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夏卿缡

4、4

　　微暗的房间里，我和苏洛晨相对无语。沉默逐渐蔓延。
　　他握着杯子，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有些笃定。
　　我想去拿罐啤酒，但最终还是放弃。单号日不喝酒，这个承诺应该遵守。
　　苏洛晨说：“都想起来了？”
　　我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了。学长记性还真是好，那么久远的事还记得清楚。”
　　他笑，灿若明星的眼睛微弯，突然发现他的左颊也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和杨阳一样。
　　“如果印象深刻，那时间就不是界限，相反，越久反而记得越深。”
　　“真遗憾，我没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经历。学长该不会是对那一耳光记忆犹新吧？”
　　“确实印象深刻，第一次挨打。”
　　我悠然晃动着双腿，闲散舒适，“那是本能的对付色狼的反应。”
　　苏洛晨赞同的点点头，语气带笑，“事后我也是悔的要死，想去和你道歉，你却已经和你妈妈离开了。”
　　“现在听到了，我接受。”
　　“。。。谢谢。韩烟，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改名字？”
　　“是我爸爸改的。那或许是他的一种证明方式吧。”
　　苏洛晨疑惑，“证明方式？”
　　我把玩着衣扣，语气坦然，“我爸不过是想证明他还爱着我妈。连改名字这么幼稚的事都做的出来，可想那时他该是多么的疲惫。”
　　“夏阿姨说，是你提出让他们离婚的。不后悔吗？”
　　“即使我不说，他们的感情也坚持不了多久，分开是早晚的事。他们自己种的因，自己尝果，既然是孽缘，那也只能慢慢的耗到最后，筋疲力尽的时候，想留也留不住。我无心参与，但他们的情绪影响到了我，我没有错，凭什么要跟着受煎熬？”
　　“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生活？”
　　“是。虽然付出的代价要多一些，但我乐意。”
　　苏洛晨垂头，玻璃质的茶几上映出他复杂的眼，“自己生活很孤独吧。。。”
　　“刚开始的时候很不适应，后来慢慢习惯了，寂寞融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就感觉不到了。”
　　“韩烟，你需要朋友。”
　　我笑，笑的不屑一顾，“我有很多朋友，物质上的。我会把抚养费在每月月初的几天通通挥霍完，用那些钱换来很多朋友。”
　　苏洛晨沉默。想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喜欢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复杂和怜惜。我不需要。
　　四点半，苏洛晨离开。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直至不见。
　　我看到窗子上自己的脸，妖媚，冷傲，但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空洞的可怕。
　　第一次在家里，在深夜跟人聊起自己的事，连基本的戒备都忘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我很少把人往家里带，自己的空间不想要外人闯入，今天是个意外，原因我已经不想多费心考虑。
　　苏洛晨刚才问了我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一个人生活是否会寂寞。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寂寞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东西，她会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你，紧的挣脱不开，直到你成为她的俘虏。
　　很多人都说自己是一个寂寞的人。
　　听到这些话，我总是想笑。
　　在这个年代，寂寞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气质的代名词，我没资格说那些人无知，只能说他们无聊。真正寂寞的人又怎么大张旗鼓的宣布。
　　我结交很多朋友，哪怕只是物质上的。我承认，这是一种自卑，也是一种掩饰。我慷慨的送她们好看的饰物和化妆品，为的不过是让她们对我死心塌地，所有的感情，一旦以钱为媒介，都会变得牢不可破。这种想法很消极，但事实确实如此。
　　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中有熟悉的味道。这间屋子，总有一种让我安心的因子。
　　用了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回忆了儿时的一场梦，有些怀念，很正常。十年的时间，曾经骄傲的女孩已变的不再尖锐，曾经尖锐的男孩依然骄傲。有些可笑呢。
　　睡意全无，无聊的发芽。电视派上了用场。
　　这个时段，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可看，随手一拨，竟看见某台在播一部曾经经典的电视剧。
　　一只蛇精和一个男人的故事。别说你没看过，它叫《新白ＸＸ传奇》。
　　小时候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被剧中两人的感情所感动，每次演的时候都看，一遍遍，不厌其烦。印象中那是经典，不可颠覆的，不看都是一种浪费。渐渐的，麻木了，直到连一点感动都没有了，开始思考这个故事，觉得有很多漏洞，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长大了，还是因为这个故事本来就不耐看，总之再看，只觉得乏味，在以前，我会认为这是一种大逆不道，没有人性的想法，可见，曾经我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这集正是比较悲情的一集。白素贞被关进塔内，许仙在门外凄惨的哭。
　　我坐在沙发上细致的评判演员的演技。一个被视为经典的电视剧被人当成笑话一样来看，确实是一件比较悲哀的事。
　　六点零八分，电话响。
　　我皱着眉接起，不待那人说话，我抢白道：“杨阳，你今天的电话迟了八分钟。”
　　那边的人有一瞬的停顿，估计是刚起来，思维运转有些不适。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低沉的磁性，“我能爬起来给你打电话就不错了，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每天六点打电话给你。损人不利己。”
　　“因为我要你每天早上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啊。”
　　杨阳无奈的笑，语气轻缓温柔，“受不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快接电话啊，平时不是要响十声八声的吗。”
　　“我昨天没睡，熬夜来着。”
　　“你啊。。。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一会快去睡觉，听到没有？”
　　有些霸道的声音，却溢满了关怀。我拿起水喝了一口，咽下去才想起来那是苏洛晨喝过的。
　　“我睡不着啊。杨阳，你送我的鱼死了。”
　　杨阳惊讶的说：“不会吧？！那种鱼生命力很强，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你怎么虐待它了？”
　　我叹口气，遗憾的说：“我是想来着，不过还是没下手。我要是早知道它们活不长，当初还不如好好的蹂躏一番呢。要知道，我觊觎它们那漂亮的大尾巴已经好久了，剪下来一定会很有趣。”
　　“。。。。。。。韩烟，你这个变态的女人。”
　　我得意的笑，“我变态你还喜欢我？那你岂不是更变态。”
　　杨阳轻咳一声，我都能想象他脸红的样子。
　　他说：“不和你聊了，我去睡觉了。你也别撑着了，早点睡吧。”
　　轻应一声，挂了电话。我琢磨着去买点东西吃。除了饮料，冰箱里已经空无一物。
　　薄阳初升，片片金光洒向大地，落在玻璃上，折射出彩色的光芒。我眯着眼，透过窗子看那轮亘古不变的太阳，它为人类的生活奉献着自己的力量，一天天，一年年，不辞劳苦。
　　我爱太阳，实话。
　　去楼下的超市随便买了些泡面和饼干，我提着满满两大袋的食物，艰难的上楼。
　　在门口，正准备拿钥匙，我忽然听到了屋子里的异动。
　　里面有人。
　　我小心翼翼的转动门把，拉开门的瞬间，我看到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喝酒的人。
　　他穿着黑皮的紧身裤，惹眼的酒红色衬衫，本来俗不可耐的搭配，却被他穿出了另类的魅力。
　　他冲着我笑，俊美的面孔泛起邪气。“韩烟，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