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江月静娟

6、升级

　　“呜呜……”跑进林子里，确认再没旁人后，我伏在树上哭出声，“欧阳天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漫无目的的在诺大的寺院走着，竟不知不觉来到大殿。殿内香火萦绕，除了几位师父在擦拭香坛外，别无他人。
　　我静静地跪倒在如来金身塑像前，双手合十。细细回想一天中情感大起大落，泪顺颊而落，却不觉太悲伤。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如果不是我硬要什么朋友，又怎会有今天的耻辱？欧阳天对我从来冷淡，我却对他死缠烂打。如果不是心存妄想，又怎会伤心？我宁愿回到以前，虽然孤单，却从不曾这样难过。
　　不知在大殿跪了多久，寒意袭来，我收拢思绪，揉揉发麻的脚撑地站起。
　　“小施主为何在佛前入定？”方丈和蔼的话语在身后响起。
　　“方丈，我……”低头支吾着，我实在不愿回答。方丈也不强迫，笑道：“女施主正在找你呢！随老纳来吧！”
　　领着我来到女眷休息的禅院前，方丈停下脚步，说道：“小施主自己进去吧。”
　　谢过方丈，我走向早已侯在一旁的丫环。
　　“凤少爷，你去哪里了？少爷为了你正在受罚呢！”
　　应了声，我快步走向欧阳罗兰的住处，一边默默调整着心情，没有注意夜幕中一个扎着马步的身影正用明亮若星辰的眼睛注视着我。
　　“兰姨！”
　　“意儿，到哪去了？怎么不和小天哥哥在一起？”欧阳罗兰柔声说道。
　　“是我想要一个人转转才偷偷溜走的。”我扑进欧阳罗兰怀里，撒娇道，“不是小天哥哥没顾好我，你不要罚他，好不好？”
　　欧阳云和欧阳罗兰对我要比对欧阳天温和许多，也许是对他寄望很高，所以才严格要求。然而过于严肃的后果，却造成亲子间的隔阂。
　　“既然意儿说了，兰姨就不罚他。小天，进来！”
　　推门声响起，欧阳天缓步走到欧阳罗兰面前，端正站好。摇曳的烛光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足以看清明显汗湿的衣服。
　　“兰姨，小天哥哥衣服湿透了，我们先回房换件衣服好不好？”
　　“也好。”欧阳罗兰说道，“我叫人把饭菜送过去，你们就不用过来了。小天，照顾好意儿，夜里不要着凉了。”
　　“是，娘。”听着欧阳天一板一眼的回答，我忍不住扯过欧阳天的手：“兰姨，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拉着欧阳天逃离让人窒息的空气。
　　出了门我就扔掉欧阳天的手，自己快步走在前面。
　　“哎哟！”朗朗夜空，静静佛院凭空划出一声惨叫。
　　“怎么了？意儿！”
　　我蹲下身子，揉搓与石头亲密接触了下的脚趾，咬牙忍住几欲脱口的呻吟。
　　片刻慌乱之后，欧阳天镇定下来，拉住我的手扶我站起，转身将我的手环过他的颈项，说道：“我背你回去。”
　　“我自己走。”
　　欧阳天不理会我的抗议，仍是将我背了起来。
　　将我放在床沿，欧阳天伸手脱掉我的鞋子。“痛……”白色的袜子上已有点点血渍。
　　“破皮了！”欧阳天抬头安抚道，“你忍忍，我马上去找金创药。”
　　“喂。”刚要开口阻止他，却只来得及瞥见窗外闪过的身影，“小天……哥哥，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忍着疼脱掉袜子，伤口开始愈合。我揉了揉已恢复如初的地方，仰倒身子拉过被子，等待欧阳天回来。
　　“小天！”伴随着开门声，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他不在。”从盖住脸的被子里努力探出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出现在我面前。
　　“我……是来送饭的。”小和尚尴尬地笑笑，“饭菜我放在桌子上，施主慢用。”
　　“施……施主。”已经走到门边的小和尚转过头，仿佛鼓起莫大勇气似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富家子弟，小天也是。可是小天不一样，他很善良，又老实，一点没有公子脾气，所以……所以你不要欺负他。”
　　我撇嘴：“我哪有？”
　　“你有！”意识到自己口气太过恶劣，小和尚咛咛嗓子，“今儿下午你才欺负了他，总之，你不要欺负他。”
　　被凶得毫无还口之力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和尚摔门而去。
　　“对了。”推门声又起，小和尚阴恻恻的脸再次出现，“天色已晚，吃完饭碗筷搁在桌上，明早有人来收。记住，不许欺负小天。”
　　我咬牙，我忍，我忍。
　　推门声再起，我翻身而起，先发制人：“我欺负他怎样！”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看着抱着一团被子出现的欧阳天，咬牙道：“没事。”
　　将被子放在床尾，欧阳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师父配的金创药，治伤很有效的。”说着就伸手来翻被子。
　　我用脚压着被子，眼看压不住，抬脚就揣：“放开。”
　　欧阳天不再动手，露出委屈的神色：“我只是帮你看看伤。”
　　“不、需、要。”我卷着被子，缩进床角。
　　“那、那你先吃点东西。”
　　“不吃。”我盖住头，“我睡觉了。”
　　躲在被子里，我咬着唇流泪。为什么每个人都来指责我？我做了什么？明明是所有人都来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