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十年》舒语谣

4、第四章

　　04.

　　苏祁跟秦忆告白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秦忆都认为那只是个玩笑。

　　苏祁并不逼迫秦忆，很多时候她倒开始庆幸自己与秦忆是同性了。
　　很多事情因为性别的原因变成了自然，秦忆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到大四的时候，苏祁和秦忆的两个室友陆续搬走，说是与男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住。
　　还没毕业，苏祁便已经被一个大公司签下，只能实习完毕业直接去上班了。
　　而秦忆虽然成绩名列前茅，却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奖项，人也不善言辞，她妈妈每日打电话轰炸，十分焦急，准备帮她找关系进个单位先做着。
　　但秦忆志不在此，她模模糊糊地有了别的想法，并且为此做了这半辈子最为激烈的抗争。

　　她说："妈，我要去画画。"

　　脾气暴躁的秦妈妈张口就骂，画画算什么正经差事，能养得活自己吗，养这么大还要倒贴钱，真是白养了，要是不去单位这辈子就别回来了......

　　最后秦忆只是默默地听完妈妈的责骂，然后说了声"再见"，便真的不回去了。

　　画画是秦忆少有的兴趣，因为妈妈认为不是正途不给报班学习，秦忆便一直自己偷偷地学，慢慢练慢慢画，也形成了自己风格。
　　大学的时候，在苏祁的鼓励怂恿之下，秦忆试着去给杂志社投了几次稿，竟然也成功。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秦忆萌生了以画漫画为职业的想法。

　　任何职业最初总是艰难的，更何况是画漫画的新手，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
　　好在那时互联网已经发展起来，想法养活自己总不是难事。

　　在最艰难的时候，苏祁主动邀请秦忆与她合租，理由是熟人方便，还省点钱。
　　秦忆没什么选择，更感激苏祁的好意，于是两人便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同居生活——真正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等到最艰难的时间过去，秦忆却发现情况并没有变得好转。
　　从苏祁的再度告白，到她母亲的轰炸，还有职业中的压力难处。
　　有那么几次，秦忆看着厨房的刀都会产生一种捅死自己的冲动。

　　那段时间正好苏祁处于关键期，总是在加班，当她发现秦忆的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秦忆开始尝试喝酒抽烟，甚至去夜店酒吧，找一切能发泄情绪的方式。
　　平时越是乖巧的人爆发起来越是可怕。
　　秦忆的脾气变得暴躁并且极端消极，甚至有几次被苏祁看到她爬到窗子上想要跳下去，苏祁差点被吓得心都跳出来，急忙放下工作请假带秦忆去看医生。

　　医生说是长期压力过大导致的。
　　好在情况还算乐观，配合着药物加上心理疏导，也慢慢见效。

　　秦忆本就是自制力极强的人，压力到了临界值宣泄不了才会失控，但突破了那道线之后，她闹了一阵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管怎么说总是要过下去的。
　　最重要的还是某次秦忆情绪失控后，拿刀划伤了苏祁——苏祁是为了阻止她把刀往自己身上捅，后来去医院缝了好几针才好。
　　从那以后秦忆就开始主动配合治疗——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过不管是重新控制情绪还是戒烟戒酒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
　　有时候苏祁下班回来，面对的就是满地的狼藉。
　　但苏祁竟然从来不生气，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任劳任怨地学习起做家务——之前这些都是秦忆主动承包的。
　　就连苏祁自己都对自己那份耐心感到惊奇，她虽表面温和，但骨子里却是冷漠骄傲的，她不会去做任何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任何事不耐不喜便会直接走开，因为她有这个资本。
　　但对秦忆，她仿佛就有了无尽的耐心，看着她发疯时也不会觉得厌烦，反而只会觉得心疼。

　　你完了——苏祁好几次都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是完了，这大概是栽得彻底得不能再彻底了。

　　不过这倒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在情况慢慢好转之后，秦忆再听到班长的名字时感觉竟也淡了。
　　就像是突然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落，过去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在某个情绪失控的间隙里，秦忆突然清醒了一瞬——
　　暗恋这种事实在是最没有必要的。
　　那就放下吧。

　　秦忆想起自己小时候有过很喜欢的玩具，玩到破破烂烂也不肯放手，她爸爸就笑她，说也不知道随了谁，这么恋旧。
　　但事实上，当后来那个玩具被妈妈扔掉之后，秦忆只是一开始难过了一晚，之后便再也没有想起过那个玩具。

　　有时候人也一样。
　　一旦当秦忆决定放下什么，她就会放得彻底，连想都不会想起。

　　所以放弃暗恋对秦忆来说，是件痛苦的事，却也是极其干脆的事。
　　但秦忆不知道苏祁知不知道这一点——
　　她是指自己的性格问题，虽然她看起来很好脾气也很念旧，但是放弃对她来说要远比别人更容易。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相当薄情了。

　　其实对于苏祁喜欢自己这件事，秦忆至今都无法理解。
　　她喜欢自己什么呢，苏祁几乎就是标准的优秀的代名词，但秦忆却什么都不是，就是个普普通通又无趣又失败的家伙——
　　但不可否认的是，苏祁为她付出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也不可能丝毫不动容。

　　但是动容并不等于喜欢。
　　秦忆花了十年去暗恋一个人，却还是不知道喜欢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而且比起喜欢，秦忆更不想拖累苏祁。
　　她还有大好的人生，没必要耗费在她身上。

　　不过在考虑那些事之前，最重要的还是把自己身上的问题解决掉。

　　......

　　关于秦忆有没有可能喜欢自己这一点，苏祁曾考虑过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只要秦忆愿意开始考虑她们之间的关系。

　　等到秦忆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日期便已经到了同学会的时候了。
　　自从大一之后，苏祁和秦忆都再没有参加过同学会，如今还是有同学要结婚了，才给每个人都发了请帖。
　　新娘和新郎正好分别是秦忆和苏祁班上的人。

　　苏祁给秦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了。

　　一到聚会的地方，便有人立刻认出了两人——主要是苏祁，秦忆只是附带的。
　　不过这两人也确实是少有十年都没有变化太多的人。

　　"听说你们还住在一起啊，这感情可真好。"又是几年前的人跟苏祁搭话，"不过班长去年就结婚了，你们估计也没啥冲突了——说起来真的是不喜欢了啊。"

　　面对这样八卦的问题，此时的苏祁也能保持良好的素养，她只是笑了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起来我们班上当初哭着喊着说绝不要结婚的家伙都已经结婚了，你的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吗？"

　　"正在想法子。"

　　"那要是找到了，可别忘了告诉我们看看，毕竟也是当初校园女神的对象嘛，肯定也很厉害嘛。"

　　"是很好。"苏祁笑了笑，目光落到前面拐角的秦忆身上，岔了几句话便转身走了，走到秦忆身边。

　　"这算什么？"搭话的人愣在原地，有些惊奇，"情敌终成闺蜜？"