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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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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正月到了,大家都忙着过年,佟庞两家也没再来往。
年前年后,佟家亲戚朋友来了不少。刚过了正月前两天,佟润轩的世交好友陆青柏带着女儿陆文竹和家丁来了佟府。浩浩荡荡的来了十几辆马车,像是举家而来。
陆老板这次来,是应了佟润轩之托,两家合伙做西安的生意来的。两人已书信定好各出一半本钱,去西安开铺做长期的生意。陆青柏家底不如佟家殷实,但也是祖辈就有产业,这几年自己一个人打理生意不如意,见佟润轩相邀去西安做生意,便下了决心,变卖了宅第,举家要迁去西安。
陆小姐陆文竹是家中独女,自幼丧母,全靠爹爹既当爹又当娘的娇宠着长大的。过了年也整二十了,原在家中一直衣食无忧,只是天生身子不好,冷暖交替的时节老是犯哮喘,已是顽疾,全是食补。故陆老板一直也没送她上过学堂,只是请了教书先生回来,学了四书五经一类的老书,学认了些字。
陆家来了之后,大家商议好了,陆老板先去西安盘店铺,聘用伙计。等那边店铺好了,云天便送货过去,准备开张。陆老板友请佟润轩和老太太帮着照顾陆小姐,说是此去西安开张前杂事较多,不便带了她去。
佟老爷、老太太忙连声答应。太太见陆文竹要留了下来,便高兴地答道:“陆公,小姐留下你且放心,有老爷和老太太在这儿,断不能让她受委屈。”
连姨太太都说:“你这小姐人文静淑良,是个好姑娘。我们府上就是缺个小姐。况且文竹和云天云志年纪相仿,他们年轻人必有话说。倒不会闷了。”
老太太也是肯定的说道:“我老太太倒是喜欢他们年轻人陪着,文竹若觉得无趣,每日来陪陪我便是。”大家都笑了。
文竹人虽瘦弱,但也长的不错,尖尖的鼻子、尖尖的下巴。人虽很少笑,但笑起来两眼呈月牙状,也很是漂亮。
正月初十,陆老爷便带了一部分细软、家丁去了西安。文竹送了爹爹出去,便带着丫头凤儿留在了佟府,见她性子静,老太太特意让人在偏院人静的地方留了几间屋子给她住下。父亲刚走,文竹便有些记挂。老太太怕她伤心,便叫云志多陪她出去玩耍。
云志又叫来了他的同窗好友:徐县长的女儿徐洁。徐洁性格活泼,很是爽朗,与云志一向投缘,两家又就是世家好友,便约来一起陪陆文竹。
文竹却不太喜欢热闹,有时见云天在书房看书,便会常去他那里坐坐。姨太太也常去看文竹,还时常留文竹在自己院里用膳。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了,老太太终于发话,让勇生套车去接庞家姐弟来过元宵节。云天一听喜出望外,又一个多月没见玉龙了,不知道她过得怎样。本想从祖母那里应承下这趟差事,谁知云志抢了先,非央求老太太让他带着勇生去接了玉龙姐弟过来。
晌午没到,云志便接了玉龙过来了。老太太见玉玦没来,便问。玉龙忙解释:“玉玦再过几天就要来县中了,爹爹怕他把书都忘了,罚他这些天在家温以前的课呢。”老太太笑着说:“这次就算了,来了县中可要常来看我才行。”
玉龙又去给太太、姨太太请了安。姨太太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云志也见玉龙坐在姨太太那里尴尬地样子,忙对姨太太说:“娘,您总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像是谁给了气你吃。”便拉着玉龙的胳膊说:“走走走,玉龙,我们去大哥那里。”姨太太见状忙在后面说道:“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云志,你还有没有个少爷样。”云志没有理她,径直出了去。
因为晚上是元宵节,大家白日里便都歇了。因知道玉龙要来,云天也特意告了假在家,早就让人将旁边两间客房收拾好了。这会儿虽坐在屋里看书,但一直心不在焉。云天百般聊赖之时,想起从抽屉里拿出那天玉龙写了小诗的那张纸。云天又仔细看了看,笑着将后面补上了: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时刚好文竹进了来,见云天坐在书房写字,凑近一看:“云天哥哥,你在写什么……青青子衿…。”刚说一句便不敢往下读了:“云天哥哥,你怎么也念这种书,这可不是正经孩子念的。”
云天一听,冲她抱歉的笑了一下,忙用本书将它掩上,笑着说:“闲来无聊,偶尔练练字罢了。”两人便聊起了楷书、行书的写法来。原来文竹素来喜欢小楷,十分厌恶行、草。她便说着,便将刚才那张纸抽了出来,说这“子衿”二字属行书写法,不够周正,不如楷书好看,正欲用笔去圈那两字。云天急了,拿手去挡,不小心毛笔戳在他手背上。文竹见状,忙连声道歉,拿出手绢帮他擦手上的墨汁。
正在这时,云志和玉龙走了进来。云天抬头一看,玉龙站在门口,便忙将手抽了出来。文竹略显害羞,忙笑着对云志讲:“写字不小心沾了墨汁。”
玉龙一看这位小姐,便知道这便是云志说的陆伯父家的小姐陆文竹,要在他家住一段时间。玉龙见刚才那架势,想必这位小姐与云天肯定交情非浅,便嘴里用牙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玉龙抬头望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云天,云天也正看过来,满脸无辜。
玉龙轻轻作揖:“云天少爷、陆小姐。”
陆文竹见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走了进来,便猜到这便是老太太说要去接的庞姑娘。她也曾侧面打听了些,知道她是教书先生的女儿,救过老太太便与佟家有了来往。她原本想就是个粗笨的乡下姑娘,谁知今日从眉眼来看庞玉龙:倒是聪明秀美。虽比自己还小一些,身量个头都比自己大。不过像文竹这样瘦弱的女孩子,一贯看不惯那些身量大的女子,总觉得那就是粗壮,失了柔美。所以这样一比,文竹自然是觉得自己比庞玉龙柔美许多,家世背景也胜出许多。当下心里便就笃定:这个姑娘是比不上自己的。便笑容可掬的说道:“这位就是田螺姑娘吧。早就听老太太说起过你。老太太不是让你常来吗?怎么我来了这小半个月,才头一次见你。”
玉龙抬头,冲着文竹客气的笑了一下:“这些时日,各家都在过年。况且他们大户人家亲戚朋友多,我们自然不宜在这节日来讨扰。”玉龙接着说,“幸得老太太宽厚仁慈,接了我们来过元宵,真是感激不尽。”
文竹又笑着说道:“真是会说话。”
两人就这样寒暄着,也不顾另外两位。云志在旁边咕囔着:“大哥你看,她们两位虽未见过面,竟能热唠上了,倒把我们这两位穿针引线的晾在一边了。”文竹掩嘴笑了。
云天起身站了起来,忙到门口叫人上了茶水,让两位姑娘在厅堂坐。玉龙见云天手背有块黑黑的墨迹,便想起刚进门前的那一幕,便没好气的问:“云天少爷怎么做文章的,怎么把字写到了手背上。”
云志、文竹先坐去了中厅,茶水送上来了。玉龙却绕到了书桌边,看下蹊跷,她便看到了书桌上那张纸上赫然写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一下想起这张纸是自己那天写了前两句便扔在桌上的,后面两句肯定是云天补上的。脸一下红了,心里也没了气。只略带娇气责怪道:“你怎么把这拿来啦。”云天笑着,把这张纸拿开,怕她来抢,戏谑的说:“什么拿来拿去,这是我自己写的,跟你的不是一张。”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争辩着。
文竹见两人还没过来,便过来这边:“云天哥哥,怎么还不过来。”一看他俩在抢那张纸,便也凑了过来,指着那张纸说:“庞姑娘你看,这字写的一点儿也不周正,不够隽秀,也没有风流美感。”
云志也跑了进来,头凑了过来:“怎么这般评价?你说的前面一句还是后面一句?这是两个人写的呀。”
文竹一听愣住了:“怎么是两个人写的,分明是一样的字体。”
云志卖弄起来:“虽都是行书,运笔也都差不多,但我是知道的,下面一句是大哥写的。上面这句写的更胜之而无不及。”
云天听他俩在讨论,便忙收起那张纸:“随便练习的,不用细究。”便忙推着弟弟去了厅堂。大家坐下,没聊一会儿,老太太便让人喊大家去用膳。
两位姑娘先告了别,去了老太太那里。云志却磨蹭着等她俩走掉,便拉着云天问:“大哥,那首诗到底是不是两个人写的啊?”
云天没有作答,只忙着收拾桌上的东西。云志自言自语到:“肯定是两个人写的,而且前面那句怕是位姑娘写的。那位姑娘是谁?大哥你说嘛?”边问边笑着。
云天笑而不答。云志拉着云天的袖子:“大哥,我跟你最亲了。从小到大,我也没见你对哪个姑娘特别好,但是你最近好像对某些姑娘特别好。”
云天笑着问他:“那你说我对哪个姑娘好了?”
云志说:“恩…你对陆姑娘好啊,对庞姑娘也好,好像对新来的丫头萍萍也特别好。”
云天笑着反问道:“那我对她们好,有没有你对徐县长的千金好呢?”
云志忙争辩道:“我跟徐洁没什么,只是同学而已。我可不喜欢她,她可是个娇小姐,难伺候着呢。”
云天、云志并排走了出去,云天又说道:“谁又问你那么多,还来向我汇报怎么伺候人家,怕是有了其他居心。”云志一路辩解着,两人走到了老太太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