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周游》另辟蹊径

4、出密道

　　宫顼听我的语气这么肯定，放下心来了。
　　我们继续匍匐前进，很快就到了腐尸的身边。我闻到一股恶心的腐臭味，肚子里正翻腾着。我抑制住自己不要吐，摸出火折子，一看，吓呆我了。
　　简直就是体无完肤嘛！这具尸体爬满了尸虫，在皮肤里外翻来覆去。这些尸虫蠕动着肥大的身躯，交缠在一起，实在恶心至极。要不是看衣着是妇女的服饰，根本就看不出是男是女。那只被我踩了一脚的黑猫正趴在一边啃着一根骨头，眼睛闪着绿光。
　　要不是看这女人衣着华丽，我铁定立刻前进，绝对不想再瞄她一眼。银子没了，这女人倒像是有钱的，虽然打扰死者的清静不太道义，现在也管不着了。我按捺住自己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夺过那只猫嘴里的骨头，它喵一声就跑了。
　　我用那根骨头挑出尸体背后的包袱，拍开了趴在上面的尸虫，打开一看。我的乖乖，总算没有白费功夫，里面不仅有几百两白银，还有一些珠宝首饰，这女人可真够富有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竟然一个人死在了这里。她手上戴着一个金手镯，脖子上也挂着一块碧绿的宝玉，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帝王绿。我的天哪！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落得这般田地。
　　我扯下那块玉，手上的镯子摘不下来，我也就不管了。把东西收好，拿出一件衣服铺在那具女尸上，蹑手蹑脚地从衣服上爬了过去。我觉得那些尸虫在下面爬来爬去，恶心的感觉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了。
　　我提醒了一下后面的宫顼，想必他在爬过女尸的时候心里肯定不好过。好在他没看见尸体的样子，不然，我真怕他会掉头就走。
　　等到再也闻不到腐尸味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密道的尽头。我按捺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推开头顶上的石头。真不是一般的重，我用了吃奶的劲才把它推开了。
　　一束阳光照射进来，我激动的笑了。探头出去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连忙从密道里钻了出来。把宫顼从里面拉出来后，我们双双躺在草地上休息，唇畔绽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密道的出口设在城外的一个树林的外围里，一阵清风吹来，我们尽情的吸着气，要知道刚才可憋死了。
　　忽然，我感到有东西在我腰间轻轻顶了一下，一看，竟然是那只被我踩了一脚，又被我抢走食物的倒霉黑猫。它见我看着自己，就又用头蹭着我的腰，还喵了一声，乖巧得让我惊讶，我原本以为它会恨我的。
　　我坐了起来，抱起这只瘦瘦小小的黑猫，笑道：“小猫，你想跟着我吗？”还真奇怪，我一说完，它又叫了一声，还不停的用头蹭我，用舌头舔我。
　　我心下一喜，用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道：“那好，我们以后两人一猫闯天下。”
　　黑猫那么倒霉，我就替它取名为小霉，里面多少有种恶作剧的成分。小霉的身上一股腐尸味，我们身上也有一股汗臭味，于是就来到一个小池塘里洗干净。不洗不知道，一洗吓了我一跳，原来小霉竟然是只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猫咪，可爱极了。
　　已经酉时了，我和宫顼削了两根树枝，跑到池塘里捉鱼去了，而小霉在岸上懒洋洋地打着盹儿。
　　小池塘清澈见底，不一会儿我就叉住了一条一斤多重的鲫鱼，宫顼很是佩服我，直嚷嚷叫我教他。我得意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决定露一手给他看看。
　　一条两斤多重的鲢鱼游过，我找准时机，右手迅速伸进水里。没错，我要表演的是徒手抓鱼。抓到了，我心一喜，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只人脚，而脚的主人正是宫顼。
　　宫顼被这一巨变弄得差点摔倒，我讪讪的笑了笑：“意外，绝对是意外。”
　　我们生了火，在漆黑的夜晚里只有昆虫的鸣叫声。我双手拿着两根叉着鱼的树枝在烧烤，宫顼也拿着一根。我现在无比享受这种宁静，这在以前是从未接触过的，我对往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我们和小霉一个一条鱼，畅快的吃着。
　　期间，宫顼问道：“哥，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条密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吐了一根鱼骨头，道：“一，我猜是那户人家偷偷挖了这条密道，想在必要的时候逃生用的，他们成功了。大梁里面肯定有不少人家通过这种方式来保家活命。”
　　“二。”我竖起两根手指，“我以前在晋王李克用手下当兵，因为不喜欢打仗，历经千难万苦总算逃了出来。当时我逃到这个树林里，偶然发现了几个人从这里出来，我想应该就是那户人家的住户，所以我就利用它偷偷回到了城里。”
　　“那哥现在为什么又要从城里逃出来呢？”
　　我微微一笑，道：“首先，就是我的家人全都去世了，我回到家时还有一个我哥八岁大的儿子，可是连他也在我面前死了。第二，大唐没了，被泼朱王篡位了。我是真的国破家亡，孤家寡人了，不想在城里做泼朱王的臣民，就有了心思出游了。第三，我是李克用的逃兵，他和泼朱王又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死对头，我在城里很不安全。最后，我不想再看见左邻右舍被士兵蹂躏，或许这有点懦弱，但是，我还是不忍心看下去。所以，我出逃了。”
　　“我爷爷也是被泼朱王手下的士兵打伤的。”半晌，宫顼叹了一口气，闷闷的说道。
　　“放心。”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泼朱王为人残暴昏庸，他没有好果子吃的，再加上他的儿子更是无能，梁国早晚被灭。李克用有个儿子叫李存勖，我看这人很有才能，以后灭亡梁国的，必然就是这个人。”
　　十六年后，李存勖杀了朱全忠的儿子朱瑱，梁国灭亡。这是后话。
　　宫顼点了点头，仰天太息，道：“我真讨厌这个年代，到处都在打仗。”
　　“是啊！”吃完了鱼，我把树枝一扔，躺在地上。“所以我们现在的这种宁静很不容易，千金难买。”
　　小霉也吃完了鱼，跑到我怀里睡觉来了。我真喜欢这只小猫，用手帮它顺着毛。
　　“哥，我看你的言谈举止不像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你肯定读了不少书，不如你教教我吧！”宫顼睁大眼睛，里面闪动着渴求的亮光。
　　我看着他，“你想学？”
　　“嗯。”他拼命点头，似乎慢一点我就不会答应他似的。“我想做个有涵养的人，就像哥一样。”
　　这小子也太会说话了，我心里有点喜滋滋的。我道：“做个有涵养的人，与有没有学问无关，关键是看一个人的心。如果一个人心有贪念，就算读遍所有的书，也只能成为泼朱王这样的人；如果一个人心系天下，尽管胸中无半点墨，也会是一个圣才。不过……”我叹了口气，“这世上哪有一个人没有一丝贪念呢？既然我弟这么好学，做哥哥的当然义不容辞。”
　　宫顼闻言扬唇一笑，“谢谢哥，我一定会记住你的教诲的。”
　　我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暗叹一声。像汉孝文帝这样的千古一帝千百年来难得一遇，如果有他在，天下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不知看了多久，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