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谁可堪》篱篱原上草

31、此狠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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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倾注如瓢泼，雨线打在积水上，荡开朵朵涟漪。忻笠正要熄烛睡觉，一阵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他眉峰一动，不意外的看见屋前浑身湿透的她，还是素颜如雪，静静地凝望过来。

　　心口一紧，他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呆愣几秒。旋即他侧开身让她进屋。

　　朱砂刚走两步，身上一暖。长袍披于她的肩上，并不陌生，之前是一直穿于他的身上的。

　　她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问：“你早知冉碧是我姐姐？”

　　他闻之一噎，想要责备的话语怎么也无法出口，神色复杂，只是一张脸绷得铁青。良久，才回道：“是。”

　　“你是因为她的原因，这些年才会暗中保护我？”她蓦然开口。语声同眼神一样凄柔。

　　他胸口发堵，阵阵恍惚，剑眉微蹙，道：“原是这样。”

　　“那后来又是什么原因？”

　　出乎意料的笑容，开在她的唇角，熠熠生辉。他只觉得炫目，竟不能对视，避开眼去。那时，看着她，一笑清绝。如灵窕的蝶，将要撞进仇恨的网。冲动的想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那。”见他久久未答，朱砂转过身去，问道：“若我于周洄和离，你可愿与我，完成你与姐姐未完成的事？”她努力不让心里的惶恐在面上烧红一片，强自镇定。

　　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克制着阵阵翻滚的慌措，慢慢转过头，勇敢的迎上他的注视。

　　他唇际一紧，不必多言，流露的表情已显露拒绝的心意。

　　一点羞惭，自她心底洇起，和着不尽的慌措，像是一张紧密的网，渐渐收拢，将她窒息。

　　冷淡的凝视，随着那双黑眸的苛严越来越浓，她到底挨不住，让酸涩成雾，朦胧的拢在双目，低头的瞬间，珠泪夺眶而出。

　　忻笠的眼神，逐渐柔软......

　　朱砂在夺门而出的瞬间，黯哑的语声，在静夜里缓缓响起。

　　“你，可想清楚了？”

　　揪紧的神经，倏然松弛。她回头瞪大眼看着他，颔首。

　　“好。”

　　只淡淡一字，仿佛是咽喉深处逸出的低邈，他朗俊的眉目，是素未展现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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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闪现，沉睡的周洄突然睁眼，问道：“如何？”

　　“她知道了真相，冒雨去了笠少的房间。”

　　周洄身体里叫嚣着的疼痛，仿佛被戳开一角。他眸色泛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明早告知府里人，说我有事外出。数月后回归。”

　　暗探不明就里的看了他一眼，旋即颔首。

　　月芒疏淡，苍青的天幕下，他冒雨前行。突然他脚步一滞，眼神死死的盯住树下的那一道黑影。

　　“何必如此急着离开？”

　　“你倒是片刻也等不下了。”轻和的语调，隐隐的讥讽，他面沉如水。

　　他脚步轻移，她却退后一步，转身露出漠漠的侧面。

　　朱砂唇角若有似无地弯起，清凌凌的说道：“和离，于你于我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哦，若我不愿，你又如何？”

　　“若你不愿，我亦有办法脱身而去。”

　　“红楼女子惯用的那套，装死，后又换个身份继续下去？”

　　月光下，她寒白的脸，幽柔的一笑，颈脖扬起的弧度，露出其下的肤色，欺雪赛霜似的莹白。周洄心底炸开一洞，几乎听见深心里低低的呻吟。

　　“还有一种办法。我与他直接离开。想必这对你，和你全府上下的名声都有污吧。”说罢，将一信笺递于他。

　　周洄兜开不经意地一瞟，就见上面写着‘和离’二字。忍住想要将纸张揉为粉末的冲动，他挑衅道：“怎么，愿意放弃仇恨了？”

　　“我可以放弃向你复仇，可我何时谈过想要放弃报复你的父母？”朱砂巧笑嫣然，淡淡的月芒下，照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

　　最终，周洄缓缓摊开手，手里的粉末随风吹散。他嘴角轻扬一弧度，“我说，你二人，走不长久。”低喃罢，将手里的雨伞扔掉，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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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烟火通明，箫声清锐裂空，炸开漫天的烟火如火树银花，竞相争艳，那些摇摇坠落的湮灭的星星点点，在二人仰头的瞬间，与内心印下一痕......那样的瑰丽明媚......

　　屋内，他挑开喜帕的那一刻，她眨也不眨的望来，眸里隐约的泪光被龙凤喜烛映成了秋水柔光的潋滟之色。

　　他向他伸出手，她没有犹豫，噙着些许心酸的笑容，任由她掌心的暖意，牵引着她。

　　“抱歉，目前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他赫然一笑。“过几日清闲的日子，又得回到纷争里去，这次，躲不掉。”

　　“为何是在这里？”

　　“这里，是娘亲埋葬的地方。”

　　他起唇欲语，颈窝一烫，她埋首之处，是一片泪痕。

　　他迟疑着，终于伸出手，揽住怀里簌簌发抖的她。薄唇轻启，对着她白玉般的耳垂吻了下去......黑眸里的欲焰渐渐炽热。灼热的唇，随着她修长的颈脖，渐渐向下，深深浅浅。

　　她浑身不住地颤抖，浑身酥软，若不是那双铁臂的扶持，早就瘫倒在地。一声惊喘还未成型，红唇已被掳获。

　　忻笠明显的感到自己手指的哆嗦，可是他什么也顾及不了，唯有身下的身躯，身下的她，是真实的。

　　她双手紧贴身上的坚实的胸膛，入手灼烫，那一把火，也在他的身上点燃。她睁大朦胧的双眼，洇起迷蒙的雾气，浑不知己身何在？像是先前点亮的烟火，飞升广袤无垠的天际，炸开璀璨的光芒，开到极致......

　　身体开始变得虚软，似漂浮，似沉坠，神思迷离，她倏地睁开眼。两缕光线，照的屋内明亮。身旁的他，睡得正熟，清俊的面容，像是一幅笔墨生冷的山水画。

　　一种如万丈光芒的温暖，自心底深处幽幽荡起。她暗自笑笑，这一切，恍若身在梦里。望着他嘴角的弧度，终于，一个决定在她心底形成......

　　忻笠睁眼，身旁早已不见她的身影。他刚想开口，一阵饭菜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不自觉的笑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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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身上的他喘着粗气，却突然停下。她不解的望向他，却见他缓缓抽身离去，躺在她的身边，紧紧搂住她。带着深深的不安。

　　朱砂回身搂住他，不发一言。许久，他缓缓开口。“我和你姐姐......”

　　“你和她，我不介意。真的，毕竟你也未嫌弃我是......”

　　“不是。”他开口解释，不自然的扭转头：“我和她，没有。”

　　朱砂呆愣一下，不解的问道：“你们......”

　　“现在我给你讲讲我的父母，听后作何决定，都由你来掌握。”

　　如果他一生中也有言辞木讷无措的时刻，就是现在。唇齿间逼出的话，也已黯哑。

　　朱砂心底跳动着不安，也只点点头。

　　“十岁以前，我只知我的母亲是父亲不受宠的妾室之一。而父亲最爱的，是大哥的母亲。直至有一日，我不小心摔碎了父亲的紫玉萧。而紫玉箫，是父亲的爱物，连大哥，都未曾碰过。”说道这里，他怔了一怔，深眸中两道锐利，剑眉半蹙，话语间已有踌躇。

　　眸光低垂，他伸手拢了拢她身上的锦被。继续说道：“七月初三，是我姑母的生辰。每年的七月初三，我父亲都会单独陪姑母过生辰。那时，我摔碎紫玉萧，很惶恐。悄悄地躲进姑母房内，想要找姑母替我求情。可是，我看到的却是......”

　　“看到的却是红浪翻滚，父亲和姑母，做了罔顾人伦的事。那日我被发现，才知晓，原来，我就是父亲和姑母□□所生下的。而外人所知的受宠的姬夫人，不过是和我母亲有几分相似而已。所以，现在你可以决定了。”语气冷硬，他眉心拧成一线。忍不住双手成拳。

　　阴霾的浓雾，浓浓的罩住朱砂素日清朗的眼。她更用力的搂住他，叹道：“你不嫌弃我，我又岂会在乎你是谁和谁生的？此生定不相负。”

　　忻笠久久未答话，在朱砂以为他已睡着时。他带有薄茧的手掌游走在她的身上，随即一个转身将她压在身下。他撮唇轻叹：“那，我们就将未完成的事，继续完成罢。”

　　在最后一丝清醒被湮灭前，朱砂仰头问道：“此事你可还告知其他人？”

　　轻不可闻的一声嗤笑响起，他握在她腰间的双手逐渐用力。在被深深占有之前，她听见他说：“就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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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的悠闲生活，被飞来的白鸽惊扰。朱砂知晓他们最终会回到这里，却未想过这天来的如此之快。夜门和都皇府即将开战，她二人，又得暂住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