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荒唐》萧毓悠

13、第十三章

　　快要到年末了，手头上的工作一下子多了起来。各种事情都到了忙碌的收尾总结阶段，每天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堆成一座小山，数不清有几天没有回家吃饭，咖啡成了和别人的香烟一样一天数包的快速消耗品，一天恨不得掰成七十二个小时来用。
　　如果时间的脚步有声音的话，我想我一定听见了它在冲刺阶段呼啸而过的急促声。
　　和懿坤的合作完美的拿下艺术中心的开发案以后，我想这个圈子里大概没有人会再去小瞧顾嫣阳这个名字，越来越多的公司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和博雅的合作。
　　至于别的人背后如何评论我，我不在乎。
　　反正雷君霖，本来就是我一心想要得到的人。

　　一晃下周就是圣诞节了。
　　想起很多年的那个晚上，我忐忑不安的买了我们都喜欢的歌星的钥匙扣，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亲手画好了一张圣诞贺卡。一只兔子捧着礼物站在圣诞树下，树顶上还有我最喜欢的星星。
　　当时心里满是甜甜蜜蜜的感觉，虽然已经两个月没有再说过话一个月没有过线下交流，可是我觉得我们还是朋友。
　　握紧了那个小小的袋子甚至不敢亲手交给他而是找他室友委婉的转交，我甚至不知道他看到以后的反应是什么。
　　因为他没有说圣诞快乐，什么都没说。
　　今年呢？
　　微博上说12月有圣诞节，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有被雪铺满的夜晚，还有，奇迹。
　　那一年新年的时候确实有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
　　我望向窗外，气温虽然很低，却还是晴天。
　　关系慢慢回暖之后，比起之前的患得患失，想起他反倒更多的是一种安心的感觉。
　　失而复得的宝藏，这一次我不会再错手。

　　这天下午我主动发了条信息给他：“晚上有空么？”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他说，“怎么？想我了？”
　　我在这边忍不住笑：“是啊，我都忍不住要请你吃饭了。”
　　果然这次回的更快：“好啊，一会儿我来接你。”
　　这次我挑的地方是一家韩国料理。
　　热腾腾的石锅拌饭和韩式排骨土豆汤端上桌，他已经先一步下了筷子：“那我可是毫不客气咯。”
　　“你尽管吃吧。”
　　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我也觉得心满意足。
　　吃完以后我说：“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北方的夜晚温度还是有些偏低的，时不时掠过一阵瑟瑟的寒风，我忍不住把衣服领子拉的高一些，更高一些。
　　“怎么？很冷吗？”雷君霖笑嘻嘻的问我。
　　“对啊，我又不像你。”我没好气的看着他。“大冬天的你还敞着领子，装什么酷。”
　　他斜斜一挑飞扬的眉毛，“我乐意。”
　　我是无言以对，这天底下再好的条件，在雷少爷心里也抵不上“我乐意”三个字。
　　我早就对别人说过，别去揣测雷君霖的心思，他的做事方式很简单，纯凭自己心情好坏，别人要是试图分析归纳什么，只会让自己累的半死。
　　他又回头看我，“说吧，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没事啊。”我的手插在口袋里，已经开始微微出汗，我多喜欢他这一刻的表情，纯真，自然，舒缓，笑容融化了整个冬日的寒冷。
　　“真的。”
　　如果现在说，平安夜一起过吧，会不会被他断然拒绝？
　　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刚好路过一家奶茶店，门口竖起了大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欢度圣诞全场八折”。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希望他没有注意到才好。
　　结果他反而在那块牌子跟前站住了，抱臂缓缓地念出了声。
　　“圣诞八折……诶？圣诞要到了吗？”
　　我抿着嘴不说话。
　　他扑哧笑了一笑，掏出手机瞅了一眼屏幕，然后走进了这家店。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一会儿他捧了一大杯奶茶出来递给我：“拿着。”
　　“诶？”
　　“你不是手冷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往前走了。
　　真是窝心到死。
　　“雷君霖你是不是害羞了。”我捧着奶茶笑嘻嘻的追上去，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害羞了你就直说不要躲啦。”
　　等到我终于追上他，他又竖起了衣领挡住下半张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羞了？是错觉吧。”
　　“对啦。你才不会对我这么好。都是错觉。”
　　“喂……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靠近了一步，眼睛里泛起层层笑意，像夜晚的潮水一浪一浪袭来：“你知道吗，圣诞节是个会发生奇迹的节日。”
　　我感觉的我又不争气的脸红了：“怎、怎么了？那又怎么样？”
　　“你没有什么愿望吗？”
　　“有、有啊。”
　　“是什么？”
　　是……
　　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啊。
　　是想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算啦。”他拍拍我的头。“走吧。”

　　平安夜那一天，好多姑娘都跟我提前告假，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幸福，说着“谢谢总监我约会去啦~”然后小鹿一样跑掉。
　　墨墨走的时候也很八卦的问了一句：“嫣阳姐你晚上没安排么？”
　　我正在整理着最后的总结，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失神，又摇了摇头，“没啊。”
　　“雷少他……”墨墨小心翼翼的问着，“没约你吗？”
　　“他啊。他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想起他是又生气又无奈，“与其在这儿问我，不如明天一早去看娱乐报纸来得实在。”
　　谁知道他又带着哪个模特名媛小明星去玩儿了。我又管不到他。
　　下班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因为冬至刚过，外面早就是一片漆黑。大楼门口的灯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亮了，我低着头想快点跑过去，结果跑了两步就差点撞上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连忙道歉。
　　“跑这么着急，去约会吗？”
　　这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雷君霖？”
　　我疑惑着抬起头，正撞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真的是他。
　　“怎么看到我这种表情，不开心吗？”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悠然的笑着，一半藏在黑暗的剪影里，皮肤还是那么白，这是一个走到哪里都自带背光的男人。
　　“你怎么会来……”
　　他没回答，直接钻进了自己的车里，又替我打开车门，“上车再说吧。”
　　面对这种命令，我只有什么都不问就上车的份。他又说，“没到地方之前，先不要说话。”
　　这下只有乖乖闭嘴了。

　　车一路往荒郊野外开去，离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和人流越来越远，我心里面闪过的除了“这什么鬼地方他要带我去哪儿不会是要杀人灭口顺带抛尸吧”还有“艾玛总算远离随处可见的情侣了祝那些秀恩爱的都撑不过情人节然后有情人终成兄妹好么”。
　　其实心里还有那么一些话。一直在闪着微弱的光芒，一直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只是我自己都不敢正眼去看它。
　　那句话是。
　　“这还真是个浪漫的地方你看那满天星星他带我过来是不是打算发生点什么就算他不干什么我也要干点什么的。”
　　“好想告白啊。”
　　“好想吻他。”

　　车开到山顶上的时候停了。
　　他打开了敞篷，外面的凉气嗖嗖的往里钻。他说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我哆哆嗦嗦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第一句话是：“冷。”
　　他立刻换上一副债主看见欠债多年的长工的表情。
　　我只好使出装傻杀手锏，抬起头往天上一指：“你看，星星。”
　　他半天没反应。
　　我低头看他的时候，他忽然凑近了，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甩到我肩上，鼻尖快要靠到我的。这些动作都是在几秒之内一气呵成完成的。
　　“怎、怎么了？”我一瞬间就结巴了。
　　他狡黠的一眨眼，然后一舔上唇。
　　我的大脑立刻空白。
　　然后他就凑了上来，咬了一下我的嘴唇。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子炸开了。
　　他看我半天没反应，还补了一句：“怎么？被我的魅力吓傻了？”
　　“我喜欢你。”
　　他也愣了一拍：“什么？”
　　“雷君霖，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从第一次出去玩就喜欢，非常非常喜欢。我也恨过你，非常非常恨，你知道吗，我跑去国外四年想要忘记你，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你，我成天成天的睡不着觉，连做梦都是你在晃来晃去我吃了两年安眠药你知道吗……”
　　他没给我把这一长串话说完的机会，就按着我的后脑勺吻了我。
　　这个吻是回答吗。
　　第一次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东西。
　　也许是爱……吧。
　　“第一次和你出去，我就觉得是奇迹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推开他，说出这么多话的。
　　“第二次你主动找我，我更觉得是命运在眷顾我。”
　　“所以后来，我已经不再奢求了。”
　　他抱着我，好久才开口。
　　“所以说你是傻瓜啊。”
　　“圣诞夜嘛，总是要有奇迹的，你看，现在就是第三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