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无疆妃不欢》凌氏微微

26、新欢旧爱

　　夜程惊讶地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恭喜夜刺史了，皇贵妃是这次选秀中最高的妃位。夜刺史以后尽管享福就是。”她灿烂地笑着，夜程也笑了起来，又道，“夜刺史还等什么？还不快回林州等着皇上的圣旨啊！”
　　“对对对……”他惶急地离开方府，背阴似乎有些颤动。
　　方梧桐凝着手中的锦卷倒是一脸阴鹜，平淑皇贵妃这个封号在外人看来不过如此，可，在有些人的眼里就不单单是封号那么简单了。
　　一如方翎，她定不能知道这件事，可，那么大的事情又怎么瞒得过呢？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晚上，方梧桐点了一盏青灯在书房里批阅今日大臣们呈上来的折子，而缀锦在一旁拿着锦卷嗤笑了起来。
　　“这夜凹溪真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一下子跃上后宫最高位。自从孝柔皇后去世后，后宫就没有过二品以上的妃子。”
　　梧桐恬然一笑，说：“她是林州刺史夜程的女儿。”
　　“夜程？”缀锦的表情显然是过于惊讶地，可着惊讶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听说他今天来找你了，你可要小心着这个人，三年前的政变与夜程脱不了干系，只是朝廷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夜程这一人。”
　　“你的意思是夜程将女儿送进宫有不轨企图？那么他今日来找我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前朝后宫一并控制？既然如此，那么他的胜算又是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丞相？”方梧桐从缀锦隐晦的话语中似乎看清了些什么，只是这些的背后与用意，她也未可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总感觉风雨欲来。
　　缀锦含笑摇头，倾世的眼眸中有些寒意。
　　方梧桐的聪慧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不过几句就让她抓住了重点，可见这个女子不简单。
　　“梧桐，你明白就好，万事都要小心，这世道上人心善恶也未可知，防着点总是好的。”
　　防着点总是好的……
　　这话怎么在方梧桐的耳中听起来那么别扭，就好像是她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她要防着某人，有好像让她觉得应该防备一下她——缀锦。
　　可，到头来还是不点破这层纸，梧桐仅是释然地一笑。
　　“虽然你武功了得，但毕竟是个女子，若有个万一呢？所以，最近这些日子我会让鹿鸣暗中保护你。”这话听得倒不像是虚假之情，微微颔首，听她说道，“你忙吧！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起缀锦了？
　　真是可笑，人心总是多疑。
　　方梧桐摇摇头，便又埋头批阅折子，等着明日一早呈给皇上。
　　“对了，你姑姑今日一天都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理，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你最好过去看看。”缀锦刚打开门就见到站在门口的宽伯，忽然转身说道。
　　方梧桐应她：“我知道了。”
　　简单的四个字回给缀锦，她是温和一笑，然后走入夜色中，耳畔是夜风吹过梧桐树发出的沙沙声。
　　宽伯望了一眼缀锦远去的身影，惶急地跑到方梧桐的面前。
　　“小姐，大小姐吐血了，快不行了。”宽伯压低了嗓子说，“大夫说几个时辰的功夫，您快去瞧瞧吧！”
　　“几个时辰？”梧桐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庸医庸医！宽伯，你快拿着我的令牌去宫里找院正来。”
　　宽伯接过她手里金灿灿的令牌，颤抖着手跑出去。
　　他也已经泪流满襟了，毕竟方翎是他看着长大的，就像女儿一样，十几年前的那次生离死别已经尝过，现在他厌倦了那种感觉。
　　方梧桐不顾奏折，慌张的离开书房，她可不想在失去父亲之后又失去待她最亲的姑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方翎更疼爱她了。
　　“姑姑……”
　　花溆见方梧桐进来，自动把床沿的位置让给她，自个儿躲到一边抹起眼泪来。
　　方翎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若不是她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口，还真让人以为她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姑姑，你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姑姑……”
　　方翎听着她的哭泣声和说话声，艰难的张开眼睛，微微颤动的手去抚她倾泻在脊背上的青丝，就像抚摸珍宝一样，不敢太用力。
　　“孩子……别哭……姑姑只是累了……”
　　“姑姑……桐儿什么都知道了，桐儿看到‘平淑’二字的时候都明白了姑姑这些年心里的苦。”方梧桐的小脸已经哭得通红，那样子让谁见了都是会心疼的，“姑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他爱你，你也爱他，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傻孩子，你不明白……方平淑十几年前……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死……去，现在只有方……翎，他欠方平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梧桐着急地反驳她的话，说：“既然他一辈子还不清，那就让他用一辈子来尝试还清啊！为什么到头来苦的是姑姑你……”
　　“桐儿……当年的事情……姑姑不想提了，这些年……姑姑面对了……一次接一次的……选妃大典，都不及……这一次来得心痛……平淑皇贵妃……他封的到底是谁……也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桐儿，往事的悲……痛……不提，可，姑姑要见他最后一面，姑姑……有话要跟……他说……”
　　简短的几句话已经把方翎弄得气喘吁吁，她的面色是愈发的苍白。
　　方梧桐没有办法，看着她憔悴的眼神，这或许是姑姑最后的心愿，她不能不去帮她完成，抹净了脸上的泪水。
　　“嫂子照顾好姑姑，我去去就来。”花溆泪流满面的点头，梧桐又道，“姑姑一定要撑住，桐儿会把他带来见您的。”
　　方梧桐就这么离开了房间，床榻上的女子终是望着她的背影落下泪来，如果她还有什么价值，那么就是保下梧桐的命。
　　她不能完成方翔的心愿，反倒是一次一次纵容这梧桐去做，这已经很愧疚了，唯一弥补的就是见他一面，求她护得梧桐的周全。
　　如若可以，她希望梧桐能放下仇恨，再嫁一次，毕竟太子没有那么坏，这是方翔在世时她所能感觉到的。
　　方梧桐换了男装之后，骑上马匆忙赶去皇宫。
　　身为御史大夫的她显然是轻而易举的进到皇宫深处，御书房中等待着萧刖的出现，她急得额头满是大汗。
　　“方大人，皇上马上就来，请稍等片刻。”李公公给方梧桐送上了一杯茶水，躬身退出御书房的门。
　　她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萧刖从里间出来，揉着疲倦的眼睛，在上面金灿灿的龙椅上坐下，清咳了一声，说：“方爱卿深夜不在府中安置，入宫来见朕，所谓何事啊？”
　　“皇上，臣知道叨扰了皇上休息，可是人命关天，臣不得不深夜入宫。”方梧桐跪倒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
　　御书房虽然拢了银碳，可跪在那里终是冷气侵体的。
　　“人命关天？难道是战场出事了？可，陌儿今天才启程，不会那么快呀！”萧刖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
　　“皇上，并非战场，而是臣府中的……”她哽咽着难以开口，“是臣的姑姑方平淑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萧刖猛然站起身来，盯着跪在地上的方梧桐露出错愕的表情，“平淑？”
　　“她不是十几年前死了嘛？”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一步步走下台阶，“方爱卿，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皇上，臣不怕死，臣的家已经支离破碎，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臣只怕皇上会后悔，姑姑会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四个字落进他的耳中，终是让他做不到镇定……
　　平淑……
　　“皇上还惦念着姑姑，就单凭这次选妃而言，平淑皇贵妃，您封的是夜凹溪还是方平淑呢？若臣没有猜错，皇贵妃的样貌该是与姑姑相似吧！皇上，姑姑因为您封的‘平淑皇贵妃’而病倒在床上，大夫说没几个时辰了，您如果再不见一眼，您会后悔一辈子的，皇上……”方梧桐话至此已经是泪流满面，完全路出了一个小女人的姿态。
　　只是，悲痛至此，萧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我今天不去见我的平淑，是会后悔一辈子，方楚说的没错，自己封夜凹溪为平淑皇贵妃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嘛！心里住了十几年的人是很难搬走的，平淑就是那个在我心里谁也无法代替的女人……
　　唉……
　　萧刖靠近方梧桐，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朕要见，朕不要再后悔了。”
　　“太好了……”她喜上心头，脸上也露出了女子般娇俏的笑容，让萧刖怔了一下，但因着她迅速掩去而没有多想。
　　萧刖匆匆摆驾方府，而方梧桐驾马紧跟其后。
　　在仪仗出了宫门之后，远街的小巷子里传出了一声绵长的猫叫，然后方梧桐余光瞥见一个白色身影闪进巷子。
　　那白色身影仿似在哪里见过，只现下容不得她多想。
　　方府的大门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暗沉，犹如罗刹门的幽闭，渗透着死亡的气息。
　　后院的一隅暖光中有什么在急剧消失。
　　方翎张开闭合的眼睑，耳中仿似听到了仪仗的声音，渺远地传来，落进她的耳中，在心里泛起了化不开的涟漪，有些东西到底是还在的。
　　“姑姑，你想喝水么？”花溆低着头小声问方翎，然而方翎见着她通红的眼睛，鼻子就酸涩了起来，轻摇其首。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萧刖就推开了房门，梧桐在他身后向花溆招手，她识趣的离开。
　　“平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