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荒唐》萧毓悠

14、第十四章

　　平安夜那天，我觉得人生真真正正的被点亮了。被漫天星光点亮了。
　　公司的尾牙定在跨年前一天。
　　墨墨不停地在我休息的时候怂恿我“去把雷少带过来嘛”。
　　“他们公司也有的忙呢。”我摇了摇头，懿坤那边绝对是全市的焦点场合，多少长枪短炮等着他呢，就算他肯，他爸妈也不会放过他的。
　　他可是懿坤未来的掌门人啊。
　　我都能想象得到他会穿着怎样出挑的礼服，带着那种自信又淡定的笑容，周旋在各路名媛之间。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骄傲的站在他身边。

　　晚会前我回到家，不想过多的打扮，但是穿什么还是伤了一番脑筋。好不容易选定了一条长裙，正在换装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只有用肩膀夹住手机：“喂？”
　　“是我。”雷大少爷今天的声音显得特别轻快。
　　“嗯。”我想伸手拉上裙子拉链，却怎么也够不到，努力使劲的时候，手机啪的掉到了地上。
　　我没蹲下去捡手机，而是拉上了拉链。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网络上曾经有一个著名的问题：你在什么时候觉得最孤独？
　　这道问题也有一个著名的答案。那就是：一个人默默地拉上裙子所有拉链的时候。
　　而我现在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再把手机拿起来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挂电话。
　　“你怎么了？”他的感觉还是那么敏锐。
　　“没事没事。刚才手机不小心掉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当心一点。”
　　“好。”
　　“你今天有安排？”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是微微的波浪，笑容甜美的恰到好处，“今天公司办年会。”
　　“准备去勾引哪位高富帅啊？”又是他的标准问题。
　　我太知道怎么回答他了：“这世界上唯一的高富帅不是正和我打电话呢么？”
　　“哦？”他永远都能把我的话解读出另外一层意思，“你是说你在勾引我么？”
　　我不自觉地笑了，“对啊。我就是在……勾引你。”
　　“切，”雷君霖一声轻笑，“你这算什么勾引，有本事当面来啊。”
　　真是永远说不过他。不过想了想还是问他，“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了？”
　　“无聊呗。”
　　“那我先走了，我赶时间。”
　　我很识趣的没有问他在哪，怎么过，和谁过。我知道这不是我该问的范围，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问得太多，只会让他觉得我侵犯了他的领域。
　　喜欢他五年，对他的雷区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尤其是在以身试法以后。

　　这还是我进了博雅以后的第一次年会，所以我还是非常重视，一进被公司包场的餐厅，我手下的姑娘们立刻都围了上来：“嫣阳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呀！”
　　“有吗？还好吧。”我笑着从雅惠手里拿过一杯香槟，“我没来晚吧？”
　　墨墨不停摇头，“没有没有，快点进去吧，我们总监这么漂亮，这下广告部的人可不能再嚣张了！”
　　我走到前面的桌子才看见了姜筱，紫色的连衣裙很衬她的肤色，同色系的妆容和优雅的盘发令她看上去既神秘又高贵，莫一忱就站在她身边，他们俩看见我同时举了一下杯子算是打招呼。我也点点头，今天就没必要再搞的多么剑拔弩张的了。
　　我走到Mr.康跟前和他碰杯：“多谢您这一年来对我的扶持和帮助。”
　　老头哈哈大笑：“Maggie，你能受到公司的一直赞赏，靠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出色表现。”
　　被上司这么夸奖，真是心情大好。
　　酒过三巡，墨墨偷偷的把我拉到一旁，雅惠和Henry也在，我看见他们兴奋地表情就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了。
　　“都省省吧，你们亲爱的雷总他今天不在。”我抢在他们之前就说了，三个人瞬间无比失望的扭头。
　　“切——”他们不屑地撇撇嘴，“我们当然知道人家是懿坤少东，是大忙人，没工夫驾临我们博雅的小年会。”
　　我被他们逗得笑了：“那你们倒是说说，拉我过来要说什么？”
　　“就是问问，你们进展的如何了？”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和我刚才说的有区别吗？只能摆手：“不要问我。”
　　“你们俩的事不问你问谁？”
　　“小道消息和八卦杂志比我知道的还多。”
　　墨墨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和我说话完全没大没小：“就知道问你也问不出什么，那我还是去刷朋友圈吧。”
　　我懒得说她，默默地喝着香槟。他们仨凑在一起看八卦，忽然墨墨“哎哟”了一声，然后三个人同时抬头看我。
　　那眼神让我背后一凉，“怎么了？”
　　“没，没什么。”墨墨慌张地摇头，我走过去，雅惠一把抢过手机，急急忙忙地往身后藏。
　　我一猜就猜到了：“说，雷君霖又干什么了？”
　　“嫣阳姐，你可别生气啊。你不生气我就给你看。”
　　这句话真是让我又好气又好笑，“我生什么气啊？他上报纸的次数还少了？次次都生气我还不早就气死了？”
　　小女生这才畏畏缩缩的把手机伸到我面前来，我低头的时候就瞬间明白了，他们真的是为我好。
　　是真的为我好，才不想让我看见。
　　可是我一低头就看见了啊，我怎么会看不见呢。
　　那么耀眼的人，轮廓分明的脸，无限风情的眼。挽着的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那么大的“疑似订婚”，像一把钉子狠狠戳进我眼里，也戳进我心里。
　　不是撒，是用力的戳，是有人亲手用力的戳。
　　可为什么感觉不到疼呢。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新闻上写的清清楚楚，今日懿坤地产的年会上，懿坤的总经理雷君霖，和耿家的二女儿耿奕晓一同出席，两个人疑似订婚。
　　耿奕晓，我知道这个姑娘，之前在晚宴上见过一次，比她姐姐要漂亮得多，也要聪明得多。
　　顺便一提，她姐姐嫁的可是市政府的红人，这亲家一旦做成，会给懿坤带来多少明里暗里的好处，不言自明。
　　我知道自己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家世背景，除了学历，都拼不过她。
　　只是我还傻到不能再傻的以为，我有别人比不过也拿不走的，那就是我们之间的回忆。
　　可是我忘了，回忆是永远抵不过现实的。而且那些回忆，也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对雷君霖而言，他最重要的回忆，不是我，也不是和我一起创造的。
　　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把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想得太重要了。
　　居然以为吻完了他，我们的关系就确定了。现在想想，他从来没亲口承认过什么。

　　墨墨有些担心的看着我：“嫣阳姐，你没事吧？”
　　我抬头，把酸涩努力的咽回喉咙：“没事没事。”把手机还给她，他们还想再什么，我摆摆手表示不用再说，自己拿了一杯酒找了个地方喝去了。
　　在角落里，不小心被酒呛到，眼泪差一点点就出来了。
　　“哟，顾大总监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啊？”
　　真是吓了一跳，居然是莫一忱。
　　我赶忙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不能啊？”
　　“介意我也在这儿喝么？”
　　这男人端着酒杯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收拾的也不错，可惜啊，如果不是处处和我对着干的话，不不不，他和我们家雷君霖可是一点也不能比。
　　“我当然不介意了，”我又抿了一口酒，眯着眼看着他，“我是怕姜筱一会儿也来了。”
　　莫一忱忽然又严肃起来：“怎么忽然又说到她？”
　　“你们俩不是形影不离的吗？”我有点不明白了。
　　“我们只是工作拍档而已。”这个男人和姜筱一样，总是笼罩在一种神秘莫测的气质里。一个雷大少爷就折腾的我够呛，实在没兴趣再去猜另一个人的心思。
　　不过这撇清的借口，听着还真耳熟啊。
　　“那又怎么样，”我继续喝我自己的酒，“莫总监，全公司谁不知道我和您水火不容，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您了，所以你们俩什么关系，我没兴趣知道，您也没必要跟我说。”
　　“顾嫣阳……”他叫我的名字让我头皮发麻。这时候我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我没理他低下头去看屏幕，来电人居然是雷君霖。
　　“喂？”要不是不想听莫一忱说话，我才不想接他的电话，他不是挽着耿奕晓商量婚姻大事去了吗。给我打什么电话！
　　“晚会展示完了吗？”居然开口又是调侃。
　　“你呢？接受完媒体采访了？”
　　“我是好心好意来关心你的，你怎么这样？”
　　“谢谢，用不着。”
　　“那我回去咯。”他口气一下子就淡了。
　　“等等等等，”虽然我有点醉了但是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你在哪？”
　　“你出来吧。”他说，“出来就能看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