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江月静娟

7、动手

　　一大早醒来，整个人都睡贴到了墙上。欧阳天已经离开，我赶紧翻身爬起，穿戴好去了女眷禅院。兰姨正等着我用膳。知道欧阳天已先行去练功了，我拒绝了跟兰姨去参佛的提议，借口找欧阳天一个人溜进树林里。
　　爬爬树，看看花，跟几只动物聊聊天，日子仿佛回到了凤家。
　　父亲不在时，为了躲避堂兄弟的纠缠，我经常待在山上，直到父亲回来。
　　蜀地的山多险峻，有多蛇虫鼠蚁，对他人而言是危险，对我却如同天堂。
　　“还是你们好！”我躺在树上，同正在树叶上翻滚的阿黄说着。
　　“阿黄，我睡一会，早点叫我起来。”
　　睡醒时已是黄昏，我正要朝着阿黄发怒，看见它仰躺着，显然睡得正熟，顿时哭笑不得。叫醒阿黄，让它哪来哪去，我跳下树往回赶。
　　兰姨尚未回来，免去我一番解释。两顿没吃，饿得发慌，我先去斋堂拿了俩个馒头，一路边走边吃着。远远地看着欧阳天和几个和尚，有人冲着我指了指。我当没看见，转身另择路走。
　　回到住所，欧阳天已经等在门口。继续漠视，我绕开他就要往屋里走。
　　“意儿。”欧阳天拦住我，目光闪烁，“你、你去哪里了？”
　　“我不告诉你。”
　　“你不能这样！我答应了凤叔叔照顾你！”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才不要你假惺惺。”
　　“我哪有？”欧阳天急了，上前扯住我的袖子，“我答应了凤叔叔，就会说到做到。”
　　“是了，你当然会做到，你是谁？未来的武林盟主嘛，当然得言而有信。”
　　“不是这样。意儿你不要胡说。”
　　“就是这样，就是。你照顾我不过是博得好名声罢了！伪君子，真小人，我才不稀罕你照顾。”
　　“啪……”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懵了。
　　欧阳天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我红肿的脸，想伸手揉揉最终又收了回去，只讷讷道：“意儿，你不能这样说。我不是。”
　　“不是？”眼睛又开始往外冒水，我抬起袖子，“你就只会欺负我。你就只会对我冷言冷语。你照顾我？你不过是怕欧阳叔叔责怪。我被别人打，你只会关心你的好朋友。我们话不投机，你就出手打我。呜…”
　　我咬住唇，把剩下的半个馒头使劲砸在欧阳天脸上：“你欺负我，我讨厌你。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要你管了，我再也不巴着你了。呜 …我讨厌你…呜…”
　　我跑进屋里哭得声嘶力竭，欧阳天拿着馒头，不知所措。
　　待我哭够了，揉揉眼，收拾衣物若无其事地去澡堂洗澡。
　　澡堂其实就是后山的一处清泉。三四月的夜晚，泉水正寒得渗人。
　　有人先到，我便绕过山石走到偏僻处。脱衣下水，我冷得发抖，赶紧秉住呼吸，飞快地侵进水里。
　　“明天可惨了，四更天就得起来练功。”
　　“还不是那个凤意害的。要不是为了找他，咱们会受罚吗？”
　　“不要乱说！”
　　“空悟，我们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没人会知道的。”
　　“就是，空悟师兄，放轻松。”
　　“不过，那个凤意还真漂亮，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比他更美的。”
　　“就是，比珍妹还漂亮！”
　　“你就只记得你的珍妹。”
　　“哈哈、啊哈。”
　　“师兄，不要乱摸，痒得很。哈哈！”
　　“谁乱摸你，别冤枉人。”
　　“那这是什么？蛇，啊！”
　　“啊……这里也有！”
　　“这里，这里！”
　　“师兄救救我！呜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所有人落荒而逃。世界总算清静了。我起身，哆嗦着穿好衣物。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破空而来，声音沉稳庄严，“小施主须知今日小小恶作剧，他日便可能是生灵涂炭的大祸患。”
　　“是他们先惹我的。”我不服气，“方丈应知我本无意伤害他们，否则，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阿弥陀佛！小施主小小年纪即有如此雅量，当为幸事。不过，小施主也当知道，能力越强，更当自律。”
　　“人不犯我，我自不会犯人。”
　　“小施主即能与万物结灵，自是善人，万不可误入歧途。不如明日，小施主和女施主一起来听老衲讲禅。”
　　“佛经的东西，我才不感兴趣。”
　　“阿弥陀佛。小施主尚未试过，有无兴趣，也未可知。”
　　方丈笑着离开，我气鼓鼓地回到住宿，看到欧阳天拿着馒头呆愣地坐在那，一副无辜与委屈的样子，心里更恨。
　　冲着他磨牙一番，我爬上床，用被子隔出楚河汉界，睡觉。
　　第二天一早，不出所料，欧阳天已不在。倒是兰姨随侍丫环已等在外。
　　方丈那个老狐狸动作还真是快。心里恨得痒痒的，我仍是不动声色，随着丫环去见兰姨。
　　“意儿，一日不见，想兰姨了没？”兰姨坐在屋外，看见我便起身走了过来。
　　“想死我了。兰姨，昨晚本来该见您的，可是您不在，害我昨晚都没睡好。”
　　“你啊，就会哄兰姨开心。”兰姨揉揉我的脸，牵着我往屋里走，“小天哥哥不开心，你怎么不哄哄他？”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是谁惹小天哥哥生气了？”
　　“就会跟我贫。”兰姨帮我添着菜，又伸手捏捏我鼻子，“说吧。昨天怎么弄得全院鸡飞狗跳的，是不是小天哥哥惹你生气，兰姨帮你收拾他。”
　　“没有。”我扁嘴，“是我自己闲得发慌，跑去林子里乱逛，结果睡着了。”
　　“真的？没骗兰姨？”
　　“没。我怎么会骗您呢？”
　　“那小天哥哥为什么说你误会他了，正在生气呢？”
　　“哪有？肯定是小天哥哥误会了，我回头就跟他解释，兰姨您就别操心了。”
　　“鬼灵精。”兰姨又伸手捏捏我鼻子，“兰姨相信你行了吧！方丈说想教教你禅理，你觉得怎样？”
　　“好啊，正求之不得呢。”我满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