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美人醉》鹿小夕

13、酒肆秋兰

　　十三、酒肆秋兰
　　这场面我实是懒得应付。
　　因我虽是酒娘，却也是秋兰阁的半个老板，因此，不想见什么人的话我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稍抬起脸，懒懒的喊道，“阿福？”

　　话音一落，一个俊朗的小公子便撩起门帘进了来，开口便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仿佛阳光透过云层，化走所有的阴霾。
　　“郁姐姐，你找我？”声音仿佛处在变声器，却和俊朗的外表不符，沙哑难听。

　　我也淡淡一笑，“外面又有人闹事了，出去看看怎么了，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就把他们打发走。顺便试试我教你的功夫成不成。”我又压低了声音，示意他贴耳过来，“若是打不过，便用我教你的法术稍稍教训些，注意不要过头了。”

　　“可若是这两三个壮汉你都打发不了，那……”我眯起眼。
　　“郁姐姐尽管罚我，看我敢说一个不字！”阿福马上接口道。

　　说完便返身出门。

　　喏，阿福又长大了。

　　那时我从幽莲居出发来人界的途中路过了五丰镇。
　　五丰镇因桃花妖被除，慢慢呈现出了一些和谐的景象。

　　飞着飞着，我便看到一小孩子被老虎追赶，我微使法术将虎驱走，接着便去照看小孩。
　　却不料这小孩却是个熟人。

　　清源山一天，人界一年。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长得最快了，而我一向是个记性不怎么好的。
　　是以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这小孩子到底是谁。只是想上前去稍加安抚。

　　可这小孩见到我，立马眼眶含泪，带着哭腔喊道，“郁儿姐姐！你回来看阿福了吗？”

　　我这才将将看出些阿福的影子来。
　　想是五丰镇富饶了些，阿福比之前高出许多，白了许多。

　　我问了问他这一年是如何度过的，他只道是讨东西，勉强度日。日子虽然过的并不好。可他不再去偷东西，这让我老怀大慰。

　　其实不难想象，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自己生活确确是艰辛了些。想来自他娘故去，他也变得坚强许多。

　　我与他终究是有些福缘，便想着带他一起走。

　　我便抬眼问他，“你可愿意和我走？”
　　阿福先是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继而眼神忽变的坚定，“郁儿姐姐是阿福的救命恩人，也是娘的恩人，阿福在这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就是阿福的亲人。阿福愿意和你走。”

　　我赞许的点了点头，懂得知恩图报，这娃深得我意。
　　“那你便跟着我一起吧。”

　　能跟着神仙在一起，确确是有些福气的，也不枉他娘为他取的这名字。

　　这五个月我简单教了他些修习法术的基本方法，阿福算是个有灵根的，学的很快。
　　自我来到秋兰阁，他便给我打些下手，打发些恶徒。

　　“咣，啪……”一阵碎响打断了我的思考。
　　唔，想是下手太重了些。
　　这月的工钱得扣一扣了。

　　闲来无事，倚着小榻，望着窗外桃花纷飞，满满散落了一地的粉红。剪刀尾的燕儿成双入对，浓情蜜意。

　　心下忽觉黯然，偏过头来。难道我就一直这样过下去了么。

　　手却是不自觉的摘下了玉兰簪子，轻轻抚摸。

　　人生短暂，一百年苦短。
　　可神仙生命无尽，我……竟是真的要永远这样活下去了么？我是不是因为太害怕自己一个人，所以才会收养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如我弟弟一般的阿福？这样才能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不是一个人。

　　“郁姐姐！”阿福忽然兴冲冲跑进来，连带着差点撞翻了我的桌子。

　　“怎么啦怎么啦，什么事让阿福这么高兴？”我边笑着问，边把手中的玉兰簪子，戴在头上。

　　阿福红着小脸气喘吁吁的说，“今儿个是庙会，郁姐姐说要带我出去玩的，可不许说话不算数。”

　　我哈哈一笑，点了点阿福的鼻尖，“我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我们小阿福肚子里的贪玩鬼出来闹啦，好好好，郁姐姐这便与你出去逛庙会！”

　　阿福拍着手掌笑着喊道，“好！好！郁姐姐定要给我多赢些彩头回来！”

　　因着今儿是庙会，街上热闹非凡。道路两边的小吃摊，猜谜摊，算卦摊塞满了所有的空隙，我与阿福只因身量小些，才能稍稍自由的在其中穿梭。若是遇到个把个壮汉，恐怕会是“寸步难行”。

　　各座庭楼皆张灯结彩，整座城镇恍如白昼，真真是喜气极了。

　　我拉着阿福的手，缓缓的向前走，忽看到不远处有个摊子旁看热闹的人尤其多。

　　我与阿福将将挤过去，只把头钻进去，便看到这原来是个游戏摊子。

　　仔细瞧着，这游戏还算是有趣。
　　只见地上有条横线，在横线六尺开外处的桌子上有十根蜡烛，而在每根蜡烛前又分别挂了一个铁环。
　　再往下看，桌子上分别列了十根羽箭。

　　看来，这游戏算是改编版的投壶了。
　　只是这种“投壶”却比普通只把箭扔进壶里的那种要难的多，因这游戏者不仅要把羽箭扔过铁环，还要正好扔中蜡烛的上部，使其熄灭。

　　这么难的游戏为何有如此多的人在此聚集？我转头一看，随即了悟，这摊子旁有只笼子，而这笼子里竟有只孔雀！
　　摊主竟是要用孔雀来做赌注？

　　“瞧一瞧看一看啊，玩一次五十文钱，若是能十环全中，这只东陆上最漂亮的鸟便归他！若是不中，五十文钱就当是喂鸟的钱啦！”摊主在一旁奋力的叫卖着。

　　我侧头瞧了瞧阿福，果是一脸欢喜的望着孔雀。
　　我轻轻的问他，“阿福，想要吗？”
　　阿福瞪着晶晶亮的大眼睛，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我笑了笑，“那便看你郁姐姐的本事吧！”
　　这游戏虽难，却难不倒我，我从小混迹人界，什么玩的没玩过？至不济，我还有法术可用。
　　便赢了这孔雀给阿福玩吧。

　　说话间，已有几人试过，均不能中超过三环。

　　我清了清嗓子，朗声喊道，“摊主，我来试试罢！”
　　“我来一试！”竟有一声音与我同时喊出。

　　须臾，一白衣男子从人群中翩翩而来，虽在闹市中，这人却像丝毫不受影响。
　　竟给我一种清冷圣洁的感觉。

　　“男子不与女子争，既然姑娘也想玩，那便请姑娘先来吧。”这男子想是也听到了我的喊声，移步到我跟前，浅笑着说道。

　　我心神一乱，这，这笑怎的这样熟悉？
　　可这脸，我确确是没见过的。

　　愣神间，阿福拽了拽我袖子，示意我回魂。

　　我稳了稳神情，“唔，不用让我，不然这样吧，请摊主多加十只蜡烛，我与这位公子一同射便好。”

　　摊主也乐得见有这样的比试出现，可以加些人气，于是便乐颠颠的加了蜡烛，候在一边。

　　我与这白衣男子分别交了钱，便准备开始投箭。

　　我瞥了眼对手，他似是气定神闲，丝毫不以为意。

　　我随手一扔，羽箭穿过铁环正中蜡烛。

　　人群中叫好声一片。

　　白衣男子也是不紧不慢，抬手便扔，却是穿过铁环，越过了蜡烛，底下嘘声一片。

　　却不料，羽箭越过铁环是不假，高速飞过却也使风生生将蜡烛吹灭。

　　我看了看摊主，摊主神色慌张道，“规矩即是将蜡烛熄灭便可，什么方法却是不记，如此，白衣公子这一环可算。”

　　我点了点头，这白衣男子有些本事。

　　如此过了九箭，我俩皆箭无虚发。按理说游戏者才应紧张，现却看摊主脸色难看。
　　若是两人均中了十环，他要上哪再弄只孔雀来？

　　庙会上人如此多，想赖账的话便别想在九方城混了。

　　我刚想至此，却不料白衣男子停了手，缓缓道，“我放弃。”

　　本来紧张的一片寂静的人群顿时又沸腾了起来。“继续玩啊！”
　　“对！对！”
　　“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
　　“不要输给了女人！”这位大哥的话我确是不太受用。

　　白衣男子却没理会他们，只转过身来向我颔首道，“鄙人叶倾宇，愿结交姑娘这个朋友，若姑娘能告知在下芳名，在下愿将孔雀拱手相让。”

　　这……是怎么一回事？
　　“郁姐姐快说啊！说了孔雀就是咱们的啦！”阿福兴奋的抓住我的手。
　　“一只孔雀便把你收买了吗？”我重重的点了下他的头。
　　这小子，之前的稳重劲儿去哪里了？一说到玩，小孩心性便上来了。

　　我款款走到叶倾宇跟前，笑道，“小女子玉娘，多谢公子相让。”说着便转过身，拿起一只羽箭便扔向铁环。
　　蜡烛随之熄灭。

　　“如此，孔雀便是我的了。”我拉起阿福便要去取孔雀。

　　“玉姑娘！”叶倾宇急急的喊声传来。我转过身来看着他，“公子莫不是想反悔？”

　　叶倾宇笑了笑，两排亮的晃眼的白牙，“怎敢，只是在下对姑娘的胆识身手很欣赏，今天没与姑娘分出胜负甚是可惜，不如有缘再见时我俩再比试一场，若是我赢了，姑娘便答应我一件事，若是姑娘赢了我便答应姑娘一件事，如何？”

　　对于此等没什么边际的事我倒是无所谓的，一来我俩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二来，即使遇到，比试了，相信我的胜算还是要大些。三来，他让了我孔雀，我答应这点小要求却是不算什么的。
　　“如此甚好，我也期待着与公子再次较量一番。”场面话还是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