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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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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橙色的灯光流泄下来,包裹着他消瘦的轮廓,朦朦胧胧的覆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他沐浴在这梦幻的圣洁之下,对着我盈盈浅笑,宛若天神。
黑色的发丝迷惑了我的眼,略略遮住了面前那美好的几近不真实的画面,丝丝缕缕的牵绊之间,我感觉到那人周身有一种怀念的味道。
我的声音在夜风下有些稀疏,却依然清晰。
“学长,你以前认识我?”
苏洛晨看着我,他的眼中有淡淡的橙色的温馨,“算是吧。你十岁以前不叫韩烟,我记得,那时你叫韩筱彤。”
韩筱彤。
这个名字竟然还有机会暴露于黑暗之中。再一次听到,心中除了有些许的空洞的异样,我竟然还可以平静的咀嚼。原来以前的一切,我早已做到云淡风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捋过额前的碎发,视野清晰很多,虽是盛夏,但后半夜依然会有些清凉。微微低下头,把下巴埋在衣领内,摄取自己的温暖。阿七说,这是一个脆弱的姿势。
实在不想这里受冻,我低低开口:“学长,去我家里谈吧。”
苏洛晨明显的有一瞬的呆愣,他犹豫,“这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我一个住。”
他说:“韩烟,你才说你很排斥陌生人,现在却又主动邀请,你真的是很矛盾。”
我握了握手,抚慰冻得冰冷苍白的指尖,“一个人的本质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被挖掘出来,你应该说我善变或是率性,而不是矛盾,学长,你用词不当。”
苏洛晨轻笑,不理会我的胡搅蛮缠。
我淡淡的转身,在前面带路,漫不经心。不用回头,我知道他一定会跟上来。
上楼的时候遇到了陈思。这么晚出去,一定是有大客户。她打扮的娇柔妩媚,身上香气缭绕,看到我,她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瞬。
我礼貌的打招呼:“陈阿姨,这么晚出去啊。”
陈思走下台阶,风骚的笑,浓艳的妆容愈加妖娆,“韩烟,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不怕遇到危险吗。”
“我身怀绝技,鲜遇对手,阿姨不用担心。”
陈思调皮的眨眨眼,我侧过身,让她过去。然后,她看见了我身后的苏洛晨。
陈思顿时惊艳无比,不住的打量他,是一种评估的眼神。她瞥我一眼,促狭的道:“你的男人?”
我解释:“你误会了,那是我学长。”
陈思笑的花枝乱颤,雍容的波浪卷发微微晃动,“学长?我那时也有很多学长呢,他们每天来给我补课,补着补着就补到床上去了。。。”
我跟着她浅笑,不发一语。陈思性格如此,处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既没有恶意,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用过分计较。
苏洛晨轻咳一声,显然不适应这样的调侃,陈思走到他面前,轻轻摆正他的下巴,细细的观察,感叹道:“啧,姐弟恋玩着没劲的,我今生注定与君无缘啊。。。要是再早个十年,我一定把你弄到手。”
苏洛晨侧脸,冷淡的挥开她的手,陈思挑挑眉,“少爷脾气还挺大啊,放心好了,你是韩烟的男人,我不会下手的。”
我笑出声,着实佩服陈思,“陈阿姨,你不是要出去吗?小心误了约会时间啊。”
陈思看看表,立刻追悔,反思不该耽误时间,她和我们告别,去赴那个不知第几号男人的约会,她走在夜色下,渐渐融进,妖姬一般,苍凉魅惑的美。
苏洛晨和我进屋,他有些不自然,估计是因为陈思的话,好孩子,被吓到了吧。
托米听见动静,迅速窜了出来,撞在苏洛晨的腿上,他俯身抱起托米,“你养的?这只猫长得好奇怪啊。。。”
我看了他两秒,淡淡的说:“学长眼拙吗?看清楚,那是一只猪。”
苏洛晨不可思议,垂头审视半响,终是放弃。
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几罐啤酒和可乐,少爷就不要指望有什么高档饮料了,“学长想喝什么?”
“请给我一杯清水。”
我回头,轻笑:“因为在这样的夜晚需要保持清醒吗?”
“只是个人习惯,后半夜不喝酒。”
“你不喝酒去酒吧干什么。”
“那里的气氛很好。”
“酒吧里都是寂寞和颓废。失落的人去那里消愁,无聊的人去那里消磨,饥渴的人去那里逍遥。我看不出学长你是哪一种。”
“我应该是第二种,无聊而已。”
“真让人惊讶。你也会有无聊到去酒吧打发时间的时候。”
“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去吗?”
“我以为你会把每天的生活都事先安排好,规规矩矩的列出时间表,没有丝毫的节余。充实的无奈。”
“那未免太过苛刻,寻常人一定做不到。”
“你在T大女生心里本来就是天神一样的人物,无所不能。”
“韩烟,是你过分夸张了。”
我恭恭敬敬的奉上水,丝毫不怠慢,他接过,透明的水,透明的杯子,还有印在杯子上的白的好似美玉一般的手指,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的这么色情,偶像就是偶像,魅惑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与我相隔一米,一个很适合交代真相的距离。
“学长,我还在等着你的解说,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苏洛晨喝了一口水,淡色的唇被染上晶莹的颜色,水幽幽流回杯中,固定着原来的形状,杯沿上沾着点点水珠,只停留一会,就缓缓滑落,汇于无色的液体中,了然无痕。
“韩烟,小的时候,我们曾见过一次。你随你妈妈去做采访,那家人正是我爸爸的部下,我那天刚好也在,我在花园里遇到你。那年,你十岁。那种叫陌丝兰的花,你还记得吗?”
陌丝兰。。。陌丝兰。。。
脑中匆匆闪过几个镜像。
记忆的轻纱剥落,露出里面鲜活的童年,一颦一笑都恍如隔世,花依然鲜艳,草依然青翠,感动依然清晰,曾经的画面千军万马的奔过来,我看到起那年夏天,那个女孩骄傲的任性,那个男孩狂妄的眼神。
十岁,我随妈妈去做采访。那里有清雅的别墅,精致的花园,繁复的通道,那家人富有的让人嫉妒。
在花园里,我看到了满满一大片的艳丽,悠然盛开,香气馥郁,蓝色的花瓣含羞带怯的摇摆着身姿,妖媚的恰到好处。
我翻过名牌,看到花的名字—陌丝兰。据说这花品种稀有,价格昂贵,是花中的贵族。
我低下头,静静看着那些跳跃着的灵动的蓝色,鼻翼间尽是浓烈的香气,它们释放着自己的魅力,迫不及待,歇斯底里。
确实很漂亮,阳光下,漂亮的刺眼。
我笑着伸出手,握住离我最近的一支,微微用力,碾磨,翻转,搅动,那美丽娇柔的生命立刻在我手里香消玉殒,粉身碎骨,蓝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渗出,好似凄婉的泪,悲凉无奈。我在笑,一直在笑。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一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我慌乱的收回手,被蹂躏的稀烂的陌丝兰跌落,无声的控诉我,几滴蓝色的液滴溅到我的衣服上,晕开。
往往小孩子做坏事被抓住,条件反射的心虚恐慌过后就是胡搅蛮缠的死不认账。
我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个男生,戴着白色的口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涩然,却夹杂着怒气和不满,“为什么折磨那花?手欠是不是?”
我骄傲的扬起下巴,冷冷的看着他,“因为它比我漂亮。”
他一时无言以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我认为那是嘲笑,霎时间怒气暴涨,“你笑什么?难道我不漂亮吗?”
他微愣,看着我的脸,有一丝犹豫和窘迫,下一秒,他转过头,赌气的说:“你离我那么远,我怎么看得清。”
我不动声色的站着,骄傲如昔。
他缓缓走进,更仔细的观察我,我看了看他的口罩,戒备的说:“你感冒了,离我远一点。”
他顿了一下,极度不甘,“你竟然嫌弃我?!”
“我怕你传染给我。”
他看了我半响,恶狠狠的说:“我就要传染给你!”他忽然靠近,拉过我的头,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隔着口罩,一个吻印在我的唇上,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一时忘了反应,待我想要推拒的时候,他已放开我,他皱着眉,眼神疑惑,“什么味都没有。。。”我想也不想就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几滴蓝色覆在口罩上。收回手,我狠狠擦着嘴唇,自虐一般,他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陌丝兰浓郁的香味轻软的漂浮在四周,扩散,游动,蔓回。在那个夏天,我莫名其妙的丢掉了初吻,莫名其妙的和一个陌生的人缠绕在一起,一切都措手不及,无知的年代,幼稚的两个人,懵懵懂懂间,结下了牵绊。
事隔多年,再回忆起来,那个带着花香的吻还是记忆犹新,以为忘记了,可再被召唤出来,依旧暗香浮动,日后的沉沦,似乎都是因为那一刻的放纵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