神仙的名字。还是叫我玉龙吧。”
　　仙儿争辩道：“田螺姑娘怎么就是神仙的名字？那你这玉龙的龙字可是比神仙还要神呐。”大家伙儿又笑起来。
　　老太太说：“走，看看我们的田螺去。”便领了玉龙去那佛堂里。
　　玉龙净了手，烧了香，又拜了拜，才细心得去看铜盆里的田螺，还真是大，那日都未细看，且老太太养得真好。
　　简单用过午饭后，一家人又作陪一番后，非得留玉龙父女下来吃夜饭。
　　这回儿，二少爷云志从省城回来了。门房忙告诉云志说“田螺姑娘”来了。云志好奇，门房又将故事来龙去脉给二少爷讲了一番。云志听完，觉得这事极有缘分，急急忙忙放下行李，都没去见父母，便跑去了祖母房里。
　　“奶奶，奶奶，我回来啦！快让我看看田螺姑娘。”
　　玉龙抬头一看，并不是佟云天，却是另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伙，也长得眉清目秀，身高与佟云天差不多，身形瘦削些，脸更白一些。
　　老太太忙伸手揽抱了一下这位小伙，便对玉龙说：“这是我的二孙子：云志。是云天的弟弟，是姨太太生的。”
　　云志躺在老太太怀了撒着娇：“奶奶，你偏心。怎么单单我是姨太太生的，大哥也是姨太太生的，只不过是太太养大的。”
　　爱菊忙对他挤着眼睛。老太太说：“算了，反正这会儿太太去弄夜饭了。就由你乱说吧。”
　　两人细说一阵后，云志就盯着玉龙看着：“你就是田螺姑娘？”
　　玉龙低下头，脸红了。玉龙从没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这么近的说过话，何况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玉龙点了点头，又立刻觉得不对，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是庞玉龙。”
　　“玉——龙，玉龙这名字好听，比那田螺姑娘好听。”“奶奶，你说是吗？”
　　“你这作何解释？”老太太笑着问。
　　云志站了起来：“田螺姑娘到底是个田螺，只是个物件。庞玉龙可是个真人，还是个美人胚子。”
　　大伙儿又笑了，玉龙不敢讲话。
　　老太太拉着云志的手：“我孙儿眼光真毒！你虽比她大两岁，可她是正月里生的，你是冬月里生的，实际就大个一年，你倒是她哥哥。可我看玉龙的脾气秉性比你可成熟多了。”
　　“奶奶你可真偏心，难不成你要认这田螺姑娘做你的干孙女不成。”云志道。
　　大家玩笑着，太太已准备好了夜饭。
　　请庞先生下来吃饭。庞先生执意推却：“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鄙人答应了内人，今日一定回家吃团圆饭。”几番推却下来，老太太便说：“这样吧，庞先生。我先派人送你回去，你让玉龙在这住上一晚，难得大家这么开心，明日我派人送她回去。”庞先生思量一番，并应允了。玉龙第一次离开父母，不好意思住下来，但是盛意难却，只好点了点头。
　　玉龙便送父亲出去。庞先生套上牛车，勇生骑上马，见左右家丁又装了好些酒菜在车上，庞先生推却不了，便只好作罢。走前对玉龙说：“住在别人家里，不可贪吃、不可妄语、不可偷拿。”玉龙点了点头：“别让娘担心我。”
　　“嗯”庞先生点了点头便走了，勇生骑着马在前掌灯。
　　一家人坐在了正厅里吃饭，玉龙是客人，便让到了老太太右手边。玉龙见桌上菜品丰富，但仍记得为客之道，不可多吃，仅动了面前的几个菜。大伙纷纷夹菜。
　　云天从外收账回来，累一天了。一回来就听门房说云志少爷也回来了。云天很惊喜，忙回房换衣服，急着要去正厅吃饭。二水过来伺候，帮云天在长衫外换上新丝绸褂子，边说道：“田螺姑娘也来了，今天老太太可高兴了。”
　　“田螺姑娘是谁啊？”
　　“就是庞玉龙啊。”
　　“庞玉龙来啦！人呢？”
　　“老太太留她下来吃中秋宴，还留她在府里住一宿。这会儿在正厅呢。”
　　云天一听，扣子都没扣完，急急跑了出去，边走边扣。急忙跑到厅堂。一进厅堂，云志便急忙招呼大哥坐下。
　　云天问了大人们的安，便坐到了云志身边，刚好坐在玉龙对面。玉龙也急急起身作揖唤道：“大少爷。”
　　“嗯。”云天轻声答道。
　　玉龙坐了下来，两人便没再讲话。
　　老太太、云志和玉龙一直说笑着。云天吃完饭，便离了席，与云志聊了一会儿，云志说困了，便和云天一道离了厅堂，各自回屋。
　　老太太那院没了多余的房间，便让爱菊先去云天院里安排间客房给玉龙。云天听了，忙安排了一间干净的房间，又叫二水将自己人新做的被褥，抱去客房铺上。等到老太太那边歇下了，爱菊才提着灯笼送玉龙过来这边。
　　不一会儿，太太又让仙儿送来干净的衬衣衬裤。仙儿又用桶打来水。大家都走了。玉龙将灯笼插在了窗棂上。关上门，洗漱一番，一会儿便干干净净的换好了衣服。玉龙开了门，拎着水桶出了廊上，云天正在院子里，见状，忙伸手接了过来，帮她倒在了廊下。
　　玉龙忙轻声说道：“谢谢你，大少爷。”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不是让你叫我云天的吗？”
　　“我…”玉龙不知如何作答便转了话题：“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在这里讨扰。”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感觉今日说话这么生份”云天问道。
　　“我也有同感。”玉龙玩笑道。
　　“刚才那个灯笼真是不错，是谁做的？”
　　“我做的，就刚在老太太那里做的。”
　　“我奶奶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老太太是个好人，我希望她能够长命百岁”玉龙认真的说道。
　　“呵呵，托你吉言。”
　　“你怎么还没去睡”玉龙问。
　　云天说：“今天月亮最圆，我要在院子里欣赏一下广寒美景。”
　　只见院子中间摆了一张小圆桌，桌上一套茶具。两把藤椅在侧。玉龙说：“我能一起坐会儿吗？”
　　云天伸手做请状，两人便一起坐下来看天上的美景。玉龙从没在漆黑的夜里这么认真的看过这浩瀚的星空。云天就说天上的星星的故事，玉龙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云天见玉龙睡着了，便把她抱了起来，送去了客房，帮她盖上了被子。看着玉龙睡的甜甜的样子，自己反而觉得精神了，毫无睡意。本想帮她关灯，又怕她半夜醒来看见是陌生地方，心里害怕，便没有关灯，帮她关上门。云天走了出来，便搬了把躺椅放在廊上。二水送回来床毯子，帮云天盖上，问道：“少爷，你什么时候进屋。”云天摆摆手道：“你先去睡觉吧，我今天想躺在外边睡了。看看月亮。”二水走了。
　　云天便躺在了离玉龙门口两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