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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谁敢不让老子娶亲
李明秀闪身一躲,那二夫人便扑了空,踉跄着险些脸朝下栽在地上,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心下怒气更盛,拿着那肥硕的粉绣鞋便又要赶去砸那李明秀。
李明秀心中极为不耐,心说若这么闹将下去成什么样子?果然,跟这种人没理可讲,没的拉低了自己的身份,以后这二房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心下不忿间便不觉使出了个刚从朋友那儿学来的小擒拿手,将那二夫人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那二夫人吃痛,心下着惊,便叫唤了出来,没成想刚叫了半声儿,便叫唤出个人来。
来人正是李大吉李员外。他掀起帘子一瞧,正瞧见自个儿宝贝闺女反拿了他那不省心的恶婆娘,登时一惊,吹胡子喝道:“胡闹!”一步蹦进屋来。
李明秀哼了一声放开二夫人,拍拍手上尘土,嫌弃似地瞪了眼那狼狈妇人,朝他爹道:“她骂我娘还要来动手打我,咎由自取!”
李员外气得跳了起来,“越来越没教养了!还敢对长辈儿动手了!你个女娃子,以后还想不想嫁出去了?!今儿打了你二娘,明儿是不是连你爹我也想揍?!真是惯坏了你了!你咋就不学学你几个姐姐?!”
李明秀白了一眼,“爹爹平日最是讲道理,怎么今日来了二娘的院儿里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了?莫不是这院儿里有什么脏东西作祟,改日请个老和尚来做场法事吧!”说着便要往外走。
李员外一愣,拉住闺女,蹙起眉来拈着胡须摆出副大样儿,缓缓拿着腔调道:“为父的确是个讲道理的人,咳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二夫人忙接过话头道:“老爷老爷,是这样的……”
李大吉转过头怒目而视,朝她吼道:“没问你!”
那二夫人果然吓得一缩脖儿,后退了两步。
李明秀斜着眼睛朝那二夫人轻蔑一笑,方徐徐道:“哦,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是因为爹风流,看中了二姐姐的闺中密友,二娘正吃味儿呢,打不得那位小姑娘,便拿二姐姐来出气,闹吵吵地引得下人都来围观,我怕有伤体面,便赶走了下人,又责骂了这屋里的丫头几句,二娘便怨我多管闲事了,说我是婊0子养的,不是这府里的正经小姐。”
李大吉平日最是看重这闺女,那如花四夫人也是他心尖儿上的人物,听如此说,怎能不动大气?当即便对那二夫人瞪大了眼睛,厉声道:“你当真这么说了?!”
二夫人一抖,眼睛连连眨眨,顿了一时,却指着那李明秀结巴道:“她……她胡说!一个女孩儿家,嘴里不干不净,一口一个婊0子,成什么样子?!老爷也不好好管教管教,只管平日里这么纵着她到处结交那起混账朋友,难道不要咱们府的名声了么?!”
李明秀银牙暗咬,却是忽地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只是学了二娘的话,心无挂碍,怎就不干净了?幸好是我,若换了大姐姐或二姐姐,只怕还委屈死了。怎么?难道硬噎着委屈死才是对的?”说着转向李大吉,“爹爹可没这么教过我!”
李大吉瞪着双铜铃眼,两撇富贵胡子往两头一翘,对那二夫人道:“你若再敢惹是生非,别怪我休了你!”
二夫人极为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开了——“天爷喂——想当初百般花言把我哄诶——老了老了就要休我了!当初说什么……”
李大吉老脸一红,怕这婆娘说出什么好听的来,立马跳上去捂住她的嘴道:“闭嘴闭嘴!闺女在这儿,你咋这么不羞?!”
李明秀差点笑出声来,越发觉得她这爹爹可爱。
那二夫人呜呜地说不出话来,扒着李大吉的手摇头晃脑地想挣脱,样子倒也滑稽。
李明秀心情顿时舒爽了些,倒觉得这二夫人也自有可爱之处。看了会儿笑话,她方咳了一声,对李大吉道:“爹爹,二娘生气也是情理之中,您老也忒不像话了些,人家小姑娘才十六岁,比我还小着一岁呢,您把她娶进来我怎么管她叫娘?”
李大吉“诶?”了一声,放开二婆娘,对李明秀斥道:“胡说!我娶进来的,就是你娘!你五娘也不比你大多少啊!”
李明秀翻了个白眼儿,“还提五娘呢?好好如花似玉的姑娘,生生疯了,不是您做的孽么……”
李大吉怒了,从二夫人处跳到李明秀眼前,“胡说!胡说!”顿了半晌,又来了一句:“胡说!”
李明秀蹙眉,“您也须得顾及二姐姐的面子啊,那是她的好姐妹。”
李大吉瞪眼,“那又怎么样!”
“乱了辈分了!家中这么多人了,您还不足?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您耳根子痒了是不是?”
李大吉狠狠戳了一下李明秀的头,跳起来道:“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李明秀揉了揉头,叽咕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李大吉又伸出大掌拨楞了一下她脑袋,“轮不到你教训我!”
李明秀蹙眉,“那您,您,您就不顾及二姐姐的颜面了?若是换做我,您敢打我朋友的主意,我是断断不肯的!”
李大吉气得直抖,“那、那你去、去把你二姐姐叫来!”
那李杏秀与李桃秀又被叫了来。李桃秀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只是眼睛还肿着,额上青了几块儿,一副受气样儿。
李大吉坐在上首,见二闺女这么副样子,也吓了一跳,狠狠瞪了二夫人一眼,对那李杏秀与李桃秀道:“爹知道你们受委屈了,毕竟是你们亲娘,多担待吧。”
李杏秀与李桃秀施礼道:“女儿不敢。”
“嗯,坐吧。”
待二人落座后,静了半晌,那李大吉方对李桃秀道:“桃儿啊,爹爹要娶小双一事……”
李桃秀一下直了脊背,望着李大吉。
李大吉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又叹了一声,“所谓缘分天定,你莫要想不开啊……她过门之后,你们便还如从前亲密便好,名分俗礼之类尽可不必过于拘泥。”
李桃秀垂了眼,嘴巴抿成一条线。
李明秀看不过,也不理李大吉,直接对李桃秀道:“二姐姐,爹爹说这事儿定是要顾及着你的,你要是不同意,他是不会强娶小双的。”
李大吉一拍桌子,“我什么时候说过?!”
李明秀瞪他一眼,“恃强凌弱,您也好意思!我难道是土匪的女儿么?!”
李大吉大怒,吹着胡子指着李明秀道:“反了反了!来人,快来人,去把四夫人叫来,看她养了个什么闺女!”
李明秀只管推着李桃秀,“二姐姐!”
李桃秀低着头,也看不出个什么表情,只是身子微微有些抖。
柳媚儿到的时候,众人仍旧一团沉默,她暗中打量了一番,笑着向那李大吉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大家凑在一处儿打哑谜呢?”
谁知今日这李大吉着实生了气,对这玩笑竟没买账,指着李明秀对柳媚儿火道:“看你养的好女儿!倒管起老子来了!”
柳媚儿蹙眉,望向李明秀。
李明秀只是斜了一眼李大吉,又对那李桃秀道:“二姐姐!小双是你好姐妹,你倒是说句话啊!”
柳媚儿恍然,却不动声色。
李桃秀被逼得不过,抬头看了一眼李大吉。
李大吉又是狠狠一拍桌子,朝她吼道:“你也想反了是不是?!你倒是说,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个想法!”边说边连连敲着桌子,跟打鼓似的,小胡子乱飞,鼓点儿甚急。
李桃秀吓得一瑟缩,连忙摇头,“但、但凭爹爹主意罢了,女儿、女儿能有何话说……”
李明秀闻言恨声一叹,摇头暗道:“不中用啊不中用!”
柳媚儿见她如此说,方上前挽住李明秀,指头轻轻点在她额上,笑骂道:“你二姐姐都不在意了,你急个什么劲?也不怕人笑话。再说府里也多年没有喜事了,多个花样年纪的人来不更热闹些?怎么?怕你爹爹老来得子,忘了你?小滑头!”说着笑看向李大吉,“老爷也是,小孩子不懂事,也值当你生这么大气?闺女不好,还不是你宠的?带出去人前显摆的时候便没有我什么好处,有了错处倒全是我的不是了,你也忒亏心了!”
李大吉见柳媚儿模样,再听她言语,心中怒气便已消了三分,如今那李桃秀也脱了口,再没话柄给李明秀抓着,心中又轻了三分,便也缓和下脸色,哼了一声,对那李明秀道:“你二姐姐已经同意了,你还有何话说?”
李明秀意欲开口,被柳媚儿暗中掐了两下。她却不管,挣开柳媚儿上前两步对李大吉道:“严小双才十六!这缺德事你当真要干?”
李大吉捶着桌子大叫:“你、你、你说谁缺德?!我是你爹!”
李明秀一扭头,“要是别人我还不管呢!”
李大吉怒火又燃了起来,“严小双我就是娶定了!你能怎样?还没见过闺女挡着爹娶亲的!你、你是不是想挨揍?!”
李明秀对上他的眼睛,“娶定了?哼,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说罢头也不回,直直便大步离去。
这李大吉心中着实不好受,捂着胸口大喘气,这真是打又舍不得,骂人家又不听,唉,当真是给惯坏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