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坠黄昏之境 （OP 马艾）》装兔子抓狗

4、开端

　　我会被伊娃绑起来。
　　艾斯忧心忡忡地想。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除了厨房的佣人，大概只有他会起得这么早。他蹑手蹑脚地经过管家的房间，以一个堪称短时冲刺的速度冲进马夫阿什利的小木房里。
　　“给我一把猎枪。”
　　他急匆匆地开口。疲劳了一个晚上的阿什利艰难地从木床上抬起头，发现艾斯已经主动地去解墙上挂着的猎枪挂绳。
　　“你是要上哪去呢？”他疑惑地开口，并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套衣服。艾斯背起猎枪。他穿了一件有点破旧的宽大袍子，脚上还蹬着双及膝马靴。看上去有模有样。他走上前把正要站起来的阿什利按回床上。
　　“我要去打猎了。听着，别跟着我，也别跟伊娃说，我不会再迷路了，傍晚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
　　阿什利挣扎着，但艾斯一放开他就立刻走出了小木屋。
　　马夫只好在后面喊：“你得小心走火，那把老家伙连我都不大敢用。”
　　昨天来的时候他还在悲观地想象自己未来将要呆在这里的凄凉景象。现在他却神清气爽地跑进密林里，像个探险家，自信满满，野心勃勃。清晨的树林如同薄荷叶般清新迷人。到处是泥土湿润的芬芳和各种野花扑鼻的香味。在前进过程中，他连续看到了几只野兔，狍子，甚至还看到隐没其中的小狐狸。昨晚那场雨让树林更加苍翠欲滴，雾气萦绕到半空，仿佛伸手就能捕获到那些温柔的水汽。
　　他很快就找到了昨晚那条人为践踏出来的小路。继续往前，树林越加葱郁。而且，能见度也在减低，他感觉自己像进入了一大片茂密的森林。这条路非常长，长得让他担忧起是不是自己走错了。
　　怀表显示他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左右。雾气慢慢消去，清晨的阳光出现在头顶，刺穿茂盛的树木，将一缕缕微弱却清澈无比的光芒投进植被之上。艾斯不断喘着气，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回头重新进入的时候，传来了狗吠声。这个声音无疑让他惊喜万分。他加快了脚步，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猎人正跟他的狗站在木板桥一头。就在小木屋门前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连接着木板桥的木梯。猎人站在木梯的第二格，他的小猎犬则趴在木板桥上面。他似乎是在梳洗，光着上身，赤脚站在淹没脚踝的湖水里。阳光洒在木桥上笼罩着他们。艾斯揉揉眼睛，总觉得这一幕跟他曾经出演过的某部话剧里的情景很像。
　　他刚想开口打招呼，小猎犬已经提前发现他了。小家伙立刻爬起来，冲着陌生人的方向紧张地扇动鼻翼，猎人也停下汲水的手，站直看着来者。
　　艾斯走出树木的遮掩。他走到了那块裸露出来的空地里，向猎人招了招手。
　　“早上好。”他尽量愉快地说。小猎犬在原地转着圈，一边转一边冲他狂叫。猎人从木梯上来，他安抚性地揉了揉小猎犬的脖颈，等小狗安静下来后他抬起头看着艾斯。
　　艾斯快步走上前，他的脚刚踏上木板桥，那只猎犬突如其来就朝他扑上来，咬住了他外袍的衣扣。
　　“等、等会！”艾斯从没想过要跟一只不到他小腿高的小家伙干上。他手忙脚乱，既不敢用力甩开他，又要设法让它的嘴远离自己的脖子。他又快要摔下水里去了。
　　这时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句夹着浓浓鼻音的话从猎人嘴里冒出来：“停下来，斯蒂芬！”
　　猎人迈开大步走到他身边。他抓住猎狗的后颈，将它从艾斯身上扒下。随后他又对他说：“把枪扔下去，快。”
　　艾斯只好将猎枪拿下，猎人把它扔上岸。接着他抱着小猎犬，揉动它的耳朵好让它冷静一点。
　　“你会说话。”艾斯瞪着他，“你可以说话不是吗？”
　　猎人放下小狗。现在，它又温顺地在猎人脚下转圈了。他没有理会艾斯，只是回头走回木梯，在湖里掬水洗脸。
　　“抱歉，我太冒昧了。”艾斯跟在后面。“我只是很不解，你明明可以说话，为什么昨晚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另外你昨晚走得太匆忙，我还没跟你道谢——”
　　猎人擦了擦脸。他回到木板桥，越过艾斯向木屋走去。
　　这对于本来脾气就不好的艾斯来说，无疑是一次公开的侮辱。艾斯看着他离开的后背，突如其来的怒火淹没了理智。他突然一脚踢向身旁木梯上的一个木桩，腐朽的木头不堪重击折断了，小段木头飞进了湖里，湖面荡开一圈圈的波纹。
　　然而猎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关上了木屋的门。
　　艾斯用力摘下他的软皮帽。为什么我要跟傻瓜似的站在这里？他愤愤地想。或许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救我，只不过怕一具陌生人的尸体会把这个池塘弄脏。这太可笑了，我居然还会认为昨晚就跟一场美梦一样。他自言自语，决定现在就立刻回去，并永远不再踏进这个林子一步。
　　正当他马上要重新上岸的时候，他又听到了狗吠声，但声音几乎是立刻被掐断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声音将艾斯的注意力重新带回到木屋里。他猛地回过头，发现原本紧密关合的木门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缝隙，他看到猎人一闪而过的金色的头发。那扇门又立刻关上了，关得如此匆忙又不自然。艾斯的怒火莫名其妙消失干净。他不想离开了，对于这位猎人的好奇心又占据了明显的上风。他回过头，迈开大步走回湖中小屋。
　　“如果你不告诉我名字，接受我的道谢。那么我会一直守在门外头。”他挥动拳头，向看似脆弱的木门用力敲击。“你要能坚持，就一直躲在里头吧。”
　　他得意洋洋地倒后几步。木门又一次打开了，目无表情的猎人站在门后。他已经穿戴整齐，背上多了一把猎枪。艾斯的气势被狠狠地打击了下去。但是他还是笔直地迎向对方暗淡的目光。
　　恍惚间，艾斯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块冰块在融化。猎人露出了微笑，这个笑容似乎是用他全身的力气挤出来的，如此艰难却富含感情。
　　“不用道谢，我很荣幸我能救了你。”猎人开口说 ，笑容显得正常了点，起码他能在维持笑意的同时说出连贯的话来。“我叫菲尼克斯马尔科。很高兴认识你。”
　　当他向艾斯伸出手的时候，艾斯突然看着他说：“我以前参演过一部话剧，我一直忘记名字，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
　　“什么？”猎人略感奇怪，“什么话剧？”
　　“一部叫凤凰鸟的话剧，我在里面演一只会说话的鸵鸟，当然里头的动物都能说话，除了那只凤凰。”
　　“你想知道那只凤凰是怎么说话的？”
　　“现在不是听到了吗？”
　　艾斯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在清晨的阳光下触碰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