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酷]奥德梵列之城》猫尾巴草

26、第六章

　　事到如今，库洛洛和酷拉皮卡也都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可能是因为记忆被强行塞入身体里的副作用，在这个时间段，两人都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与自己真正的记忆相混淆，导致他们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更为复杂。
　　原本，双方只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而已。但是在被植入记忆后，连酷拉皮卡这样意志坚定的复仇者都会被回忆中的感情所影响，更不用提库洛洛这个心中几乎没有底线的男人了。他继承了酷拉皮卡回忆中小库洛洛的一切回忆，对酷拉皮卡抱有强烈的占有欲，同时，比原先更加肆意妄为。
　　在酷拉皮卡抢先走入通往亡灵墓园的墓道时，库洛洛狼一样的目光让他芒刺在背。那种背后有人虎视眈眈的感觉非常不好，反而让酷拉皮卡暂时抛却了自己情感错乱的疑惑，转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墓园上。希冀可以借此暂时摆脱这尴尬的处境。

　　看到墓园，便让人想到死亡。沿着墓道向外走，便进入一片森严的墓地中间，两旁的坟头上插着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十字架，十字架上又镌刻着墓主的生卒年和姓名。朦胧的月光下，粘腻潮湿的空气让衣服都紧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鉴于游戏中的每一个场景都可能暗藏信息，酷拉皮卡垂眸看着各个墓碑上的名字，十分认真。而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库洛洛却对这些墓碑的存在毫不在意，依旧淡定地跟着他。
　　墓地中的墓碑实在太多了。但在最远的一个角落，两座套着花环的墓碑还是十分显眼。酷拉皮卡走上前，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显露出了墓主的名字。
　　窝金
　　派克诺坦
　　酷拉皮卡猛地回头，看着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的库洛洛，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库洛洛却出声了：“酷拉皮卡？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酷拉皮卡抓紧了手中的法杖，咬唇不出声。
　　“呵……”库洛洛捂着嘴，眼珠向着后方一个角落瞥去：“我觉得你不必在意这些，毕竟这只是一个利用你的回忆和感情来制造的幻境而已，更何况……”
　　更何况，我刚才一个人在那里，看到了派罗的墓碑呢。

　　酷拉皮卡不明所以，库洛洛却知道……这座亡灵墓园中的所有墓碑人，埋葬的都是因他们而死的人。
　　一开始看到第一座墓碑时他还没有想起来，但是当越来越多有点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墓碑上时，库洛洛才发现这个有趣的秘密。
　　如果让这位锁链手看到那些他熟悉的人的名字，他一定会发疯吧？在他们两人处于合作关系的时候，这种情况非常糟糕。
　　幸运的是，很快，眼前的情形便让两人不再有机会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咔嚓！”
　　【亡灵墓园中的幽灵正在醒来，请做好战斗准备】
　　久违的谜の音再次响起，庞大的墓园像活物一样开始震动。酷拉皮卡和库洛洛面色沉重地摆出临战状态，背靠背看着一只只亡灵从墓碑里浮起——他们仍然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面貌，或平静，或头破血流，成群结队地向中央的两个人包围过来，如同大片大片的蝗虫，让人头皮发麻。
　　酷拉皮卡对着扑过来的幽灵不停地释放大型的净化魔法，让幽灵随着魔法的光芒一同消失。而库洛洛则抬手，挥舞着那把始终出不了鞘的宝剑向逃过酷拉皮卡魔法的落单幽灵砍去。接触到宝剑上斗气的幽灵们都像被刺破的气球一样“咻”地消失，但是很快又有新的幽灵补充上来，无穷无尽。
　　偶尔有几只库洛洛来不及拦住的幽灵会扑到两人面前，用它冰凉的手指触碰他们暴露在外的肌肤。被幽灵碰过的地方会立刻出现剧痛感，并伴随着高温的烧灼发出“兹兹”的声音，不一会儿皮肤便焦黑一片。对于身经百战的两人来说，这种疼痛都算不上什么。他们继续全神贯注地战斗，消灭一只又一只的幽灵。
　　可是随后出现的幽灵越来越强了。库洛洛不得不动用他的招财猫开始针对性地消灭幽灵。到这个时候，伊尔迷出售的货物就体现了它的缺点——只能攻击单个特定对象，不能群攻。而酷拉皮卡的魔法力也渐渐衰竭，他两眼发昏摇摇欲坠，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战场上。
　　这时，一只额头上有一个枪眼的幽灵一边嘶叫着一边向酷拉皮卡扑来，那个人的脸让酷拉皮卡格外熟悉，那是他第一次作为诺斯拉家族代理首领时杀死的一个其他□□的成员。当时他其实没有必要致他于死地，但是为了杀鸡儆猴，他毫不犹豫地就开枪了……
　　那一刻，酷拉皮卡有一瞬的呆滞。
　　他恨幻影旅团，恨这群残忍杀害他族人的强盗，所以，为了得到力量杀死他们，为了找回他族人的眼睛，他可以做一切事情。他进入□□，用前所未有的速度上位，雷厉风行地剪除帮中一群元老的羽翼，架空诺斯拉……在这个过程中，他满手血腥，形如恶魔。
　　他认为旅团是恶魔——但是他自己难道就不是吗？他所杀死的人也许也有家庭，也许也有无论如何都想完成的事，而他在明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杀死了他们……
　　‘可是我不后悔。’他看着那个幽灵向他扑来，想。然后身旁的库洛洛就将他扑倒在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个幽灵的攻击。

　　‘我不后悔。回忆中的酷拉皮卡认为不能以眼还眼，那只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灭族之痛而已。我，绝对要……’
　　凌晨的阳光透过乌云洒落下来，那些前一刻还在怒吼的幽灵一个一个消失了。在墓地的中央，一个高大得像野兽一样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对他们两人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哟！干得不错吗！”早已死去的窝金对他们笑着，赞赏地比了比大拇指。“能把那些死后都还想着报复的弱者打败，我承认你们的实力了！”
　　“派克说她不想出来，所以就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啊啊，看着那群弱小的家伙打你们，我可真觉得无趣……”
　　库洛洛走上前，想要拍拍窝金的肩膀。但是在那之前，那个唏嘘着的高大身影便像幻影一样消失了。只留下原地凭空出现的一座坟墓。
　　这座墓比库洛洛和酷拉皮卡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座都要巨大。墓碑上精致的藤蔓花纹雕刻匠心独具，碑旁两个小天使手里拿着竖琴，像是在祝福墓碑中沉睡的人上天堂。酷拉皮卡看着库洛洛拨开墓碑上的藤蔓，露出下面墓主人的名字，随即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恶意。
　　墓碑上的名字有两个————
　　库洛洛·鲁西鲁酷拉皮卡
　　‘这个墓碑的意思是什么？是指无论如何，我和酷拉皮卡都会死在这里，还是……？’
　　库洛洛的脸上没有表情，捂着嘴看着面前的墓碑发呆。背着手，站在他身后的酷拉皮卡却轻声呢喃：“……你真的完全不在意呢。”
　　旅团团长将手插在口袋里，转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呵……那些墓地里的亡灵，都是和我们相关的家伙吧？在看到他们向你扑来时，你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啊……”库洛洛抬头看了看天，“可能是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你…………”
　　库洛洛微笑，走到墓园外的花园中摘了一朵沾着晨露的白色玫瑰，轻轻地放在墓前，说：“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感觉到的，都不过只是一个幻影，一场梦境而已。在这样的地方挥洒多余的感情，也许只是你的一种一厢情愿而已。”
　　“死亡是公平的，他带走任何人，不放过任何人。所以，没有必要因死亡而哭泣。愉快地迎接它就可以了。”
　　他低头，表情圣洁，亲吻了一下面前的墓碑，轻声道：“愿主保佑你，安息。”

　　酷拉皮卡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目光有些涣散。他听懂了库洛洛的话外音，他在说：你看，这块墓碑的意义不是很明显吗？即使是如我这样杀人如麻的强盗头子，死后也会和你同葬在一片土地下。到那时，又会有谁在意，墓碑中的人在生前曾经做过什么。
　　酷拉皮卡，我们都是一样的。所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一样的。

　　酷拉皮卡站在清晨的微风里，对着日光下的那一大片墓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说：“愿主保佑你，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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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进入勇者雪山】
　　一片苍茫，无一丝杂色的雪地里，两个人影正在艰难跋涉。
　　“啊……好怀念有念的日子啊。以前走这样的路只需要10分钟……”库洛洛艰难地抽出陷在雪地里的靴子，抖了抖里面的雪。旁边的酷拉皮卡静静地裹紧了身上刚换上的雪服，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旁。
　　和刚启程时相比，库洛洛和酷拉皮卡现在的形容颇为狼狈。因为被攻击而造成的伤口全部治好了，但衣服却还是破破烂烂，沾满血迹。穿着褴褛的衣服、头发似鸟窝般的凌乱的两人一边呵着冷气，一边向山顶登去。
　　他们已经记不清来路在何处，也不知道目标在何处。只知道这样继续走着，也许就能触发完成任务的那个点，那么便过关有望。

　　风雪越来越大，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看不清情况。在库洛洛正思考着要不要原地休整时，远处，一个赤着脚、穿着单薄衣服的身影背着手走来。
　　向他们接近的身影属于一个满脸褶子，面容慈祥的小老头。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愉快的笑容，向正抬手挡住风雪的两人呵呵笑道：“你们好啊。”
　　酷拉皮卡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个老人长得和尼特罗会长实在是太像了。之前他虽然也见到过熟悉的人，但一个变成了鼹鼠，一个处于幽灵状态，没有太大的实感。而眼前的这位老人，一模一样的发型，一模一样的装束，一模一样的声音。若不是酷拉皮卡知道尼特罗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的话，他一定会误以为这位就是真正的会长。
　　尼特罗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道：“从远方而来的冒险者们，我有一个问题想让你们回答，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答案呢？”
　　库洛洛：“如果我的答案是你想要的话。”
　　酷拉皮卡：“可以。”
　　“呵呵呵……那么我问了。在这个幻境里呆了那么久，你们觉得你们所融合那些回忆世界里的记忆是真实的吗？是可信的吗？”
　　“不，我不认为它是真实的。我们所得到的年幼的自己的记忆，只不过是我们回忆中的自己，根据外来者所作出的反应而已。就像已经输好程序的机器人根据命令做出各种应对措施一样，僵硬死板。但是，真实世界的我们并不一定会照着那样的模式行动。”库洛洛斩钉截地回答。
　　酷拉皮卡看了他一眼，说：“和他的意见相反。我认为我所得到的记忆都是真实的。”
　　“哦，为什么呢？”尼特罗饶有兴趣地问。
　　“大部分人认为幻境和现实不能等同而论，是因为在幻境中总有一些不合理的因素。例如漂浮在天空中的楼房，失去了脚却仍然在奔跑的人之类的。但是在我们看来违背物理定律的现象，在其他平行世界却有可能会发生。也许是一个人断了脚却依然能奔跑的世界，又或者是无重力世界……
　　我认为要判定回忆的真实与否，最重要的便是在这个回忆中所收获的感情。如果你为这个回忆而真实地流泪、微笑，感到幸福，那么这个回忆就是真的。因为它曾经在你的心里产生触动，会对你的人生产生影响。所以，你相信它是真实的，它就是真实的。”
　　库洛洛冷笑了声：“酷拉皮卡，这只是你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呵呵。”尼特罗笑着打断了库洛洛：“不要这么现实吗。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把这个空间当成一个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而现实中应该发生的事却又没发生……每一次你做下重大决定时，世界就会因你的选择而出现不同的走向分支，分裂出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所以，在面临重大的选择时，你们要小心，那决定了你们未来的命运……”
　　库洛洛盯着尼特罗，说：“那么，我们现在想要离开这个幻境，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
　　尼特罗背着手起身离开：“呵呵呵……沿着你们面前的路一直到山顶就可以了。不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勇者，你腰间的宝剑好像不能出鞘？如果一直放任这种情况下去，你身边的法师就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中哦。”
　　“……那么怎样才能让我的剑出鞘？”
　　老人转头，不着痕迹地瞥了酷拉皮卡一眼，说：“方法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