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ceiling

24、清山——生死相随

　　在我催促下，楚扬当天下午就把一切都交代好之后和我一起离开了，走之前我们绕道去徐凌枫家，他们好象已经走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多久以后了，希望在路上可以遇到。

　　我跟楚扬建议走稍偏一点的路，明着说是走大道太乱了，其实是担心会和李昊的大军遇上，他虽有疑惑，还是答应了，我们共骑一匹马晃悠悠的朝南方行进。

　　在路上我把这段时间的疑惑一股脑的倒出来问他，“你那天怎么一早就离开了？”“我收到消息说塞外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所以才急着离开，你又胡思乱想了？”我把头倾到他怀里蹭了两下道：“呵呵，我没有乱想拉，不过你怎么过了这么才回来，如果不是因为战事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回了？”

　　他沉默了一会，声音有点失落：“不是！一来这次的事确实很棘手花了我很多时间，二来……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相处。”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我之前做的太过分了么？我将手贴到他握着缰绳的手上，低声道：“那现在知道怎么和我相处了？”他侧身亲了我一下愉快的说道：“当然！哎，前面有亮光，我们去看看。”

　　我们停在一所木屋前，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到外面，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显得特别亮，我不觉有点毛骨悚然，以前看过的恐怖片的那些镜头都跑了出来，楚扬小声嘱咐让我跟在他后面，他去敲门。

　　隔了一会门开了，出来一位老妪，满脸皱纹，神情严肃但眼神还算和善，我一直甭紧的身体松了一些。她打量了我们几遍之后颤巍巍的开口：“你们有事？”楚扬抱拳诚挚的说道：“我和妻子途径此处无处落脚，望您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宿。”老妇人的目光在楚扬身上转了几圈后一下扫到我身上，我赶紧摆上笑容看着她，她再三确认了几遍才让开身体道：“进来吧。”

　　楚扬让我留在原地自己跑到马旁将包袱拿下来，再把马安置好之后才回来拉我一起进去。屋子里面很干净，家具不多但摆放到位，老妇人指着椅子冷淡的说道：“你们坐吧，吃过饭没？”楚扬又抱拳道：“我们吃过了，只想找个歇脚的地方，真是抱歉打扰到您了。”

　　“那跟我来吧。”她说着将我们带到一个房间，“就睡这吧，不早了，我去睡了，其他的你们自己弄吧。”我们忙不迭的点头向她道谢，她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就问楚扬：“哎，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奇怪啊？”楚扬铺着被子诚实的回答我：“有，不过她没恶意就是了，你整天想这么多做什么，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下一站一定要找间客栈落脚了。”我瞥了一眼那张床，好小，一个人睡都成问题。

　　“这床怎么小怎么睡啊？”他把我推坐在床上，“当然是你睡这里了，我随便哪都能凑和。”说完从床脚边拿起一床薄被铺在地上说着：“幸好这里铺的是木条，不然只能趴桌上了。”我拉住他，就一床薄被很容易就着凉的，“你把我床上这条也拿去吧铺在地上做垫被，不然太冷了。”就在我们推却争论的时候有人敲门，楚扬跑去打开就看到老妪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门口，她把被子推给楚扬，“这床被子你们拿去用吧。”未等我们道谢她又先离开了。

　　我们铺好被子各自躺下都没再开口，听他的呼吸声应该也没睡着。楚扬好象从未问过我以前的事情，难道他一点都不好奇么，不过这样也好，能拖就拖吧，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我的来历，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看来要好好组织一下思路了。

　　一大早楚扬就把我叫醒，出门的时候没见到老妇人，我们将钱放在桌上就上马离开了。楚扬说我们第一站先去清山，那里风景很好，离这里也不会太远。行了大半天我们才到了一个小镇，这里倒很安宁，镇上人的神情都很平静，似乎不知两国开战的事情。

　　我们在当地仅有的一家客栈落脚，本来要两间房的，小二说最近来的人比较多，客栈房间不够让我们挤挤，哪有这么做生意的，要不是楚扬拉住我当场就发飙了，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要了那剩下的一间房，这年头花钱还得看人脸色，心里头闷的要命。

　　回房之后楚扬一再跟我声明让我睡床他打地铺，还说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能将就就凑合着，我怒了~~指着门口提高声音反驳他道：“我也开店做生意的，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关键是他那态度，态度知道吧？！要是我有这样的伙计立马让他滚蛋！”

　　发泄出来之后感觉爽了很多，再看楚扬的时候他满脸震惊的样子，许久才缓过神来指着我道：“小默，从没见你这样说话……”我平复下来冷笑说：“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闻言轻拉我的衣袖将我带到怀中坏笑着说道：“你这么凶我可不敢反悔！而且我就喜欢看你这样的一面，不要什么都压在心底，发泄出来就好了对吧？”感情又是个受虐狂？

　　我退出他怀里走到床边打算把被子铺好，发现一共才两床被子，这样楚扬怎么打地铺？和他说了之后去找小二多要两床被子，又被弹回来说被褥不够让我们将就。这个结果一点没让我觉得意外，不过要怎么分床就成了问题。楚扬摆手说可以用凳子搭起来临时睡一晚，但这几天他都没好好睡过，先是赶了两天的路没怎么休息又立刻上路，实在不忍心让他睡凳子上。

　　我只能把两床被子分别铺起来，这样中间有东西隔着应该还好，再不行的话就我睡凳子好了。“哎，睡两床被子可以么？”他走到我身后看了一下道：“算了，还是你自己睡床吧，这样太挤了。”我拦住他：“要不就你睡床，我睡凳子，这样行么？反正你不能再随便了，身体吃不消的。”

　　他惊喜的拉着我问：“小默，你这是在关心我？”随即又笑着说：“你就不怕我……恩？”我反笑问他：“那你会么？”他故作高深的拉长声调：“那可不~一定~~”我坐下抬头看他，“哦？是么？你应该知道凌枫第一次见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吧？”他脸色果然一黑，无趣的摸摸鼻子道：“随便你！”

　　我们吃过晚饭在小镇上转了一圈听到一些消息说皇帝的大军已经在仪池附近了，边境那里已经有了小规模的战争，情况不太乐观。回房的时候楚扬问我怎么对战事这么关心，我笑笑说那是因为我是大金的子民，关心自己的国家很正常，他似是信了这个借口没再追问下去，不过我确实关心战局，胜负都关系到我的将来，一旦败了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生活了。

　　睡觉的时候我先钻进里面那床被子，脑子里一直想着接下去的路线要怎么走，如果碰上李昊就麻烦了，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楚扬是什么时候上床的，直到他隔着被子抱住我问我在想什么的时候才回神过来。

　　我翻身面对他问：“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他想了一下道：“再走一天就到清山了，那里有个小城，我们可以在那歇几天。”“哎，从仪池到奉城有几条路？”他撑起头看我，“两条，问这个做什么？”我又翻过身背对他，“好奇不行啊？睡吧！”听到身边的悉嗦声我知道他睡下了。两条路的话那我们还是要走小路，这样碰上的几率要小一些，觉得自己越来越胆小了，但这实在大意不得，一旦被发现我欺君那就害死一大片了。

　　第二天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个小二还是一副晚娘脸，真是倒了大霉了遇上这样的人。我们到清山城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一进城就觉得气氛不对，戒守特别严，不会正碰上皇帝大军吧！我和楚扬商量要不现在就离开，他这次坚决要留下，说晚上赶路不安全，而且如果真遇到出征军的话还感觉心安一些，我也不敢表现太过明显，只能拉着他尽量走人比较少的路。

　　在经过一条街的时候那里全部封锁了，估计真有大人物来了。我们在隔壁几条街那里住下，楚扬说明天就带我上山去玩，我敷衍着应声，心里乱糟糟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早上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听到周围都在议论皇帝到清山城的事情，从他们的言论中我推论到李昊前一天到这里的，至于什么时候走不清楚，他好象是暂时驻扎在这里，估计是想将兵力分匹运往前线，没想到最终还是没避过他。现在一想到我和李昊在一片天空下心里就不舒服，在宫里的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侵袭上身，楚扬伸手探我的额头急着问道：“小默，不舒服吗？你嘴唇都发白了！”

　　我摇头对他笑了一下，“没事，我们走吧。”知道那清山是非去不可的，楚扬说了好久，不然就太扫他的兴了，如今能做的就是游过清山后尽早离开这里。“你确定没事？不要硬撑着！”我继续摇头，“真没事，你好烦！”

　　我们爬了很久才到山腰，楚扬看我这么累说要背我上去，被我拒绝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爬座山都要人背也太菜了吧！不过在剩最后三分之一的山程时我几乎是由他拖着上去的，一到山顶我整个趴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转头看楚扬，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山就难爬，到最后还要拖个我，估计力气都用尽了。

　　歇了好久才恢复了一些，楚扬将我从地上拖起来，“小默，起来走会。”我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那边懒着不动，他蹙眉扁着嘴表示对我的行为无语，不过也没再动，就这样担着我的重量。直到休息够了我才站直身体，他拉起我的手向前面走去。

　　从这里看下去一片白茫茫的，有点头晕，不过清山上的景色倒不错，在这初春之时山上被一片嫩绿萦绕，又缀着点点亮色，处处透露出勃勃生机。我注意到在这里有一颗参天大树，树下连了很多绳子，那上面还挂满了木牌，风吹过互相拍着发出“啪啪”声。

　　楚扬凑过来说：“小默，你知道这清山有什么含义么？”我默念了好几遍“清山、清山……情山？”脱口道：“情山？”他眼含笑意点头，“就是这样，所以这里很有名的，你居然会不知道！对了，那棵树有一千多年了，现在还生长的很好，有人就把它称为情树，寓意爱情天长地久之意！”我终于知道楚扬执意要来这里的原因了，没看出来这人还信这个。

　　我指着那些木牌问他：“那些牌子是做什么的？”他看了一眼后说：“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上面然后挂到连着情树的绳子上，那这两个人就永远不会分开，生死相随！”我嗤笑：“哎，你不会连这个也信吧？”他一手揽住我的头对上他的眼睛异常认真坚定的说道：“我信！”一时间我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了，“小默，去把咱俩的名字写上挂上去！”

　　他来真的啊，我压根就不信这个，总觉得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上面被很多人看到不好，虽说大家互相不认识，但总觉得怪怪的。楚扬拖着我到一边开始写起来，我觉得无聊就跟他说去看看那些挂着的名字，他叮嘱我小心一点又转头仔细的写名字。

　　我用手捋起一把木牌然后一块块看过去，有的名字还真搞笑，看的我哼笑不已，可突然印入眼帘的一块牌子让我惊的差点跌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连牙齿都上下打颤，怎么会这样？

　　他来过了……是因为信了这里的传言么？李昊、莫子言、紫云……这字我认得，不可能会有人冒充，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我的接受范围了，我一手紧抓住绳子稳住摇晃的身体，握着牌子的那只手不断收紧，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三个名字。

　　犹记得紫云死后他把自己关在未央宫中不吃不喝，不理朝政，我清楚的记得他跟我说他有多爱紫云，不可以没有她，当时我心中只有动容以及悲哀，在他心中除了紫云，其他女人什么都不是！可现在，他写上了三个名字，男人的心啊……

　　李昊……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非得一次次的来搅乱我的生活和我的心？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的，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么？！你心里想着紫云却还把我的名字一块写上了，这是对我们两个的不尊重！你一直都是紫云的，我对你从来就没兴趣！

　　“小默！”楚扬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中来，烫手般急忙甩开那块木牌，慌乱的转向他，“怎……怎么了？”“你在看什么？”他边说着伸手去捞我刚才甩掉的那些牌子，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可我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楚扬看我的眼神有着非常明显的怀疑，他侧过身想看清楚那木牌，情急之下我拉过他的头主动吻上他的唇，似乎想要发泄什么，狠狠的与他交缠着，他由最初的惊讶呆怔到反应过来之后掌握主动，我之前那个不好的感觉原来就是这个，李昊……

　　良久之后我们放开彼此，我想我的嘴唇现在肯定是红肿的，楚扬的眼睛里是我所不熟悉的情欲，他一手捂住心口低头微喘着气，胸膛起伏的厉害，我一把将他拉离这里走到另外一边，“楚扬，你那个牌子写好了？”他抬起头将手摊在我面前，我拿起来看到上面工整的写着“楚扬、徐默”，好讽刺，同一个人的两个名字都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谁错了？

　　“小默，你挂上吧。”楚扬握着我的手推到挂绳上，我郁闷的看他，“为什么要我挂，你自己不也行么？”他笑说：“我想看你挂上去，快点！”我低头拉住绳子把木牌上的短绳穿过然后打了个结，这时楚扬的手臂从我身后环过又在绳上多打了两个死结，“这样才不会被吹走，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恩？”“好！”这是我亲手挂上的，这才是我要的幸福！李昊，你的生活、你的幸福都与我……无关！你要生死相随的人是……紫云。

　　下山之前楚扬突然抱住我，语气不甚自信的说道：“小默，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闷声笑着，他搂的更紧了，追问我：“小默，你笑什么？”我伸手拍他的后背，“我不会离开你，但提前是你不能做出过分的事情！”他放松下来轻笑：“我怎么舍得！回去吧！”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拉住他，“楚扬，我们明天就走吧，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这里太闷了。”他的眼睛流连在一个小摊前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哎，你看什么呢！”“没什么！”楚扬揽住我离开，我转头去看那个小摊，好象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卖些桃木和檀木的小玩意儿。

　　向前走了没多久我看到了那个此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他边走边和身边的人低语着什么，旁边还有几个侍卫，我拉着楚扬闪进一条巷子，楚扬不解的问我：“小默，你又做什么，回去的路不是这条！”“我知道，就不兴去其他地方转转？”他拦住我憋着笑：“转可以，不过这条可是死路，你去哪转？”

　　我停下仔细一看果然……慌不择路，择了条死弄堂！但现在又不能出去，怎么办？？楚扬抱胸看着我，“小默，你到底在躲什么？”“没，对了，我们下一站去哪？”被他看出来了？我抱住他扯开话题。楚扬一直看着我不说话，从他紫色的眼睛里又看不出什么东西，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我催促他，“你说话啊！”

　　“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去吧！”楚扬拖着我的手腕往客栈方向走去，他到底发现什么了，他说的“他们”是指李昊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