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来个相公》月黑风高

14、赴宴

　　马车的帘子被只白皙的小手掀开，叶夜刚开心想唤人，帘子后好看的脸僵了一僵，沈暄面无表情放下帘子，转身走向前一辆马车。

　　叶夜从车窗探头张望，二少爷不跟他们坐，云小姐也随颜姨娘坐了前一辆车。

　　车内宽敞，中间铺着条小毛毯，架了张红木小桌，桌上摆着一叠书，精致的香炉燃着檀香。

　　到了目的地，一早有管家带着数名丫鬟在门口候着，宗王府的管家是名瘦削干练、精神矍铄的老者，待众人下了车，笑容可掬道：“欢迎大驾光临，王妃已在后花园备好宴席，几位里面请。”

　　众人随引路的丫鬟行至花园，此时已是秋天，这宗王府的后花园仍是花团锦簇，到处皆是鲜艳绽放、品种各异的花朵，看得众人心中赞叹，颜氏开口道：“难怪都说宗王府是京师仙境。”如此多品种的花，光打理就得费上许多心神。那丫鬟闻言笑道：“我家王爷最爱花花草草，平日闲暇时也会自己动手。”

　　众人走在花丛中的一条小路，右边不远处是一排树林，树林后有另一条横向的小路，隐约可见两个人沿着远离他们的方向款款而行，身形因了枝叶的遮挡时隐时现。叶夜眼尖，不假思索运起轻功，朝那二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她举止突然，与她走在一处的沈毓都未及反应，只能眼看着人蜻蜓点水踏于丛花之上远去。

　　叶夜追了一段路，前面行走的二人也停下来，停在一处花圃前，这处花圃种着颜色各异、色彩缤纷的花朵，有蔚蓝、淡紫、鹅黄、纯白，花姿婀娜，形似满园妖娆展翅的蝴蝶。

　　二人年纪皆轻，都是二十多岁模样，其中一人身着素色锦袍，手中握着把枝剪，边修剪枝叶边与旁边提着水壶的另一人说话：“枝蔓太多，不知几时剪得干净。”

　　另一人道：“慢慢来吧，若全没了枝蔓，这花也活不成。”

　　水至清无鱼。空有花的植株活不成，枝蔓多了会窃取养分，花也长不好。世间万物，关键都在平衡二字。

　　“是，慢慢来吧。”第一人缓缓点头，他有时间，也有耐心，足够等得久。

　　“张侍郎是曹国舅的人，他手上的账就算有问题，一时也动不得，不如先……”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林瀚生惊讶看着不知何时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他家王爷的人，宗晟亦低头看着紧抱自己大腿，星星眼望着人的小丫头，面上神色很快由惊转喜，他丢了枝剪，弯腰抱起小丫头，在她脸颊响亮亲了下，高兴问道：“何时来京师的？”

　　“有十几天啦。”

　　“你娘呢？”

　　“娘亲没来，就我一个人。”

　　宗晟微微讶道：“就你一个人上京？”这么小的孩子，姐姐怎么放心，若是孩子想来京师，也该知会他一声，他会派人去滁州接。

　　“我是随李大叔一道来的。”开镖局的李大叔是娘亲的朋友，这趟来京师跑镖，顺路将她给捎来了。

　　眼看小丫头忽然竖起耳朵，挣扎想下地，宗晟柔声道：“怎么了？”

　　“小世子在叫我！”她耳朵好，听到隐隐约约的叫声了。突然见到人太高兴，没跟小世子说一声就追过来，小世子一定担心她了。

　　宗晟没听明白：“宗凌在叫你？”之前秘密到滁州拜见姐姐姐夫，并未带同府中家眷前往，凌儿与小丫头并不相识才是。

　　“是沈毓！”宗凌那个大坏蛋叫她，她才不理呢。

　　“你怎会与淮阳王世子一道？”她挣扎得太厉害，宗晟放人下地，拉住撒腿欲跑的小姑娘：“说清楚再走，不然舅舅会担心，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恐吓”起作用，小丫头乖乖不跑了，告知：“我是小世子的贴身侍卫。”远处的叫喊声听来愈加焦急，她也很急，“舅舅我真的要走了，有空再来看你……”后面几个字听来飘忽，因为人已窜了出去。

　　林瀚生无语注目飘远的小身影，宗晟若有所思问：“婉婉的赏秋宴是不是今天？”

　　“可能吧。”这种女眷之间的聚会，作为王府的幕僚，没放心思关注。

　　“你让白管家去打探下，什么情况。”

　　“是。”

　　叶夜沿着叫喊声一路跑回去，迎面遇到正焦急找人的沈毓：“小世子！”

　　沈毓高兴道：“小叶！你跑哪里去了？”

　　“我看见我舅舅了！”

　　“你舅舅是宗王府的人？”

　　“嗯！”据今天所见，她补充道，“是宗王府的园丁！”

　　“我们先回去吧。”

　　颜氏一干人都站在原处等，见他们回来，领路的丫鬟笑了笑道：“走吧，王妃还等着几位。”

　　一路上，叶夜忍不住偷觑沈暄，今天二少爷很不正常啊，一直沉默不讲话，既不骂人也不瞪人。

　　宴席设在后花园居中的空地，花海丛中，花香环绕。各人的座位都是事先安排好，丫鬟领他们到了安排的座位，在最最边上，与宗王妃的主台遥遥相对。颜氏虽未说什么，脸色有些不愈，淮阳王就算没有实权，毕竟有王爷之名，平素谁人见了面上不是恭恭敬敬？怎么安排，也不至于让淮阳王府的人坐在这偏远之处，不知道宗王妃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们到的时辰居中，宴席之上有一半的位置坐着人，一半空着，宗王妃远远坐在对面的另一头，她看起来年纪很轻，容貌不能说出众，尚算清秀，叶夜扫视了全场一周，没发现宗凌的身影，只看见一两个少年挺眼熟，应当是拂柳轩斗蛐蛐儿时见过。

　　桌上已经摆好精致的茶盘糕点，鼻尖充斥着清幽花香，旁边伺候的丫鬟介绍道：“这些糕点都是厨子拿新鲜的花制作的，各有特色，别具一格。”

　　颜氏坐在中间，沈毓坐在颜氏右边，沈暄坐在颜氏左边，云瑾坐在沈暄左边，最边上的位置。叶夜没有座位，站在沈毓身后，盯着桌上的糕点垂涎三尺，沈毓看着她笑，伸手拿了块蜜粉色透明的点心给她。

　　云瑾朝右边挪了挪，腾出半个位置，朝叶夜招手，示意她跟自己挤挤，叶夜高兴坐下来，将沈毓给的糕点分成两半，递半块给云瑾，云瑾摇头。

　　陆续有官家夫人和少爷到来，见到淮阳王府一行人，多是比较好奇，这些人颜氏一个都不认识，也没人主动过来与他们说话，倒是看见有人靠在一处咬耳朵，目光朝向他们这边，似是在议论他们。

　　半个时辰左右，人差不多到齐了，宗凌也到了，坐在宗王妃身边。宴会开始，王妃先说了一番欢迎众人的陈腔滥调，跟着道：“今天还有几位新客人，淮阳王府的颜姨娘与两位小少爷。”她举杯朝向这方向，众人一致看过来，颜氏忙举杯回礼，宗王妃笑道：“我们平素聚会的席位都是固定的，相熟的姐妹也好在一处说话，一时间不方便调动，妹妹切勿放在心上。”

　　她不解释还好，此番似是而非的解释，又称呼年纪明显比她大的颜氏为妹妹，反倒是欲盖弥彰，席间各位夫人闻言皆是神色异样，有几位甚至还发出了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