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无疆妃不欢》凌氏微微

27、封妃大典

　　方翎听着这一声颤抖的呼唤，缓缓侧过头去，而那溢出来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脸颊和心，这张脸孔是她朝思暮想的，却在此刻略显得陌生。
　　“平淑……”萧刖迈开艰难的步子，朝着那憔悴的女子走去，日日夜夜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不止不休地思念着的女子。如今是芳华殆尽，憔悴如斯，也因此心痛不已，让他止不住伤痛。
　　有太多的话语要说，却在此刻化成默然相对的凝视，千言万语藏了十几年也不差这一会儿，而他们静静注视，让那些在顷刻间流泻出来，已经足够了。
　　方翎撑起了自己孱弱的身子，几乎是用尽仅剩的力气，萧刖伸手扶她，眉心紧皱，她的憔悴消瘦在他的印象中还从未这么严重过。
　　“这几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没有。”方翎伸手覆上他的唇，“刖，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注视着……你……我的人和我的……心……一直都陪伴……着你……”
　　“只要……我一想到我在陪着你……我就觉得……所有不甘与苦……都不算……什么……真的……”
　　萧刖紧握住她冰凉的双手，鼻子一阵酸涩，“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知道这十八年来我有多想念你吗？我有多后悔十八年前离开宁都吗？”
　　“当初我要接你进宫，你却以命相逼，誓死都不愿意进宫，我伤心地回缈城，却不想在一个月后在宁都见到了你的坟。”方翎抚上他的脸颊，那里有着岁月的痕迹，指尖在触到他的泪时颤抖了起来，“你知道那时我有多伤心吗？我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母后的开导，我怕我已经……”
　　方翎眸华流转间意识到他要说的话，急忙开口阻了说：“你是皇上，千万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这十八……年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提了……好吗？”
　　萧刖不语，只将方翎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怕一松开就是云烟。
　　方翎倚在他的肩头流泪，那滚烫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肩膊，更湿了他的心。
　　十八年前，宁都是一个鱼米之乡，美丽富饶，民风淳朴，而那时的方翎不叫方翎，她名唤方平淑，是名满宁都的绝色才女，正所谓德才兼备，貌比西施，成了贵家公子争相迎娶的女子。
　　谁知在十八岁那年，随父进京都缈城时遇上了不该遇上的人，两人心心相印，有了更不该有的感情。
　　这个男人就是五岁即位，那时已经执政二十三年的帝王萧刖。
　　并且，这个帝王隐瞒身份寻到宁都，放着偌大一个朝纲不顾，追寻一个女子到小小的宁都去，是有多深的爱，有多大的气魄才能做到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知道焘国犯境，他不得不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要她进宫陪伴他，可，她拒绝了，不单单是拒绝，更是以命相逼。
　　这其中的事不会有人知道，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如今也就只有她自己，因为孝柔皇后已经去世。
　　那日，前来请萧刖回去的孝柔皇后约了她在万记茶馆，用方家几十口人命威胁她，让她不要做灭国的妖女，让她以大局为重，为宛国着想，让她放过萧刖，更放过她的丈夫。软弱的方平淑自然是识大体的女子，故有了后来的以命相逼。
　　可，方平淑的死并非孝柔皇后所为，这是一场意外，纯属的意外，没有人操控的意外，也是毁了方平淑一生的意外。
　　那年是庆高二十三年，方平淑才十八岁。
　　失去萧刖，她唯一能做的是祈福，愿他身体健康、万民拥戴，愿宛国国泰民安，于是这个女子天天上沥山的天音寺上香。
　　就在萧刖平息焘国之事的前七天，方平淑上山时不幸掉落山崖，被救起时已经伤了脸，毁了她的倾城容貌，从此方平淑这个人就随着掉下沥山山崖而死，留下的只是一个丑女，方翎。
　　后来，萧刖为了弥补，升了方翔的官，方府随之迁入缈城，方翎就一直守在闺中未嫁，亦是守着心灵某处的慰藉。
　　直到十六年前方梧桐出生，雪女到了府中，带走了未满月的方梧桐，也用啼血山的灵芝恢复了方翔的容貌。可，容貌恢复又能怎么样？多的仅是一袭哀伤，尊着孝柔皇后的约定，她不能出现在萧刖的面前。
　　于是，她只能忍着痛咽下一切心伤，用方翎的身份活在方府中，活在他的不远处，求得一丝慰藉。
　　……
　　方翎的思绪回转，已经泪流满面。
　　兜兜转转，还是要出现的，上天容不得她安然归去。
　　她靠在萧刖的肩头清咳起来，一口气上不来便侧头呕了起来，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自己的白色中衣，仿似妖异的曼珠沙华。
　　“平淑……”萧刖的口气有点紧张，轻抚着她颤抖的背，落进眼眸的鲜血终成了他计较的一点。
　　她是多年累积的顽疾，已经溃支了她的身躯。
　　方翎喘着粗重的气，芊指握住萧刖的手腕，说：“皇上，我的时间不多了，本想我是死都不会再见您了，可是，为了方府，我还是决定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做到。”他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放下尊贵，自称一声“我”，而这是无意之举。
　　“若将来御史大夫有什么罪，烦请皇上恕罪，您要如何治罪，我不强求，但到了那时请皇上留方府的人性命就可，这一刻我不图方家能飞黄腾达，只图桐儿和楚儿以及那几个孩子的平安。”
　　这件事她在乎，在她心里十分重要，因此方翎是气不喘一下地说完，脸色却是越发苍白起来，体力不支。
　　“好，我答应你。”
　　这一声允诺终是让她放下心，一直悬着的心倒是能安下来。
　　桐儿，姑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要好自为之。
　　方翎含着泪注视着萧刖，仿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永永远远的静谧让他们的爱慢慢流淌。
　　一直到了东方渐明，一切黑暗都消失，他坐在床沿抱着方翎，紧紧抱了一夜，即使知道她已经在夜半时分永远睡去，但他反是吸取着她的馨香，一直拥到质明，静静流下他这十几年来不曾再有过的泪水。
　　庆高四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一丑时，方翎去世，庆高帝追封其为德妃，谥号阙月，葬于皇陵。
　　于是，在临近年关之时，不仅方府挂白，而且是天下缟素。
　　时光在哀伤中流逝，总是那么快，让人察觉到时才恍然大悟。
　　庆高四十七年正月二十六，这一年和往年一样在封笔和开笔之间开始了，可有些什么还是不同的。
　　因为方翎的去世，萧刖将册妃大典改在了这天。
　　这些日子，方府一片宁静，素白的绸绫挂满方府，而前朝也是一派祥和，至于樵州战场传来的消息都是时好时坏。
　　不过再传，都没有萧陌战死的消息。
　　春儿早在半个月前被晏子煌的人偷龙转凤，以假乱真之势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一早，方梧桐在花溆的伺候下穿戴齐备地去参加册妃大典，今日她是以副丞相的身份主持册妃大典。
　　“小姐，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宽伯进来吧一封信交到方梧桐的手中。
　　她嗅了一下信封的味道，是一种植物的淡香，便轻凝眉，拆开信一看，信中只有一个字：变。
　　这是别人无法洞悉的，但是梧桐察觉出了什么。
　　方梧桐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上了马车前往雕花台主持册妃大典，以免误了吉时。只是到那时或许有些什么都一目了然了。
　　“小姐，有什么吩咐？”鹿鸣和虎啸出现在她的马车内，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只让人感觉风除开了马车的帷幔。
　　“虎啸，你带几个人护住方府，今天若有什么万一，还麻烦你护送我嫂子和宽伯去乡下。”见他点头，她才安心地转向鹿鸣，说，“鹿鸣，你带着你家主上离开。”
　　“可……”鹿鸣欲言又止，神色担忧。
　　方梧桐释然一笑，说：“不需要担心我，我能护自己周全。”
　　“遵命。”鹿鸣的语气里还是有着不甘的，他与虎啸便又是在一阵微风中消失，不着痕迹的离开，难以察觉。
　　雕花台的风还是很冷的，纵然她披着貂裘，但这毕竟是一月初的天气。
　　方梧桐执着明黄色的锦卷站上两米高的台子，而萧刖则坐在五米高的台上威风凛凛地俯视着台下的文武百官。
　　“册妃大典正式开始——”她扯着嗓子高喊，紧接着便是几个宫人抬着凤辇出来，顿时百官朝拜。
　　夜凹溪蒙着一层面纱，着百花凤鸣和的红色礼服，六支金步摇发出熠熠的光芒，那眉心的红色牡丹花似的她如九天仙女一般，妖曼莲步拾级而上，跪伏在萧刖之下的三米高的台子上。
　　“林州夜刺史之女夜凹溪，温婉可人、芳华乃驻、德才皆备，着有九天下凡之姿，泰和安康之福，封为皇贵妃，赐封号平淑，掌凤印管理后宫事务。”方梧桐一语念完，转身上萧刖叩拜。
　　众百官也跟着方梧桐叩拜三下，然，只是无声的叩拜，即便是百官躬身而战。
　　夜凹溪在侍女的搀扶下想萧刖行跪拜之礼，以示结为夫妻，从此夫为妻纲，所谓三纲五常她又多承受了一“纲”。
　　等到她行完礼之后双膝跪地，方梧桐上去给夜凹溪受凤印和玉如意，只四目相对的拿一瞬间，不单单是夜凹溪震惊，方梧桐也是吓了一跳，即使蒙着面纱，她还是借的这张美若天仙的面孔。
　　然，两人是在一瞬间恢复原本的状态。
　　萧刖下了五米的高台，将夜凹溪扶起来，执起她的手站立，而方梧桐按着规矩退到离他们五步之处。
　　“吾皇万岁，皇贵妃千岁……”百官齐齐下跪行礼，那呼声是何等的雄壮山河。
　　只是，方翎虽被追封为阙月德妃，但终是有了这“册妃大典”的遗憾。
　　“起——”萧刖抬手挥袖间，百官应声而起。
　　内务府的总管公公慌张地跑上来，躬身禀告：“皇上，出大事了，恒王爷在南啬门起兵了。”这一句话只是让百官大骇了一把，纷纷议论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